第8章：通风报信

　　微光朦胧，天光透过纱帘洒落在锦被上，带着几分柔和的暖意。

云晚意缓缓睁开眼睛，片刻的怔忪后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还躺在纪凌霄的怀中。

身旁的男人显然仍沉浸在宿醉之中，一只手还搁在她的腰间，呼吸均匀而沉稳，鼻息间还带着淡淡的酒气。

她轻手轻脚地掀开被褥，忍着腰间的酸软下床，唤来阿若，低声吩咐道：“去膳房准备醒酒汤，动作小些，莫要惊扰了他。”

阿若点头退下，云晚意便走到净房清洗梳妆。

冷水濯面后，她的脸颊多了一丝红润，但想到昨夜之事，心跳仍是不由自主地乱了几拍。

待她收拾好回到寝殿，发现纪凌霄已经倚靠在床头，一只手扶着额头，另一只手随意搭在被褥上，似乎仍有些头疼。他的墨发微微凌乱，少了平日里的冷峻，多了几分慵懒随性的气息。

云晚意上前，端坐在床边，轻声道：“大人醒了？可觉得头晕？”

纪凌霄半阖着眸子，声音略带沙哑：“嗯，有些。”

她抿唇一笑，伸手取来湿帕子，细细地为他擦拭脸颊。纪凌霄凝视着她，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语气意味深长地说：“意儿越来越有主母的样子了。”

云晚意一愣，随即垂眸笑了笑：“主母之位，妾身不敢妄想。妾身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女子，跟言夫人无法相比，何德何能……”

纪凌霄眼神微沉，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打断她：“我的意儿怎会什么都不会？不仅会琴，还会书，倒越来越不像个青楼女子了。”

云晚意的手指微微一颤，眼神一瞬间有些错愕。

他……怎么会知道？

她努力维持镇定，强作镇静地笑了笑：“是吗？或许是以前在青楼时听那些文人墨客吟诗作赋，耳濡目染，便学了一点。”

纪凌霄轻哼了一声，意味不明地看着她：“昨夜你发丝上的味道……和我的书房一模一样。”

你这是狗鼻子吧？嗅觉那么灵？云晚意都快后悔死了！

她脊背一瞬间绷紧，面上却依旧故作镇定：“妾身……只是因为太无聊了，随意走走，不知道那里是禁地……如果冲撞了大人，那我以后再也不会去了。”

纪凌霄凝视着她片刻，似乎想要看穿她的心思，随后才低声道：“我书房里的书，大多是剑谱与兵书，你可看得懂？”

云晚意心跳加快，连忙摇头：“妾身哪看得懂，不过是随意翻翻罢了。”

纪凌霄没有追问，反而语气轻缓地道：“若你喜欢，明日让人送些诗书过来，你可随时取阅。”

云晚意偷偷松了一口气，至少他还未察觉到她发现书架暗门的事情。

她抬眸轻笑道：“多谢大人恩赐。”

纪凌霄看着她清澈的眸子，忽然觉得，这女人有时候看似温顺，实则心思深沉。

“大人……这玄天殿实在太无趣了，我想着今日去市集走走，看看有没有新鲜玩意儿。”云晚意眼巴巴地看着他，眼神透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期待。

纪凌霄沉默了片刻，没有立刻答应。

云晚意连忙拉长尾音，撒娇道：“大人～妾身一定不会惹事的，若大人不放心，让阿若陪我一起去，好不好嘛～”

他低头沉思片刻，随后轻点了点头：“嗯，喜欢什么尽管买，记我账上。”

云晚意眼底划过一丝欣喜，毫不犹豫地凑上去，在他脸上轻轻一吻：“大人最好了！”

纪凌霄眸色微沉，眼中划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芒，下一瞬，他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低头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

云晚意措手不及，整个人被他紧紧扣在怀里。

就在这时，阿若端着醒酒汤进来，一脚跨过门槛，刚好看见这亲密一幕，顿时脸色一僵，露出一抹尴尬的笑意。

“咳……”阿若轻轻咳嗽了一声，尴尬地说道，“云夫人，大人的醒酒汤送来了。”

云晚意脸颊涨红，连忙伸手推开纪凌霄。

他却神色自若，淡淡地瞥了阿若一眼，声音慵懒低沉：“放下吧。”

阿若强忍着笑意，将醒酒汤放在案上，行了一礼，便迅速退出房间。

云晚意咬着唇，狠狠瞪了纪凌霄一眼，耳根微微泛红。纪凌霄却似乎被她的羞恼取悦了，嘴角微勾，神情带着几分愉悦。

......

当日午时，市集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云晚意挽着阿若的手，兴致勃勃地四处张望，在各个摊子前流连，买了不少小玩意儿。

她又在首饰摊上挑选了一支玉簪，笑着递给阿若：“送你的。我一个人来到这里，就属阿若你对我最好了。”

阿若惊喜地收下，感激地说道：“云夫人也待我真好。”

云晚意笑了笑，随后假借看首饰的名义，塞了点银票给阿若，让阿若先去前面的客栈喝点酒茶等等她。

见阿若渐渐走远，她趁机钻进了一家药材铺，将一封信和一把银子塞进了一个伙计手中，在他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伙计拱手，郑重地点头：“姑娘放心，定会及时送到。”

交代完事情后，她忽然想起什么，便又向掌柜要了一副药方，方才悄然离开。

云晚意将药方塞进衣袖里，回到与阿若约定的客栈，假装若无其事地喝着茶。

然而，她并未察觉，一个侍卫默默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转身迅速离去……

......

