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宫事
书名:江山烬 分类:历史 作者:鸭鸭不知道不关鸭鸭事 更新时间:2025-04-22 08:01:42
留在殿中的四皇子笑嘻嘻地踏着碎步向柳承安走来,柳承安身旁的皇后见此情形却是眉头紧皱,看着走近的四皇子,皇后的厌烦的心情几乎要溢出脸上了,随即对着身旁的春瑶一个眼色。
“殿下,这会儿该换药了。”春瑶恰到好处地开口道。
听到这话,四皇子柳承国眼巴巴的看着柳承安没说话,柳承安没敢出声。
席皇后看了眼身旁的秋霜吩咐道:“秋霜,你先带四皇子出去玩会,本宫亲自给安儿换药。”
听到此话,柳承国只好说道:“那好吧,等会儿太子哥哥不要忘了带我玩啊”
柳承安听到席皇后这话只觉浑身一紧,生怕自己露馅了:“母后,皇儿已经及冠了,不若让春瑶代劳?”
“再大你也是母后的亲儿子,母后现在也就你一个亲儿子了。”席皇后清冷的女声让柳承安不敢再出言拒绝。
“王贵,去取参汤。”席皇后坐在榻边,指尖正要抚上柳承安额头。柳承安下意识偏头躲开,余光瞥见皇后护甲上镶嵌的东珠闪过寒光。
这个动作让满室寂静,冬雪手中的药碗“当啷”砸在鎏金托盘上。
席皇后没有发作,只是冰冷的眼神看着冬雪,让冬雪只觉得寒气止不住地从脚尖往上冒。
“母后恕罪。”柳承安模仿着记忆里的称呼,喉咙干涩得像是吞了砂砾,“儿臣...儿臣头疼得紧。”他说的是实话,这具身体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又退去,只留下零星的碎片。
席皇后收回的手搭在织金凤袍背面,指尖轻轻叩击着床榻。
东宫的气氛冷凝了起来,片刻之后,还不待柳承安做出反应,席皇后径直掀开锦被,瞧见胸口的箭伤溃烂发黑。
她指尖按在伤口边缘,眼角的突然湿润被她隐藏得很好。
席皇后突然转头厉喝:“王贵!上月的金疮药是谁验的?”
太监砰砰叩头:“回娘娘,是奴才亲手验的。”
她突然上前几步猛地掐住王贵的后颈,“你这差事当得愈发好了!太子还没死呢,你们这些个东宫的奴婢,心就先飘到其他宫里去了吗?”
一时间,东宫内的宫女太监纷纷全都跪倒在地上不住地磕头,柳承安见此情形,不得不开口道:“母后息怒。”然后又装作虚弱地咳嗽了几声:“蛮子的毒箭,怪不得他们。”
听到柳承安声音的虚弱,想起刚刚太医说的太子需要静养,席皇后赶忙坐回床榻前。
一旁的宫女托着鎏金托盘小心翼翼地跪行至床榻下。
席皇后动作很轻的接过金疮药洒在柳承安的伤口上,药粉接触伤口的瞬间,发出丝丝温热,让柳承安只觉得心痒痒的。
待得席皇后换好了药后,“母后。”柳承安模仿着原主的口吻,“儿臣见到二弟了。”果然感觉她指尖一抖,药粉洒在蟠龙纹被褥上。
不待席皇后说话,柳承安继续开口道:“儿臣还在下面遇见了太祖皇帝。”
柳承安此话言罢,在场的众人均是惊讶的长大了嘴,皇后也不例外,随后反应过来的皇后赶紧对着众人说道:“你们都退下,把殿门关上,哀家要和太子好好谈谈。”
柳承安倒是没有反对,毕竟初来乍到,自己又重生在一个身份非凡的人身上,结合前世的经验和原来看电视剧的记忆,柳承安现在谁也不信,哪怕是眼前的皇后,这个真正意义上的“生理妈”也是半信半疑,更何况做母亲的一般都很了解自己的儿子,柳承安也怕自己露馅,所以想出了这个托辞。
见到殿中的人一个不剩,殿门紧闭,看着通过殿窗射进殿内的少许余光和殿中仍在默默燃烧的烛光。
皇后转头看向柳承安,带着一丝敬畏地问到:“你见到太祖了?太祖对你说什么了。”
根据柳承安前世看电视剧的记忆,猜测古代都对鬼神之力怀着莫名的敬畏之心,柳承安方才说出这许鬼话,实际上的现在柳承安不过是一个看见自己被老婆绿了,急火攻心直接一命呜呼而穿越过来的倒霉蛋罢了。
柳承安神秘莫测地说道:“太祖给我说了很多,也教了很多,实际上我应该已经死了,是太祖送我回来的;母后,儿臣这场伤病想了很多,也想通了很多事情。”
