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朝议
书名:江山烬 分类:历史 作者:鸭鸭不知道不关鸭鸭事 更新时间:2025-04-22 08:01:42
奉天殿的九重丹陛上蒸腾着暑气,蟠龙金柱投下的阴影里,皇帝倚在龙椅上摩挲着二皇子留下的虎符,皇后凤簪垂落的明珠正悬在河北道舆图上空,映得黄河故道如一道流血的伤疤。
此刻殿中的大臣神色各异,有的面色焦急,有的神色如常,有的眉头紧皱面带不虞,因为太子柳承安迟到了。
此刻柳承安的大伴王贵正跟着柳承安的辇轿一路狂奔往奉天殿赶来,昨天经历了一系列魔幻的事情,见识了地府的牛头马面和魂魄之说,也有可能是初经人事之后还在回味,昨天少了佳人侍寝的原因,总而言之,一向睡眠很好的柳承安昨晚上失眠了,此刻的辇轿在健步如飞的力士肩上摆来摆去,简直要把柳承安给抖散架了。
这会儿大伴太监王贵急得满脑门油汗,手里攥着半块没啃完的芝麻烧饼——昨儿夜里太子非说梦见太祖托梦要吃城西李记的酥饼,害得他三更天翻宫墙摔瘸了腿。
现在柳承安在皇城里已经宫人们被传得是仙人下凡了,毕竟时不时的就能梦里见到太祖,这已经是非人的手段了。
总而言之,柳承安自己不知道,但是实际上依现在人们的愚昧程度,对于这些无法解释的事情统统归咎于神迹,故而皇城内的宫人背后议论柳承安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带着莫名的敬畏,毕竟在这种时代,众人都是生怕背后的小话被柳承安仙人手段听了去。
因此才会越传越离谱,什么五雷轰顶真汉子,什么太祖甄选仙人子弟。
昨日累了一天的王贵自然不敢拒绝自己主子爷大半夜的吩咐,没睡醒的王贵也是忘了昨日皇帝特意吩咐了今天太子要上朝商议河北道的救灾事宜,结果临近上朝了瞧见太子东宫这边还没动静,张世峰命人来问询的时候,王贵才反应过来又遭了,今天又要挨打了。
好不容易赶到了奉天殿门口,“殿下!老奴求您把朝服先套上!”王贵捧着皱巴巴的蟒袍追在辇轿后头,眼看着太子的赤金龙纹靴从轿帘缝里伸出来。
话没说完,午门内突然传来三声净鞭。王贵腿一软,芝麻烧饼骨碌碌滚进金水河,惊起一池锦鲤——今日早朝迟到了。
柳承安下轿一回头,看到门口守门的禁军侍卫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自己,还没来得及和自己记忆中的人物对上号,赶忙大步流星的走进殿内。
当太子提着玉带冲进奉天殿时,正撞见鸿胪寺赞礼官扯着嗓子喊“跪——”。乌压压一片朱紫官袍哗啦啦伏下去,独他黄色蟒袍突兀地立在丹陛前,活像只误入鹤群的黑天鹅。
“儿臣...儿臣昨夜思索河北道灾民,一时间竟误了时辰歇息...”太子话音未落,袖袋里突然掉出本《蟋蟀谱》,金线装订的封皮上还粘着糖葫芦的糖渣。
“太子殿下这是批的哪门子奏章?”四皇子一党的户部左侍郎王朗突然出列,官靴精准地踩住《蟋蟀谱》:“莫不是把'民生多艰'读成了'鸣虫多奸'?”
殿内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闷笑。
柳承安却是无所畏惧的说道:“本宫和几位兄弟一向兄弟情深,本宫听说四弟喜欢斗蛐蛐,知晓前些日子四弟担心本宫的身体夜不能寐,本宫这个做哥哥的大病初愈那不得给弟弟准备些小物什。”
此刻坐在皇位上的皇帝柳渠义面若沉水,皇后则是一脸关怀,生怕自己儿子昨晚上是又得了什么大病没有休息好,关心的话语还没说出口,太子党的户部尚书顾元祥正要开口,忽见个青袍小官跟跄出班,怀里抱的笏板比人还高——正是刚中进士的翰林院编修周书呆。
“臣...臣周守仁有本奏!”小翰林结结巴巴举起笏板,结果"咣当"砸中自己的乌纱帽,“太、太子殿下辰时三刻方至,违、违了《大景会典》第三卷第二章第五条...”
