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九瞳祭仪

　　玻璃爆裂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飞溅的碎片悬停在半空，每一片都映出不同时期的我——婴儿时对着镜子牙牙学语，七岁被绑在电椅上，成年后对着镜头剖析他人秘密。这些镜像突然齐声开口：

"你终于回来了。"

八颗悬浮的眼球同时渗出血泪，在空中交织成猩红的丝线，缠绕上我的右臂。玻璃化的皮肤开始龟裂，露出内里蠕动的血肉——那不是人类应有的构造，而是由无数细小的镜面碎片组成的诡异组织。

小女孩在离我三步之遥处突然僵住，瓷白的皮肤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与《血镜录》扉页的咒文如出一辙。

"不......"她的声音突然变得苍老，"你不能唤醒真正的......"

周叙白的机械身躯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胸腔铜镜映出的实验室景象突变：年幼的我被推入镜中，而留在现实的"我"嘴角咧到耳根——原来从那一刻起，真正的我就被困在了镜里。

"念咒！"周叙白的声音夹杂着电流杂音，"用古语！"

右臂的镜面血肉突然灼热发烫，一段陌生的语言自动涌上喉头。当第一个音节脱口而出时，悬浮的八颗眼球同时爆裂，血雾在空中凝结成九根锁链的形状。

小女孩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皮肤寸寸剥落，露出下面水银般的本体。她疯狂扑向最后一根未成形的锁链："我才是真正的......"

锁链突然自行舞动，如毒蛇般缠上她的脖颈。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咔"声中，她的头颅被强行扭转180度，后脑勺的皮肤裂开——里面嵌着一面巴掌大的铜镜，镜中映出的竟是"母亲"年轻时的脸。

整栋公寓开始震颤，墙皮剥落后露出的不是砖石，而是层层叠叠的镜面。镜中无数个"我"开始融化，像燃烧的蜡烛般流淌到现实世界，在地面汇聚成一滩银色的液体。

液体中缓缓浮出一只巨大的、布满血丝的眼睛。

它眨动的刹那，我的右臂彻底崩碎，镜面碎片却未落地，而是悬浮着重组为一柄造型诡异的匕首——柄端是九只闭合的眼睛，刀刃由层层叠叠的微小镜面构成。

"现在。"周叙白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刺向铜镜里的倒影。"

我颤抖着举起匕首，铜镜中的"母亲"露出惊恐的神色。就在刀尖即将触到镜面的瞬间——

窗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透过破碎的窗户，我看到整座城市陷入诡异的混乱：街道上的行人突然僵住，他们的倒影自行脱离镜面，开始屠杀本体。橱窗里模特的人偶扭动着爬出，皮肤下浮现出镜面的光泽。

最恐怖的是雨幕中的倒影——雨滴里的无数个微型世界正在融合，一个庞然大物的轮廓在云层中若隐若现。

小女孩的头颅突然爆开，铜镜碎片如子弹般四射。其中一片划过我的脸颊，带出的不是血，而是一串细小的镜砂。

"快！"周叙白用机械臂挡住袭来的碎片，"它要完全降临了！"

匕首终于刺入铜镜。

没有想象中的阻力，就像扎进一滩粘稠的水银。镜中的"母亲"发出非人的嚎叫，面容扭曲融化，露出下面更古老的另一张脸——那是个穿维多利亚服饰的老妇人，她的右眼正是匕首柄端缺失的第九只眼睛。

"威廉夫人......"周叙白的声音带着恐惧，"原来你一直......"

老妇人的独眼突然转向我，一个世纪前的英语直接在我脑中响起：

"Good girl.Now finish the ritual."（好孩子，现在完成仪式吧。）

右眼眶突然剧痛，残留的视觉神经看到自己的眼球自动浮出，稳稳落在匕首柄端的空缺处。九只眼睛同时睁开，瞳孔里映出九个被镜囚禁的孩童。

匕首自行扭转，狠狠刺入我的左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