“当今天下群雄逐鹿,哪怕是父皇英明神武也难保我大魏一世平安,太祖送我回来自是为了让儿臣肩负太祖吩咐的遗命”。
管他三七二十一,柳承安现在脑瓜子飞速旋转,先给自己安上个神鬼莫测的高级身份再说。
看着柳承安这幅模样,皇后莫名的颤抖了一下,毕竟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儿子什么时候有过这幅表情,心中对着儿子所说的倒是不知来头的相信。
皇后开口道:“皇儿这一伤倒是长大了许多。”
柳承安没由来的一阵紧张,低着头不敢望向身旁的皇后,皇后倒是恍然不知的说道:“现在天下纷争已久,此次你父皇亲征本来雄心勃勃意图恢复我汉儿荣光,光复幽云十三州。”
“可惜先是出师不利,大军未出你父皇便是感上了风寒身体不佳,你舅舅本来建议你父皇暂且延后几天,可惜你父皇担心粮草供应执意北伐,行军之中哪有好条件给你父皇养病。”一旁的柳承安听得很仔细。
“更何况对上契金骑兵,哪怕是禁军也是心有畏惧。”席皇后继续说道。
“大军未至高平,便赶上汴京地龙翻身,朝中大臣均见不利建议你父皇班师回朝来年再战,只可惜你父皇执念过深仍要与契晋联军打这一战;听你舅舅说你父皇认为高平是他的福地,当年的他就是在高平阵斩数将由此名扬天下甚得太祖之意被封太子,因此执意要在高平与契晋联军决战”席皇后叹了一口气。
“只是可惜了承邦啊。。。”说到此处,皇后席千惠终是抑制不住的哭了出来。
柳承安一边回味着皇后的话,没想到还有这些波折,一边安慰到皇后:“母后敬请安心,儿臣自会好好照顾母后,想来承邦在天之灵也受不得母亲如此伤心,如果母后再由此生疾甚至有个三长两短,那儿臣又该怎么办。”
皇后抹了抹眼睛继续说道:“承安,你可得好好保护好自己,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更何况你乃一国太子,社稷重任也在你的身上,别被某些别有用心之人钻了空子”,皇后倒是特别将“太子”二字咬重了些许。
“儿臣心中知晓。”
见此情形皇后继续说道:“承安,你舅舅从你外公手上继承宣武军。”
“当初你外公势大,为得地方总管支持,你父皇和我成婚生了你,为表忠心你外公退位将宣武军交给了你舅舅,可惜你舅舅当初不通兵事,数次兵败,现如今宣武军战力远不如从前。”
柳承安听罢默然。
因为听了半天柳承安倒是感觉自己这个“生理妈”对自己挺上心的,想来自己现在的处境也没那么差,当然前提是得没有狗贼奸臣要害我。
瞧见自己儿子一言不发,席皇后继续说道:“况且我在宫中也不如叶爱那贱人得势,叶爱那贱人在宫中数次和我作对作梗,你父皇都是息事宁人拉偏架,如今母后管着这偌大的皇宫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你作为太子又太过和善,这样下去我担心你以后难以驾驭这帮桀骜不驯的武夫啊。”
柳承安倒是说道:“治天下武夫可不行,只不过当今天下未定尚需武人征战方可定鼎,不过文官也是一样的,花花肠子太多,儿臣心中有数”。
听到此话,皇后席千慧倒是面带惊诧的望着自己没说话。
看着太子这自信的表情,皇后席千惠倒是心安了不少。
“春瑶、夏岚、秋霜、冬雪都是母后从你外公家带来的自己人,你放心用,皇宫中办事女子总是胜过男儿的,那些个不男不女的太监怎么比得上家里人顺手,你自己在宫中也要小心,如今在宫中母后不惧叶爱那贱人,但母后担心你不知道什么时候着了叶爱那妇人的卑鄙手段和叶怀的谗言丢了你父皇的信任才是大事,好在这次你为你父皇如此,甚至连命都差点丢了。”
听到此处,柳承安倒是内心笑出了声,心想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这倒是便宜我了。
“儿臣晓得。”
皇后继续说道:“如今国事艰难,我大魏内忧外患,皇儿你这段时间好好养身子,养好了身子依你这个年纪好好学习政事以后继大统御极天下,也好继承我朝魏祖遗风......”
