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北极光中的坟墓

　　直升机的旋翼切开极地寒风时，舷窗上已经结了一层冰霜。

善林从三千英尺高空俯瞰那道冰川裂隙——太规整了，就像用激光切割出的伤口。废弃的苏联科考站歪斜在冰层边缘，红星标志下方有道不起眼的闸门，门缝里渗出的不是锈迹，而是某种荧光蓝的液体。

信号强度达到阈值。飞行员突然摘下墨镜，露出和苏念如出一辙的机械右眼，欢迎回家，3027号。

机舱灯光骤灭的瞬间，善林手中的陶瓷匕首已经抵住飞行员咽喉。但对方嘴角扭曲成诡异的微笑，整架直升机开始失控旋转——不是机械故障，而是所有仪表板正在融化，像高温下的巧克力般坍塌。

苏念的手突然按住善林手腕。她的瞳孔在黑暗中扩张到极限：别杀他...他是我的一部分

坠落过程中，善林看清了飞行员后颈的条形码——和苏念锁骨下那串数字完全一致。

冰层之下，藏着光的坟墓。

撞开应急舱门滚进暴风雪时，善林的防寒服被刮开三道口子。流血的眼角让他看到重影——两个苏念站在雪地里，一个正在呕吐银色液体，另一个却对着虚空喃喃自语。

真实的那位突然抓住他衣领：这里...是琥珀计划的母巢...她指向那座看似废弃的科考站，地下三百米...埋着第一台生物量子计算机...用死去的我们制造的...

生锈的闸门在接触苏念血液的瞬间无声滑开，露出向下的螺旋阶梯。阶梯扶手上刻满了编号，每个编号旁都有细小的掌印——来自不同年龄的儿童。

越往下走，空气里那股甜腥味越重。不是血腥，更像是某种高密度营养液的味道。墙面的冰晶中封存着无数微小光点，凑近看会发现是凝固的纳米机械集群。

在第七次转折平台处，善林靴底踩碎了什么东西。低头看时，寒毛倒竖——那是颗乳牙，牙根处连着微型电路板。

记忆存储单元。苏念的声音忽然变得异常平静，我们被提取生物数据时...都不到十岁...

阶梯尽头的光源不是电灯，而是三百个浸泡在圆柱形培养舱中的孩童大脑。那些漂浮的器官通过金色神经突触彼此连接，在黑暗穹顶下构成璀璨的星图。每个舱体下方刻着名字与代号：

【实验体E-11柳德米拉·A】

【实验体W-99朴志勋】

......

最中央的舱体标签已经锈蚀，但善林还是辨认出了那个名字——他十二岁时失踪的妹妹。

穿白大褂的男人从阴影里走出来时，左轮手枪的击锤声格外刺耳。

迟到了十七年，S-007。

沙哑的嗓音像砂纸摩擦着善林的记忆。教官霍夫曼的脸比记忆中苍老二十岁，但那只机械右眼依旧亮着暗红光芒——和苏念的神经接口使用同款技术。

苏念突然痉挛着跪下，双手抱头发出非人尖叫。她太阳穴渗出银丝，与地板下流动的光脉产生共振。整座地下基地随之苏醒，培养舱中的孩童大脑同步闪烁，投射出全息影像——

六岁的苏念被人按在手术台上，头顶环形机械降下十二根探针。站在操作台前的霍夫曼正在记录数据，而他身旁的技术员，赫然是年轻时的雷文斯通博士。

第一代光源体全部报废。霍夫曼的枪口纹丝不动，他们产生了可笑的自我意识...比如拒绝远程屠杀指令。

培养舱液体突然沸腾，三百个童声合成的电子音响彻空间：【错误。幸存率0.7%】

全息影像切换：某间封闭病房里，唯一存活的实验体正用血在墙上画坐标——是七岁的苏念，她身旁倒着具穿白大褂的尸体，胸口插着手术剪。

霍夫曼的机械眼忽然发出刺耳警报：你们激活了梦神？！

苏念的皮肤此刻已经完全透明化，下方流动的银光构成极光般的纹路。她漂浮到中央舱体前，手掌贴上玻璃。

不是梦神...她的人类声带正被某种力量改造，是我们的坟墓在唱歌...

培养舱集体开启的轰鸣中，善林看到最恐怖的真相——那些孩童大脑下方连接着脊椎状导线，全部延伸到地下更深处。某种脉动的六边形结构正在三百米冰层下苏醒，其生物电场使整个基地的金属表面浮现出神经突触状纹路。

霍夫曼的子弹突然转向射穿自己膝盖。老人惨笑着吐出黑色血块：完美计划...用教官基因制造免疫体...用母亲意识培养容器...

他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的烙印——和善林童年接种疫苗留下的疤痕完全相同。

苏念悬浮到半空，银发如活物般舞动。当她的手指点向霍夫曼额头时，老人突然露出解脱般的笑容：记住...真正要杀你们的从来不是人类......

他的机械眼爆裂前最后画面，是苏念背后浮现的巨型虚影——由北极光凝聚成的女性轮廓，胸口的空洞正好是蜂巢结构。

冰层崩塌的巨响中，善林抓着手雷冲进核心机房。在炸毁主控台前的0.3秒，他看清了屏幕上的最后信息：

【光源体唤醒进度97%】

【全球芯片携带者准备就绪】

【相位坐标已锁定：猎户座悬臂】

原来你们是信标......手雷脱手的瞬间，他看到苏念正在银光中解体重组，皮肤表面浮现出与北极光虚影完全相同的星图纹路。

爆炸冲击波掀翻整个地下空间时，三百个培养舱同时碎裂。那些获得自由的大脑组织在空中燃烧，发出的荧光竟然拼成一句古老的拉丁文：

EXNIHILONIHILFIT

（从虚无中来，归虚无中去）

善林坠入黑暗前最后的触感，是苏念半透明的手穿过他胸膛——没有造成任何伤口，只是心脏位置突然多了个发光的六边形印记。

直升机残骸旁，新来的穿防化服人员正用盖革计数器扫描雪地。当他们掀开善林的眼皮时，所有人同时僵住——

他的虹膜上浮现出和苏念完全相同的坐标纹路。

而在他根本不可能接触到的内层衣袋里，不知何时多了张泛黄的照片：五岁的善林牵着妹妹站在接种中心门口，背景里某个穿白大褂的女人，长着洛玫的脸。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