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大户毫发无损（1/6）

　　扬州不缺兵马。

不提常规驻守的几部府兵、各大盐场的盐丁，在乡间，也有无数预备役的兵卒。

因为劳役和兵役制度的存在，成年男丁即使没在正规军中服过役，也给各大军团运送过粮草辎重。当民夫前，也要经过三到六个月的集训。

扬州缺的是能服众、敢担大任的主将。

侯孝杰和林如海，作为两大衙门的首脑，有资格担当大任。

盐务调查团的钦差，身负皇命，也能勉强竖旗。

但他们都是文官序列，要是真的站出来登高一呼，即使平息了叛乱，也有过无功。

文武分权、文武对立，走到极端后，就是这样。

所以，当携带调兵文书的钦差迟迟不到时，府兵、盐丁、驻城军都只能固守自己的岗位，各自为战。

当聚将鼓敲响的那一刻，一切都变了。

国侯才能聚将。

在皇命没有到达前，任何一位国侯都能对某一州府进行临时军管，有资格调遣所有兵马。

扬州城内，再度厮杀起来。

手中拿着刀，身上沾着血，四处作乱的匪徒，格杀勿论。

平民百姓，各归其家。

还在街上逗留的，都以叛逆论处。

没有什么围三缺一的把戏。

四大副将帅兵，从四个城门杀入。

像是爬犁，又像是梳子，用一天一夜的时间，把整个扬州城都扫过一遍。

最后，副将们将士卒散开到城中，维持秩序。

各自带着几百精锐，前来贾蓉驾前复命。

“北城所部，杀贼三千六百四十二。”

“南城所部，杀贼四千两百一十八。”

“西城所部，杀贼一千两百五十七。”

“东城所部，杀贼三千五百七十六。”

死者过万人，其中肯定有无辜者，这是难免的事儿。

贾蓉没有深究细节，能快速平定乱局，才能拯救更多的人。

“西城已经被彻底打烂了吗？”

迟疑片刻后，贾蓉才开口询问。

住在扬州城西的，要么是官吏，要么是豪强，富和贵至少能沾上一个字。

城西那一片，说是整个扬州的精华所在，并不为过。

像林如海的府邸，也在城西。

既然全城骚乱，匪盗为祸，就不可能放过家资最丰厚的城西大宅。

城西的杀贼人数，只有其他方向的三分之一，这不合理。

除非，城西受灾最重，从一开始就被当成目标，被匪徒们劫掠一空了。

“有不少官吏和豪绅的宅院被攻破，现场惨不忍睹。”

车御尉的脸色很古怪，低下头，不敢与贾蓉对视：“多数的家族拼死抵抗，损失不小，要是我们迟来几个时辰，也免不了覆亡的命运。

但是，也有不少大户毫发无损。”

富贵之家，自有人手。

看出局势不对的家族，早早的就调派了人回城保家护院。

抗击几波乱匪，并不难。

劫掠盛宴开场，城内可选的目标多，硬骨头难啃，被留在最后攻击，也是合理的。

“毫发无损？”

贾蓉低声念叨几遍，笑了：

“什么样的家族，让叛贼们全都避开，连尝试性的攻打都没有？

偌大的扬州城，有一两个良善人家，过往行善积德，被人敬重而避免灾祸，我信。

现在却有不少大户都能幸免，凭什么？

九方，你说说，什么样的人家，能够毫发无损？”

车御尉单膝跪地，闭口不言。

答案，呼之欲出。

不是逆贼的同伙儿，就是逆贼背后的支持者。

可是这话，车御尉不敢说。

人太多，势力太大，他一个小小的御尉，得罪不起。

一旦话出口，被人宣扬出去，他全家老小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两位府兵校尉和那位北城门的校尉，眼中都有愤恨，却同样一言不发。

扬州被打烂了，需要有人治理，需要本地的望族出面帮忙稳定局势。

那些大户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有恃无恐，连表面文章都懒得做，让叛军远远的避开，舍不得府里受一点点损失。

“你们在怕什么呢？”

贾蓉手里拿着一个破烂的布娃娃，小心的擦拭上面的血迹和灰尘，这是他在街上捡的，当时旁边还有一条手臂。

手臂短小，是幼童的。

贾蓉的耳边，仿佛能听到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三五岁的年纪，就残疾了。

大概率，已经死了。

他或者她，还那么小，都来不及长大。

“这样是不对的。”

贾蓉将布娃娃塞进怀里，接过白三递过来的长刀，声音低沉，“我先父说过，做错了事儿，就要接受惩罚。

百姓们受了苦，遭了秧，我们就要帮他们讨回公道。

顾全大局，是大佬们考虑的事儿。

恢复民生，是文人士大夫的活儿。

我们这些粗鄙武夫，手里拿着刀子，就别想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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