四皇子在蟠龙柱后冲御史台使眼色,登时窜出七八个绿袍言官。最胖的那个王御史抖着三下巴嚷道:“昔年前唐太宗罢朝三日,魏征尚要死谏!”唾沫星子喷到前头老尚书的秃顶上,活像给打了层蜡。
“王大人记岔了吧?”太子太傅方正慢悠悠捋着白胡子,“《贞观政要》载,魏征谏的是太宗玩鹞子,可不是赖床。”说着从袖中掏出个小巧的鎏金鸟笼,“说来也巧,昨儿进学结束后,四殿下说是要给老臣赔罪,就给老臣送来了西域雪鹞...”
笼中突然传出声嘹亮的“懒起画蛾眉”,惊得四皇子差点摔了玉圭,皇帝柳渠义恶狠狠的盯了一眼四皇子柳承国。
谁知那鸟笼好像没关紧,趁着太子太傅方正不注意,雪鹞竟直接飞了出来。
朝堂霎时乱作一团。工部尚书钱德的獬豸冠被撞歪了角,大理寺少卿的象牙笏板插进了兵部尚书的革带,最惨的是钦天监老院首——浑天仪被个逃窜的小太监撞翻,铜勺正扣在他锃亮的脑门上。
“肃静!”司礼监掌印太监连摔三根净鞭,最后根竟被太子接住当金箍棒耍。此刻倒是没人注意到雪鹞已经飞出奉天殿渐行渐远化作空中的黑点。
“逆子!”瞧见柳承安荒唐的动作,皇帝终于拍案而起,冕旒上的玉藻缠住了脖颈,“来人!把太子...把太子身边那个...那个...”皇帝柳渠义气得直喘气,眼神突然落在殿角偷吃糕点的王贵身上。
饿了一早上的王贵嘴里塞着半块枣泥酥,被金瓜武士拎出来时,腰带里还掉出个蛐蛐罐。罐里大将军“常胜侯”正振翅高歌,曲调竟与方才雪鹞学的一模一样。
“好你个王贵!”四皇子突然义正辞严,“定是你这阉奴用斗蟋蟀蛊惑储君!”只是他那一脸幼态的胖脸说出这话时显得说不出的滑稽。
“父皇明鉴!”柳承安心知不妙,突然扑向龙椅,袖中暗藏的糖葫芦竹签“恰好”挑开站在龙椅旁的四皇子袖袋——哗啦啦掉出十来个蛐蛐罐,为首的“震天雷”直接蹦到了皇帝柳渠义龙袍上。
一时间,殿中众人鸦雀无声、瞠目结舌,朝堂霎时鸦雀无声。皇帝胡须上趴着油光水滑的“震天雷”,四皇子脸色比青花瓷瓶还精彩。太子趁机把王贵往御史堆里一推:“儿臣有罪!都是这老奴说四弟府上蟋蟀能报时辰...”
“够了!”老皇帝捏住“震天雷”的须子,“王贵罚俸半年,每日寅时给朕...给朕...”他突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给朕逮蟋蟀听时辰!”
“还有,送四皇子回宫,朕和朝中诸位众臣、太子商议国事,把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放进来有什么用。”柳渠义继续说道。
听到皇帝的话,四皇子的眼里闪过一丝阴狠,随后装出一副心忧国事的模样跪倒在地:“还请父皇恕罪,儿臣昨日夜里听说我大魏河北道地龙翻身,儿臣心忧受灾百姓,实在是寝食难安,故而今日上朝听听诸公的意见,想看看儿臣能否为灾民献绵薄之力。”
听到四皇子的话,柳渠义脸上的火气消退了些,恰此时,户部左侍郎王朗出列说道:“官家,四皇子心忧百姓,其心良善,还请官家恕罪让四皇子殿内旁听,也不拂了四皇子一片赤心。”说完,王朗便跪倒在地,有王朗开头,又有些个文武大臣出列祈求皇帝柳渠义允许四皇子殿内旁听。
殿前司都点检皮广义瞧见这番场景,小声说了句:“不知死活的东西。”
刚刚最胖的那个王御史此刻正好跪在旁边,听见皮广义的话直接跳起来大呼道:“同朝为官都是为官家分忧,皮点检怎得对同僚如此粗鄙无礼。”
皮广义对王御史说的话充耳不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抬头望向天花板一言不发。
见皮广义无动于衷,瞧见皇帝的目光向自己转了过来,王御史一下感觉所有的目光都转向了自己,骑虎难下的王御史心思猛转,随后心一横“干了,奥利给!”,转头就是对着柱子撞去。
还在被禁军甲士架着的王贵瞧见这熟悉的场景,马上反应过来:“快快快,快拦住王御史,王御史要撞柱了。”
身为武人的皮广义反应迅速,悄悄伸出脚在王御史的前方,刚刚启动还没加速成功的的王御史踩到皮广义探出来的脚尖一个踉跄没跑稳,直接摔了个四脚朝天。
“卧槽,有高手。”柳承安站在台阶上瞧见这场景目瞪口呆,十分佩服自己大伴的反应,浑然忘了自己昨天就是这样给年轻的王贵上了一课。
殿中刚刚跪着的大臣赶忙手忙脚乱的起身跑向摔倒在地的王御史,皮广义不动声色的把脚又抽了回去,一脸的深藏功与名。
