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进退两难

　　昨夜，云晚意在辗转反侧中度过了一夜，梦境杂乱无章。

天光微熹时，她终于沉沉睡去，却睡得极不安稳，梦境时而是残破的画面，时而是血色漫天的景象。

当她醒来时已经头痛欲裂，浑身像是被沉重的枷锁束缚，动一动都觉得僵硬无比。

房门被轻轻推开，阿若端着铜盆走进来，一眼便看到她脸色苍白，额角似有薄汗，顿时皱起了眉头。

“云夫人，您可是病了？”阿若快步上前，将手中的铜盆放下，伸手试探她的额头，“脸色怎么这般难看？奴婢去请大夫来看看吧？”

云晚意缓缓坐起身，按了按额角，语气温和却坚定：“不必。”

阿若急得跺脚：“夫人，您昨晚就一直睡得不安稳，早晨奴婢进来看您时，您眉头都皱着，想必是梦魇了吧？要是大夫来看看，开点安神的药……”

云晚意摆摆手，打断她的话：“阿若，我没事的。估计休息几日就好了，不必惊动外人。”

阿若皱着眉，显然不放心：“那奴婢去膳房吩咐，让他们炖点安神的汤药，您多少喝一点吧。”

云晚意点点头，算是应了。但她的心绪却仍然未能平复。

昨夜……她绝对不是错觉。有人在暗中窥探她，甚至可能想要动手，只是最终没有成功。

只是不知道，那人是顾长夜安插进玄天殿的奸细，还是纪凌霄已经开始怀疑她的身份。无论是哪一种，她现在都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局面。

她必须尽快弄清楚谢怀星那边的情况，才能决定下一步该怎么走。

正在她沉思之际，房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未及她回神，房门已被推开，一道颀长的身影踏入室内。

纪凌霄身穿玄色锦袍，乌发高束，剑眉微挑，漆黑的眸子落在她苍白的脸上，眸色深沉了一瞬，旋即迈步走了进来，语气中带着几分关切：“意儿，怎么脸色这般差？昨夜发生了什么事？”

云晚意心中微微一紧，但面上却迅速换上柔弱的神情，声音软糯道：“大人……妾身没事，大概是……一个人睡不安稳吧。”

她低垂着眼帘，语气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仿佛真的只是因为独自一人而失眠，眼角余光却在悄悄观察纪凌霄的神色。

显然，她略带撒娇的语气立马就让纪凌霄的心里一软，嘴角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丝笑意：“那我岂不是得天天抱着你，才能让你睡得安稳。”

呃……你确定只是抱抱吗？

云晚意微微一愣，随即脸颊浮现一抹恰到好处的羞涩，嗔道：“大人莫要胡言。”

纪凌霄轻笑，指尖挑起她一缕发丝，语气低柔：“若是你再不乖乖休息，今日我可不去修炼了，留下来陪你可好？”

云晚意心中一紧，忙柔声道：“大人身份尊贵，宗门大会才是大事，妾身怎能让您为我耽误正事？”

纪凌霄目光深深地看着她，半晌后才轻叹一声：“若言清歌有你一半懂事，我就省心得多了。”他抬起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头，眼中闪过一丝宠溺，“我的意儿，怎么就让人这么喜欢？”

云晚意垂眸微笑，眼睫微颤，心中却暗暗警惕。

纪凌霄见她的笑容中带着温婉的意味，不由得心中一动：“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说完，他便转身离去。

云晚意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中有些复杂的情绪。她依旧无法确定纪凌霄究竟是如何看待自己，是宠溺，还是另有所图。可不管如何，宗门大会的胜负，也许会决定一切。

纪凌霄离开云晚意的偏殿后便径直向后山走去，黑衣侍卫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黑衣侍卫单膝跪地，低声道：“大人，昨夜属下依令行事，但云姑娘警惕极高，似乎察觉到了动静，属下未敢轻举妄动。”