席皇后话还没说完,殿外突然传来孩童笑声:“太子哥哥!”四皇子蹦跳着冲进来,腰间九连环撞得叮当响。
席千惠杀人般的眼神盯得秋霜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奴婢实在是拦不住四殿下。”,秋霜带着的颤音让柳承安心一软。
瞧见自己儿子眼神里透出的温柔,席皇后开口道:“小四来得正好。”
皇后笑容未达眼底,“你母妃前日送来的安神香,倒是比太医院的更呛人。”
四皇子像是没听懂似的,自顾自的说道:“太子哥哥,你不知道,这段时间你生病了,宫里的人都很难过,我母妃每天都在给你祈福,我也和我母妃一起求佛祖保佑你早日康复,倒是三哥我都好几天没见着他了,不知道在干嘛。”
“四弟慎言,你三哥那是在给你做玩具。”柳承安猛地剧烈咳嗽几声。
“太子哥哥!”四皇子扑到榻前,圆眼睛忽闪忽闪,他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这是御膳房才做的糖渍梅子,最是补血......”
春瑶突然跪下从柳承国手中接住纸包:“四殿下有心了,待奴婢试过毒了再......”
“放肆!”四皇子突然变脸,扬手要打,“你是说本皇子会害太子哥哥?”
柳承安瞧见自己的“生理妈”下意识抓住那只扬起的手腕,太细了,细得不像孩童。
“四弟心意,孤自然明白。”柳承安手掌的冷汗已经浸湿锦被,“只是春瑶按宫规行事,你该夸她忠心。”他说得缓慢,生怕露出破绽,余光瞥见秋霜正用银簪挑开油纸包。
四皇子忽然瘪嘴抽泣:“太子哥哥定是恼我昨日没来探望......”他扑在锦被上的瞬间,柳承安嗅到淡淡的铁锈味。十二岁孩子的袖袋里,不该有这种味道。
“三哥宫里的小顺子说...”四皇子抽噎着扑进柳承安怀里,小手“无意”扯开席皇后刚刚包扎好的伤口,露出箭伤,“他们扎了好多纸人,还往上面泼黑狗血呢!”
“你三哥倒是日日来。”席皇后突然开口,护甲刮过床柱发出刺耳声响,“昨儿他宫里的嬷嬷说,在御花园瞧见些腌臜东西。”
四皇子浑身一僵,柳承安感觉到他被褥上的手指在发抖,但柳承国还是笑道:“太子哥哥你不是答应了我要陪我斗蛐蛐,还要给我找个威武大将军吗?”
席皇后在一旁开口道:“小四,你要跟着你舅舅好生学习武艺,以后太子登基了就是太子的威武大将军。”
柳承安瞧见柳承国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霾,恰逢此时太监王贵不慎碰翻梅子,暗红的糖浆全泼在四皇子袖口上。
“哎呀,四弟的衣裳......”柳承安正好瞧见太监王贵的“不小心动作”。
“无妨!”四皇子猛地缩手,动作快得不像孩童。扯动的袖口露出半截黄符,朱砂绘制的咒文一闪而过。王贵的身躯突然挡在两人之间:“奴婢带四殿下更衣!”
混乱中,柳承安看见春瑶用绢帕裹走半颗梅子,秋霜的裙摆扫过地面残渣。
“够了。”席皇后起身时凤袍扫落茶盏,“小四,本宫送你回你母妃那里去。”她掐住四皇子后颈的动作像拎猫崽,“你太子哥哥要静养。”
“母后晚点去给你煮粥。”席皇后的凤袍带着仪仗在柳承安的眼中缓缓远去。
珠帘落下时,柳承安浑身虚脱地倒回软枕。四个宫女无声地围上来,夏岚为他擦拭冷汗的手在抖,冬雪跪在脚踏上为他按摩穴位。
“殿下......”王贵欲言又止,“孤想喝粥。”柳承安胡乱找个借口支开众人。
当寝殿只剩柳承安一人时,赤脚踩在冰凉的金砖上,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云里,正当他刚刚坐下床榻时,突然听见珠帘轻响。
“殿下伤口未愈,当心着凉。”冬雪捧着狐裘站在阴影里,烛火映出她腰间软剑的轮廓。柳承安僵在原地,后知后觉地想起,这四个宫女,是自己的“生理妈”从她娘家给自己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