瑶光殿的后山，竹林深处。

长风站在谢怀星面前，低声禀报：“师尊，有人曾见到一位衣着素雅的女子进了一家青楼，据那人所描述，那位女子的样貌和云师妹很相似。”

谢怀星心头猛然一震，目光陡然变冷：“她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长风继续说道：“师尊忘了吗？登基大典那日，顾长夜曾说过会送一批舞姬和乐姬到纪凌霄殿里。而这些舞姬和乐姬，就是在各个城内的青楼选的。”

谢怀星低叹了一声，说道：“去城内。”

青楼之内，烟雾缭绕，丝竹声声。

谢怀星踏入其中，霎时间，所有的乐姬与舞姬皆怔住，随即争相上前献媚，欲引起他的注意。

这可是瑶光宗的掌门人啊，要是攀上了，那可是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况且掌门人尚未娶妻生子，谁要是住进瑶光殿了，那可不风光一世。

谢怀星和长风冷冷地推开那些女子，径直找上老鸨。

长风语气冰冷地问道：“这里可有一个叫云晚意的女子？”

老鸨怔了一下，连忙摇头：“公子怕是找错地方了。”

谢怀星心头微微一紧，继续问道：“那前段时间奉天帝之命送到玄天殿的那些女子呢？可有名单？”

“有，谢掌门请。”老鸨恭敬地奉上一沓最近送走的乐姬名单，长风上前取走后，谢怀星便头也不回地离开青楼。

......

瑶光宗。

夜风拂过竹林，沙沙作响。月光洒在青石板上，映出一道清冷的身影。

谢怀星负手立于大殿之内，眉头紧锁，俊逸的面容上难得浮现怒色。他素来温润如玉，从不轻易动怒，但此刻，那一双凤眸却透着沉冷的怒意，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

若雪低着头跪在殿中央，双手紧紧攥着衣角，额上已渗出细密的冷汗。她从未见过师尊如此震怒，即便是在最严苛的修行之时，他都未曾露出这样的神情。

长风站在一旁，悄然观察着谢怀星的神色。作为谢怀星的亲传弟子，他最清楚谢怀星向来淡泊从容，不喜怒形于色，可今日……他是真的动怒了。

大殿内，气氛如冰雪冻结，沉闷得令人透不过气。

终于，谢怀星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凌厉：“若雪，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擅自做主，将晚意送去那种地方？”

若雪身子一颤，紧紧咬住下唇，片刻后才战战兢兢地道：“师尊，我……我只是想帮忙。云师妹本就没有元力，也无法修行，若是留在瑶光宗，根本无法为我们所用。可是她若能进入玄天殿，或许能帮我们打探一些消息，对我们对抗天宫有利。”

谢怀星目光冰冷地看着她，语气加重：“你也知她没有元力，什么武功都不会，若是落在谁手上，她如何保全自己？”

若雪的眼底浮现懊悔之色，她连忙叩首：“师尊，弟子知错……云师妹她柔弱温顺，或许能得纪凌霄青睐，若是能留在他身边，总会有机会……”

“荒唐！”谢怀星冷冷打断她，手中的折扇猛然收拢，发出清脆的一声响，令人心惊。

“你以为纪凌霄是何等人物？你以为他会留下任何一个顾长夜送去的人？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几乎是把她推进了刀山火海！”谢怀星的声音虽不大，却带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若雪满脸羞愧，低着头不敢再辩驳，眼底的懊悔越来越深。

长风站在一旁，见气氛过于沉重，缓缓出声道：“师尊，弟子方才已查过名单，上面并无云师妹的名字。按理说，送过去的舞姬和乐姬都会清点人数，云师妹的名字未曾出现……是否有人暗中将她替换了？”

谢怀星眉心微皱，目光沉思，指尖轻轻敲击着手中的折扇，眸色深邃如寒潭。他的心绪极其复杂，既震怒，又隐隐透着一丝焦灼。

“长风，”他沉声道，“继续查，务必弄清楚她现在到底身在何处。”

长风拱手道：“是，弟子这就去办。”

就在长风正要转身离开时，若雪突然抬起头，神情惶然地说道：“师尊，其实……我也不是完全没有安排。云师妹虽没有元力，但她机灵聪慧，若她真的进了玄天殿，也许不会那么容易被发现……”

谢怀星的眸光微微一冷，目光如剑一般刺向她。

“你还不知错？”他的声音微微提高，隐隐透着怒意。

若雪连忙低头，声音带着哭腔：“弟子知错……只是，若师尊真的担心她的安危，那我们是不是应该想办法接应她？”

谢怀星目光晦暗难辨，继续说道：“我们怎么接应？直接和纪凌霄要人么？跟他说晚意就是我们安插进去的奸细？”

若雪不再敢说什么，只是低着头不语。

他当然想救她，可是……若她真的已经进入了玄天殿，纪凌霄那般心思深沉之人，岂会容她轻易脱身？

他心中一阵烦闷，胸口仿佛被什么压住了一般，久久无法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