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井水

　　警官陈闯立在三宝家那间被诡异气息填满的屋子当中，双眼紧紧锁住眼前这个泪汪汪却还强装镇定的男人。

三宝，这个在村里一直以老实巴交形象示人的中年汉子，此刻正神经质地揉搓着双手，那双手因常年辛苦劳作粗糙得不成样子，还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他的眼神躲躲闪闪，恰似一只受了惊的野兽，偶尔偷瞄陈闯一眼，又急忙将目光移开。

“警官大人呐，您可得为俺主持公道啊！俺和翠花那感情好得没话说，全村人都清楚。”

三宝的声音带着哭腔，活脱脱一个被冤枉了向老师诉苦的孩子。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从衣兜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那上面是年轻时候的他和翠花，两人笑得格外灿烂，背后是槐村那棵古老的槐树。

陈闯接过照片，指尖轻轻摩挲着，眼神里满是疑惑，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仿佛被无数根细丝死死缠绕。

就在这时，一股刺鼻的气味猛地钻进鼻腔，陈闯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手掌在空中用力挥舞，一心想要驱散这股令人窒息的味道。

“咳咳……这是啥味儿啊？怎么这么呛人？”

陈闯一边咳嗽，一边扯着嗓子大声质问，声音在空荡荡的屋子里不断回响。

三宝像是突然被惊醒一般，猛地跳起来，那张泛黄的照片从他指尖滑落，他手忙脚乱地去捡，嘴里念叨着：

“警官，我给您倒杯水喝。”

说完，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急匆匆地朝厨房跑去，脚步声在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突兀。

陈闯缓过神来，开始在房间里四处寻找气味的来源，目光锐利得像一把把刀子，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就连三宝墙上挂着的那幅黑色壁画，也被他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

突然，他停下脚步，视线落在三宝从厨房端来的那碗水上。

那碗水在三宝微微颤抖的手中轻轻晃动，泛起一圈圈细细的涟漪，水面倒映出三宝那张满是泪痕却还勉强挤出笑容的脸。

陈闯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

他快步走到三宝跟前，声音急切地问道：

“你这水是从村头的井里打出来的吗？”

三宝被陈闯这突如其来的气势吓了一跳，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但还是用力点了点头，结结巴巴地说：

“是……是啊，村里都停水好几天了。”

陈闯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像离弦的箭一般，朝着村口的古井飞奔而去。

他的脚步声在村子里不断回荡，惊得村里的狗此起彼伏地狂吠起来。

他跑到古井旁，毫不犹豫地把头伸进井口，深吸一口气，那股刺鼻的气味再次扑面而来，不过这一次，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这味道果然和刚才的一模一样。”

陈闯低声喃喃自语，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他赶忙回到三宝家中，三宝正守在妻子的炕边，眼神呆滞，仿佛灵魂都已经离他而去。

看到陈闯回来，他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立刻站起身，身体微微向前倾，急切地问道：

“警官大人，您还有啥事儿要交代不？”

“没什么，我就是来借个瓶子。”

三宝原本紧张的神情瞬间放松下来，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然后一路小跑着去厨房拿瓶子。

陈闯接过瓶子，心里沉甸甸的。

他再次来到古井旁，小心翼翼地取了水样本，随后便开车离开了槐村，只留下一屋子的谜团，还有三宝那满是迷茫的眼神。

陈闯的车稳稳停在警局门口，他并没有立刻下车，而是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滑动。电话接通了。

“喂，陈警官。”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清脆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喂，云曦，我这儿有个样本，麻烦你帮我检测一下。”

陈闯的声音里透着疲惫。

“好的陈警官，没问题。你什么时候给我送过来？”

“就现在，我马上过去。”

陈闯说完，挂断电话，刚准备发动汽车，手机又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但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哎我说小陈啊，你今天有事没来上班，我呢也能理解，下次可记得提前给我打个招呼哈。”

电话那头是邓利民，他一边慢悠悠地盘着手中的核桃，一边面带微笑，可那声音里却藏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命令口吻。

“对不起邓队，今天事儿太急，给忘了跟您说。”

陈闯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讨好，他心里清楚，自己在警局的晋升之路，还得靠邓利民多多提携。

“这样吧，小陈，今晚陪我去见个朋友。这对你以后的晋升，可是大有好处。”

邓利民说完，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那笑容里隐隐透着一丝狡黠。

陈闯沉默了。

他看着手中的井水样本，心里明白，这小小的瓶子里装着的，可能是关乎一条人命的重大秘密。

“啊哈哈。邓队，要不今天就先……算了吧。”

陈闯咬着牙，艰难地挤出这句话，然后挂断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邓利民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手中盘核桃的动作也猛地停住，那核桃重重地砸在桌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咚”响。

夜幕缓缓降临，陈闯开着车在车道上穿梭。

车窗外，城市的灯光闪烁不停，就像无数双眼睛，在偷偷窥视着他的内心世界。他紧紧握着方向盘，那瓶井水样本安静地躺在副驾驶座上。

大概开了一个多小时，陈闯终于抵达了检测机构。

他推开玻璃门，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大厅。

大厅里的灯光异常刺眼，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不断加速。

“先生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服务？”

一个女工作人员满脸职业微笑，迎了上来。

“我找一下苏云曦。”

陈闯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坚定。

“好的，我这就去叫我们主任。”

女工作人员说完，一路小跑着离开了。

陈闯站在原地，手中紧紧攥着那瓶井水，目光在瓶子上来回徘徊。

那井水在灯光的映照下，泛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光芒，他能察觉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

大概两分钟后，苏云曦走了过来。她身着白色大褂，脸上戴着蓝色口罩，身姿轻盈，就像一位从实验室里走出来的女战士，她的出现，给这沉闷压抑的氛围带来了一丝难得的生机。

“呀！陈警官好久不见啊！”

苏云曦面带笑容，那笑容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能驱散一切阴霾，她的眼眸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是啊，自从高中毕业之后就没怎么见过了。”

陈闯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感慨，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高中时光，那时候的他们，是无话不谈的挚友，是彼此青春岁月里最重要的人。

“云曦，你帮我把这瓶水检测一下。”

陈闯说着，将手中的井水递给苏云曦。

“保证完成任务，陈警官！”

苏云曦接过瓶子，还调皮地给陈闯敬了个礼。

她的动作诙谐有趣，却又透着一股认真劲儿。

陈闯见状，立马回敬了一个礼，两人都站得笔直，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那个充满青春回忆的高中教室。

“哈哈哈哈。”

苏云曦率先忍不住笑了起来，那笑声清脆悦耳，就像一道光，在黑暗中为陈闯带来了一丝希望。

两人在这检测机构的大厅里，仿佛又回到了高中做同桌的时候，那些无忧无虑、欢乐美好的时光，仿佛就在昨天，一切都还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