看见整个奉天殿内的乱象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皇帝柳渠义一张脸铁青,柳承安瞧见皇帝的表情暗道要遭,刚想出面制止这番闹剧,忽然瞧见四皇子柳承国在一旁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
柳承安一回头发现自己的便宜老妈也看见了四皇子的表情,感受到自己儿子的目光,席皇后回头看了皇帝一眼,然后不动声色的对着柳承安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柳承安没再多想便默默退回一旁一动不动。
殿中的太子太傅方正默不作声的将上首的小动作收之眼底,瞧见刚刚和王御史一同出列的些个大臣正七手八脚的把王御史扶起来,王御史捂着头痛苦的呻吟着。
方正深呼吸一口,然后突然一声怒吼:“放肆,此乃商议政事的大朝会,尔等大臣不知进退,在这里胡搅蛮缠不说,河北道的灾民嗷嗷待哺,你们这等胡闹耽搁的时间可知道又有多少百姓要因为你们而死,你们些个大臣读的是些个什么圣贤书,在如此性命攸关的时刻不知道替官家分忧,替百姓谋利,要你们这些个臣子有何用。”
方正一板一眼的说出些话,不免有些严厉了,一时间众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正在此时,户部左侍郎王朗又是手持笏板的出列说道:“四皇子虽未及束发,然天象示警,地龙翻身,正是圣人垂教皇室体察民间疾苦之时啊。”
话音未落,太子太傅方正的冷笑已穿透朝堂:“王侍郎好记性,倒忘了《魏律·宗室卷》第三款?皇子十五方可临朝听政,此乃太祖亲定!”
“崔太傅此言差矣。”鸿胪寺少卿裴元礼突然出列,“《礼记·文王世子》有云:'教世子,必以时。'此一时彼一时,四皇子自幼聪慧,岂能以常理拘之?”他说话时目光掠过太子柳承安的脸,柳承安却恍如不知的抬头九十度仰望天花板。
柳承安此刻已经有些神游了,满脑子想的都是之前和夏岚的那些个闺床之事,对于朝堂之中的交锋根本没有听到。
“够了。”柳渠义的声音不轻不重,却让满朝文武齐齐噤声,就连已经神游天外迫不及待想要天黑的柳承安也被他的声音拉了回来。
柳渠义扶着龙椅缓缓起身,冕旒垂下的十二旒白玉珠微微晃动:“三日前地动,河北道二十四州县屋舍倾颓,饿殍塞道。尔等不思赈灾良策,倒有闲心论皇子教养?”
听到皇帝已经带着些怒火的话语,朝堂中的众臣纷纷跪倒在地:“微臣知罪。”
“罢了,今日朝会四皇子旁听议事之事准了,接下来众卿家都起身吧,别跪着了,先议议吧,当下的河北道灾情应该怎么应对。”说完话,柳渠义一挥手,张世峰便指挥着小太监端来了一大一小两把椅子摆在柳承安和柳承国的身后。
柳承安早站累了,瞧见有人送了把椅子上面,旋即一屁股坐了上去,四皇子柳承国倒是恭恭敬敬的对着皇帝皇后行了个礼后规规矩矩的坐了下去,活脱脱像个小大人似的,瞧见自己便宜老弟假模假样的动作柳承安不屑的撇了撇嘴,转头瞧见自己的老爹看向自己好像有些疲惫,赶紧也整理了一下坐姿。
瞧见上首的四皇子动作,王朗满意的捋了捋下颌的胡须,待得四皇子柳承国坐下后便再次出列说道:“官家,河北道转运使罗元勋上奏请朝廷速派赈济。”
魏帝柳渠义坐在龙椅上扫视了一下众人后缓缓开口道:“都说说吧,你们预估,河北道这次的灾情需要花多少。”
“臣等预估需要五十万石左右粮食,除此之外,还有食盐、药材等必需品,考虑到后续的重建,估计至少需要二十万两银子。”户部尚书顾元祥说道。
“那就先从国库支取二十万两下去赈灾吧,吏部抓紧选个干练的官员联合河北道转运使督办赈灾事宜吧。”柳渠义面无表情的吩咐道。
“官家,现今国库已经没这么多银子了,上月的俸禄现今还没能发得下去,各路转运督收的税钱还没抵京。”顾元祥硬着头皮回道。
听到此话,殿中的众臣均是面色一变,但是顾元祥也是心里苦啊,当下天下大乱,偌大的前梁现在已经四分五裂,各地政权割据,大魏所据之地并不是很好,远不如南楚那般富庶,维持当下的朝廷运转已是不易。
好不容易一点一点攒下来点家底,龙椅上那位一仗输了个精光,现今各部都是穷得快揭不开锅的了,各部一天到晚都在伸手向顾元祥要钱,顾元祥早就是心力交瘁了。
这会儿堂中的众臣都不敢出声,气氛一下子凝固了起来。
皇后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发现柳承安双眼无神的盯着大殿之外,刚想提醒一下,就听见自己的枕边人开口道:“太子,你说说,现在该怎么办?”
