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很快就放学了。

我像前几天一样，一到放学铃响就像箭一样冲出教室准备溜走。

“喂，你这么急着去练习吗？”坐在我旁边的阿必对我说。

练你妈。

不过我没这么回应他。

我不会再去啦啦队练习了。

运动会那天装病就算了。

要逃避的话当然就要逃避到底。

你们可能会笑我把小事闹大，但小学生就是这样啊，去你的。

看不到问题就没有问题了。就像政府那样。

回到家换了衣服和裤子，穿上白饭鱼（一种白色帆布鞋），又到了去球场踢球的时候。

与其做那些愚蠢的练习，还是踢踢球最实际。

“喂，上次你还说第二天来的！”到了球场，文叔看到我立刻问我：“怎么隔了一天才来啊？”

“靠，我忙得很呢！”我随口应付他。

“大忙人今天不忙啦？”文叔又加了一句：“不用跳那个舞啦？”

“靠，再忙也要踢球啊！”其实，我没那么积极。

我只是想逃避。

哈，像个小学生一样。

“那就开球吧！”大叔叫我加入他们。

“我来啦！”我远远就看到下场组队的对手是我们学校的一群废柴师兄。

我要把所有的不快都发泄出来！

靠！

射他妈的！

差不多已经八点了。

好久没有踢到这么晚了。

就这么算这群古怪的大叔起码踢了六个多小时。

虽然说他们踢球用脑子不用瞎跑，但毕竟踢球还是要动的。

再加上我们在这个球场差不多所向无敌，来组队的对手差不多全输了（当然我们也有失手的时候，但极少），按照街头球场的规矩，赢了的就可以一直踢下去。

他们简直是铁人。

“喂，矮子，这么晚了不用回家吗？”文叔见我这么晚了还不走就问：“你的秋～儿～姐～姐～没给你做饭吗？”

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和秋儿姐姐吵架了，于是随便应付道：“哦……她说今天放学有事会晚点回家，我现在再踢一会儿回去差不多就可以吃饭啦！不对，可能她已经做好饭等我了！”

我在说谎。

昨天对秋儿姐姐说了那么过分的话，她怎么还会给我做饭？

我回去连屎都没得吃（除非自己拉给自己吃）。

喝西北风还差不多。

“是吗……”文叔看着我笑了笑：“我们通常这个时间去吃饭，还想着如果你没饭吃的话就请你一起吃呢！”

靠，好诱人。

刚才踢球的时候不觉得，一停下来我好像饿得要命。

中午我还有秋儿姐姐的饭盒吃，那是因为她在开饭之前就早早做好给我了。

我吃完那个饭盒之后真的什么都没吃。

只是喝过水。

我想起钱包里那张唯一的二十块钱……靠，等下真的只能吃屎了。

好想跟文叔他们去吃饭……

只是……我更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和秋儿姐姐的事……

随便在附近的 7-11便利店买个泡面算了。

啊，还是去超市吧，应该会比 7-11便宜。

……

……

……

还是算了，我不如现在去求求那些大叔叫他们请我吃饭？

不行，那样太蠢了。

“我们先走啦，如果有兴致的话我们等会儿会回来再踢，不过你这个家伙应该已经走了吧？”这次轮到那个蠢货问我。

“嗯。”我双目无神地看着他们：“明天见。”

“哈，明天你可别放我们鸽子啊！”炮叔说：“别像昨天那样。”

这次不会了……我不打算再去练啦啦队了。

我放学后唯一的归宿就只有这个球场了。

其他的东西，我一无所有。

就连秋儿姐姐也不会再理我了……

“人家是大忙人呢！哈哈！”文叔又插嘴嘲讽我。

文叔看了我一会儿，以为我会回怼嘲讽他们。

我没有。

平时我听到他嘲讽我应该会回怼，但现在我想到自己这么惨连搭理他们的心情都没有。

文叔见我发呆，走过来拍了拍我的头：“开玩笑的啦，臭小子你不会真生气了吧？”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

平时你走过来拍我的头我早就骂你妈了。

现在我连骂你妈的心情都没有……

“我们去吃东西了，明天见啦。”