见纪凌霄没有回应，黑衣侍卫继续说道：“若她会武功，在那种情况下应该会做好防备，未必不敢反击……”

纪凌霄冷笑一声：“继续试探，看看她是否真有能耐。”

侍卫领命，转身退下。

纪凌霄的目光幽深，显然在思索着什么，突然说：“等等。小心行事，切勿伤她分毫。”

“诺。”

黑衣侍卫离开后，玄策从暗处走来，拱手道：“大人，过几日瑶光宗的谢怀星与玉衡宗的梁绍光会前来玄天殿商议要事。估计……是关于顾长夜的事。”

纪凌霄闻言，目光微沉，淡声道：“好。吩咐下去，让他们好好准备，不可怠慢贵客。瑶光宗和玉衡宗的动作，也不能掉以轻心。”

“属下明白。”玄策接命而去。

......

于此同时，言清歌正与苏吟在天霄城最繁华的琼华楼小聚。

琼花楼内雕梁画栋，环佩叮当声交织着歌姬婉转的吟唱，然而在最雅致的一间厢房内，空气却带着几分沉闷的气息。

言清歌正剥着一颗剔透的葡萄，指甲轻轻掐入果肉中，似是带着几分刻意的力度。对面坐着的，是天霄城大司寇的嫡女苏吟，她一身浅色绣金丝的广袖罗裙，风姿绰约，手执象牙骨扇，轻轻摇晃，目光带着审视与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

苏吟咬下一小口葡萄，打趣地问道：“前阵子听说纪大人纳了个乐姬当侍妾，现在怕是腻了吧？”

言清歌脸上的笑容带着一丝冷意，语气阴郁：“腻了？他最近常常留宿在云晚意那里，几乎夜夜不归。我本以为她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烟花女子，可她竟然敢骑到我头上！”

苏吟闻言，淡淡一笑：“纪大人不是贪恋女色之人，想必也不过是图一时新鲜。再说了，言姐姐的父亲可是他的师尊与救命恩人。纪大人可是个知轻重的人，他心中清楚，主母的位置，定是你的位置，哪里轮得到一个乐姬？”

言清歌听了，脸色微微有些缓和，但她的眼中依旧有着不甘与嫉妒：“她仗着有几分姿色，竟然当众扇了我一巴掌，还故意害死了我的猫。这口气，我如何咽得下！”

苏吟轻轻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姐姐是打算怎么做？若只是想撒气，我可以派人教训她一顿，让她再也不敢招惹姐姐。”

言清歌攥紧手中的锦帕，眼底浮现狠意：“仅仅是教训又有什么用？只怕是打了她，大人还会更加心疼她。”

她猛地咬牙，声音低沉，“我要让她彻底失去翻身的机会。”

苏吟轻轻摇晃着手中的茶盏，红唇微微勾起：“纪大人最在意女人的贞洁，这一点，姐姐应该比谁都清楚吧。”

言清歌心中微动：“你的意思是？”

苏吟声音柔和，却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算计：“姐姐觉得，纪大人能接受一个名声被毁的女人吗？若是让几个粗汉‘好好教训’一下，即便她有命回去，怕是也被玷污了，纪大人绝不会再碰她，甚至可能直接将她赶出玄天殿呢。”

言清歌的心跳加快了一瞬，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可……万一纪凌霄查出来，是我做的怎么办？”她的声音有些迟疑。

苏吟轻轻合上扇子，目光平静地望着她，缓缓道：“姐姐，纪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比谁都清楚。他最讨厌背叛，最厌恶污秽之事。若云晚意真的遭遇了那种事情……”

她勾唇一笑，声音低柔却透着森冷的意味，“而且……云晚意本就是个烟花女子，到底是谁勾引谁，还说不定呢。”

言清歌攥紧手中的茶杯，片刻后，缓缓吐出一口气，目光变得狠戾。

她低声道：“那就这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