柳承安本来已经神游天外畅想未来自己成就皇图霸业坐拥美人无数的美妙场景了,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皇帝老爹在说什么,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成了全场焦点,回过神来一看,瞧见大臣都望向自己了,再看见下方角落里的王贵朝着自己挤眉弄眼的。
“坏了,开小差被逮住了。”柳承安暗道不好,赶忙起身执礼回道:“儿臣以为...”
“儿臣以为诸位大臣说得都对,儿臣没有什么补充的了。”柳承安忍不住想要为自己的急中生智点赞。
本来还在沾沾自喜的柳承安忽然听见有人说道:“太子殿下刚才莫不是神游天外去了,不知道官家问了什么吧。”此话已出,堂中四皇子一派的大臣直接笑出了声。
“遭了,被逮到现行了。”柳承安此刻只觉得自己回到了学生时代被老师抓包的时候了,谁懂啊,哥们现在汗流浃背了。
正在此时,礼部左侍郎周允中出列说道:“太子殿下为我大魏储君当为皇室表率。如今河北道十万火急,四皇子心忧百姓,太子殿下却在朝会上神游天外,岂非目无君父?”
太子太傅兼都察院都御史方正成白须颤动,马上开口回应道:“周侍郎好大的威风!太子殿下刚刚在心中合计赈灾事宜一时走了神,倒是在周侍郎口中就给太子扣上了一个大不敬的帽子,如此不尊我大魏储君,不知道周侍郎的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卧槽,这也能洗吗?!”柳承安在心中暗自窃喜,还是自己人可靠啊。
趁着大臣争吵的机会,刚刚躲在角落里的王贵已经悄悄来到柳承安身边,把刚刚的前后经过在柳承安耳边小声复述了一番。
心中有数的柳承安此刻有了底气,但是尼玛没钱能怎么办,心中稍微合计了一番后赶忙出声打断道还在争执的众臣:“回禀父皇,儿臣认为现今钱财乃是其次的,当务之急乃是先行拨付粮食为重,粮食不足灾民都得饿死,搞不好可能还会激起民变。”
一提到“民变”二字,殿中的臣子们脸上都是带上了严肃的表情,党争好歹得顶着魏朝的这棵大树下争权夺利,要是农民起义把大魏这棵树给掀翻了,还争个毛线啊。
听到太子的话,户部尚书顾元祥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殿下,京中粮库已经没有余粮了,得去南楚采买粮食才行。”
“尼玛,没钱没粮还救个毛线。”听到这话,柳承安心里顿时有些慌了,别人穿越回来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自己混个太子,感觉这朝廷都要破产了,搞不好自己哪天真被农民起义军举着个大刀就给自己砍了吧。
魏帝柳渠义的脸上带着些沧桑,无奈的朝着枢密院枢密使马策宸开口道:“汴京大仓的粮还有多少?”
枢密使马策宸犹豫了一下后回应道:“京城大仓还有粮食一百万石,但那还是历年积累的军粮,轻易动用不得啊,陛下。”
“现在还不够十万火急了吗,此时不用什么时候用?”柳渠义话语中带着些怒火了。
“陛下,这粮一旦拿出来用了,想要再填满,可就不是三五年能够...”枢密使马策宸咬牙说道。
“河北道的灾民还在嗷嗷待哺,现在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先拿出来运往河北道救灾,剩下的事先等灾情过了再说,都察院和户部各自委派得力官员联合地方转运使督办粮草转运及救灾事宜,救灾的款项先由地方税款先行垫付,退朝。”柳渠义不容分说的起身离去。
奉天殿中的臣子们瞧见皇帝心情不好,都没再继续说话。
“退——朝——”
尖利的唱喏声刺破凝滞的空气,百官乌纱帽上的金翅齐刷刷颤动,柳承安和柳承国也赶忙起身随着一众大臣跪倒在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忽然柳承安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再度重重叩首,玉带扣上的猫眼石撞出脆响:“儿臣恭送父皇母后!”这声喊得刻意响亮,震得檐角积灰簌簌而落。太子党一派的官员也是紧跟着再次山呼万岁,声浪撞在汉白玉栏杆上,惊得池中锦鲤甩尾遁入莲叶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