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倒影直播

　　匕首刺入心脏的瞬间，没有疼痛，只有一种奇异的抽离感——仿佛灵魂正被某种力量温柔地剥离肉体。我低头看去，刀刃没入的伤口没有流血，只有细碎的镜砂缓缓溢出，在空气中形成微型的漩涡。

九瞳匕首突然剧烈震颤，柄端的眼睛同时流下血泪。那些血珠悬浮在空中，每一滴都映出不同的恐怖场景：

一个老妇人对镜梳头，梳齿间缠绕着新鲜头皮......

孩童被镜中伸出的手臂拖入深渊......

年轻女子对着镜面化妆，而倒影正在剥下自己的脸......

周叙白的机械身躯发出最后的嗡鸣，胸腔铜镜"咔"地裂开一道缝。透过裂缝，我看到镜中世界的天空正在崩塌，无数镜面碎片如暴雨般坠落。

"仪式开始了......"他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嘶哑，"城市里所有的镜子都会......"

窗外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我踉跄着爬到窗边，眼前的景象让呼吸停滞——

街道上的行人僵立在原地，他们的影子正从各种反光表面爬出：橱窗倒影脱离玻璃，手机屏幕里钻出迷你人影，就连路面积水中的倒影都直立而起。这些"影子"开始屠杀本体，手法娴熟得像在进行某种古老献祭。

最恐怖的是雨幕本身。每一滴雨珠都变成了微型镜面，折射出的不是现实景象，而是无数个扭曲的镜中世界。

"需要......直播......"周叙白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机械手指正在融化，"让所有人......同时看镜子......"

他的话音未落，客厅的智能电视突然自动开启。屏幕上跳出一个熟悉的直播界面——我的账号，却显示"正在直播中"。画面里是此刻的我们，但镜头角度明显来自......那柄插在我胸口的匕首。

观看人数以恐怖的速度飙升：10万...50万...100万......

弹幕区疯狂刷新：

「这是什么AR特效？」

「主播胸口插的是真刀？」

「后面墙上影子在动！」

我这才发现，直播画面里的"我们"有些微妙的不同——周叙白的倒影是完好的人类躯体，而我的倒影......正缓缓从屏幕里爬出来。

"不......"我想要拔掉匕首，手指却穿过了刀柄，仿佛它只是个幻影，"这到底......"

"逆向仪式。"周叙白的机械眼闪烁着红光，"让所有观众成为祭品......代替我们......"

直播间的观看人数突破500万。弹幕突然全部变成同一条重复信息：

【镜门已开，观众入场】

插在胸口的匕首突然自行旋转，九只眼睛同时看向不同的方向。剧痛中，我的视野分裂成九个画面：

1.公寓浴室里，浴缸积水表面浮现一张被水泡胀的脸

2.楼下便利店，冰柜玻璃映出的顾客没有五官

3.十字路口，交通监控屏幕里爬出密密麻麻的人形

4.......

5.......

6.......

7.......

8.我的直播间里，无数双手正从观众的手机屏幕里伸出

9.周叙白裂开的胸腔内，那面铜镜里站着微笑的小女孩

"现在！"周叙白突然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我的手机塞进我手里，"说那句话！"

直播间里，我的倒影已经完全爬出屏幕，正歪着头打量自己的双手。它的皮肤呈现出病态的瓷白，右眼是纯粹的黑，左眼却是我原本的瞳色。

当它看向镜头时，500万观众同时发出的弹幕形成了可怕的共鸣：

【谁是真？谁是假？】

我颤抖着举起手机，对准正在实体化的倒影，念出《血镜录》扉页那句被血迹模糊的咒文：

"以观众为镜，以镜像为食。"

直播画面突然扭曲，所有观众的手机前置摄像头自动开启。500万个实时画面在直播间里形成一面巨大的"人肉镜面"，而我的倒影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它的身体正被这些画面拉扯、撕裂，像一张被万箭穿过的宣纸。

"不！这不公平！"它用我的声音尖叫，"我才是真实的！我才是......"

它的抗议戛然而止。因为此刻，城市里所有正在发生的恐怖景象——屠杀本体的影子、雨滴里的镜中世界、从电子设备爬出的存在——全都僵在原地，齐刷刷转向我们这个方向。

它们在看直播。

匕首柄端的第九只眼睛突然闭合。我的胸口传来清晰的"咔嗒"声，仿佛有把无形的锁被打开了。

倒影彻底消散的刹那，直播间里500万观众的前置摄像头拍下了同样恐怖的画面：

他们自己的倒影......正在对镜头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