“嗯。”我向他们挥手。

我也没必要再留在球场了。

我站起来，朝超市的方向走去。

拿着一个泡面，心里空荡荡地回家。

越走近家，越觉得有些失落。

昨晚还能吃到秋儿姐姐亲手做的家常饭，今天就沦落到自己一个人回家泡方便面。

到了家门口，看着对面单位的气窗位置，知道里面亮着灯，秋儿姐姐应该已经回去了。

过去跟她道歉？

唉。

或许我说的话真的太过分了，但是我拉不下脸进去跟她道歉。

我慢慢地打开铁门，再打开门回到家里……漫不经心地打开了客厅的灯……

咦……

怎么好像有一股饭香？

难道是我太饿了所以产生错觉了？

我可能真的饿傻了。

……

咦？

不是啊……

真的有一碗饭、一盘菜在我家的饭桌上，还被一个饭罩盖着。

我走过去，再仔细一看，不只有饭菜，还有一个饭盒……

是……秋儿姐姐给我做的吗？

我连忙看了看饭桌附近有没有留下纸条之类的东西，但什么都没发现……

我不由自主地看着已经关上的大门口，仿佛可以看穿这扇门看到秋儿姐姐在她家的大桌子上努力复习功课做作业的样子……

爸爸虽然会做饭，但他不会这么早回来……

而其他人只有秋儿姐姐有我家的钥匙……

难道……

真的是秋儿姐姐做的？

她已经原谅我了？十九

我今天很早就起了床。

我百分百肯定昨晚的饭菜是秋儿姐姐做的。

她做的菜，我不会吃不出来。

问题是……她特意给我做饭，是不是意味着她已经原谅我了？

但为什么她不过来打个招呼呢？

我好乱啊！

其实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我走过去跟她道歉，再看她的反应。

我欠她一个正式的道歉。

但我又好面子……

思前想后，只好早点起床装作不经意地碰到秋儿姐姐然后和她一起上学了。

结果我早早换好校服坐在沙发上，仔细聆听门外的声音……

但是……

我真的准备好再次面对秋儿姐姐了吗？

啪嚓！

我听到对面房子的开门声，因为伯母通常很早就出门，所以这个时间的开门声一定是秋儿姐姐出门上学！

我气势汹汹地站了起来！

……

……

……

脚步声慢慢远去……

……

……

……

隐约听到电梯的开门声……

……

……

……

我又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靠，余正熙你太没用了。

回到学校我一整天都无精打采、垂头丧气的。

我究竟是拉不下脸还是没胆子跟秋儿姐姐打招呼聊天？

我以为放下面子是很简单的事，但原来不是。

还是其实……

跟面子没关系？

我是害怕……秋儿姐姐其实根本还没原谅我，会对我视而不见？

想想看……这应该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惹秋儿姐姐生气……

平时不管怎样，秋儿姐姐都会对我百般迁就。

或许这次……我说的话真的不只是发小孩子脾气那么简单……

而是……真真正正地伤害到她了？

不会的……

秋儿姐姐这么坚强，我的那些废话哪有那么大威力？

课间休息的时候阿必在我旁边吵个不停。

“你昨天没去啦啦队练习吗？”阿必在我旁边吵。

“没有。”这两天课间休息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有气无力地趴在自己的桌子上。

“女班长昨天放学的时候一直在问我知不知道你去哪了！”阿必继续说。

淇淇这么八卦啊。

咦？

放学？

“你和女班长一起放学的吗？”我继续趴在那里转过头看着阿必。

阿必笑嘻嘻地说：“没有！我看练完啦啦队没什么事就等她……你们，想着一起走嘛。”

“嗯。”我转过头继续趴在桌子上。

“喂，那你为什么不去练习呢？”阿必又问。

关你屁事啊。

“不舒服。”我本来真的想骂他，不过算了。

“那你今天练不练啊？”阿必又问。

“不知道。”当然不去了。

不过懒得说出来。

“为什么不知道呢小熙熙～”阿必撒娇似的摇晃我的手。

“切，滚开啦！”

“小熙熙你这么说我会很伤心的！”阿必装出一副痛哭流涕的样子。

“靠，你好恶心啊！”但我终究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抬起头趁机很快地环视了一下教室。

“女班长呢？”我没看到淇淇，于是问阿必。

“和男班长下去找史老师了。”阿必装得咬牙切齿地说：“能和美女一起走，早知道我也选男班长了！靠！”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阿必咬牙切齿的样子我觉得有点搞笑。

我偷笑着之后继续趴在桌子上，满脑子都是秋儿姐姐……

转眼间又到了午饭时间。

老实说中间上课的时候我也没怎么听讲。

或者这么说，我根本听不进去。

左耳进，右耳出。

靠，别想了。

让我安静地安心吃个饭先。

我拿出饭盒，一看到是秋儿姐姐给我准备的，我又开始盯着饭盒发呆……

不知道发了多久……

……

……

……

“喂！干嘛盯着饭盒发呆啊？”一个甜美的声音在我旁边响起。

我转过头看了看，阿必的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淇淇坐在那里了。

“呵呵～我逼阿必和我换位置的！”淇淇笑着说：“我看你这两天没什么精神，就过来和你聊聊天啦！”

顺便一提，正如之前所说，我们所有初一的学生都会留在教室吃午餐，同时会有一个学长学姐担任我们的“饭长”。

正常来说，就算是吃饭时间，我们也应该按照座位表坐，不过那些“饭长”也不会管。

我看了看阿必，他一边吃饭一边和坐在淇淇旁边的叶佩仪聊得很开心。

其实，阿必也是一个外向又很多话的人。

不过就是很傻罢了……

“哦。”我有气无力地应了淇淇一声。

“你没事吧？”淇淇换了一种有点关心我的语气。

“没事。”我简洁地回答。

“那昨天呢？放学没来练习？”淇淇又问。

靠，又是练习！

火都冒起来了！

我立刻转身看着淇淇。

她好像被我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但眼神仍然坚定地看着我。

她只是想关心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一刻想起秋儿姐姐，把即将发作的话硬生生地吞回了肚子里。

……

如果那天我也能忍一下的话，我就不会惹秋儿姐姐生气了。

“不舒服。”我的视线又回到秋儿姐姐为我准备的饭盒上。

唉……

没什么胃口。

“是因为阿 Paul总是骂你吗？”淇淇问。

“我都说了我不舒服。”我回答。

“嗯。”淇淇没有再追问，也开始吃她的午餐。

“不过……”她突然看着我很阳光地笑了笑：“如果有什么事情发生，一定要告诉我啊！”

我看着她的笑容，心里再次涌起温暖的感觉。

我点了点头。

“虽然我未必能帮你完全解决问题，不过多一个人分担总还是一件好事！”淇淇笑着说。

嗯。

“放学……一起去练习？”淇淇试探性地问我。

我不置可否。

“你不出声我就当你答应了哦！”淇淇见我不说话，接着说。

我耸了耸肩，开始吃饭。

之后的午餐时间，淇淇都主动和我聊天。

算是这两天难得可以稍微放松一点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