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车御尉家的牛皮鼓（3/6）

　　车御尉是四大巨头中活计最轻松的。

至少，他是这么想的。

只要手下的盐丁能看护好盐场，他就能躺在家里睡大觉，躺着把功劳苦劳都挣了。

管理和训练盐丁？对出身军伍的车御尉来说，闭着眼睛就能做好。

他是穷苦出身，家乡三年大旱，实在没活路了，一狠心就投了军。

经过一年急训后，被派往北疆，抗击夷人。

苦熬二十多年，经历大小战事数十次，终于熬成了杂牌校尉。

为什么说杂牌呢？

因为他头上没人，没靠山、没恩主，空有校尉的职衔，却没有独领一部的机会。

只能给别的校尉当副手。

好不容易熬到正牌校尉积功升迁了，又空降来一位新校尉，他还是副手。

直到四十岁那年，有人找到他，问他愿不愿意拜个恩主，调回内地当差……

兜兜转转好几年，车校尉成了扬州盐务衙门的车御尉。

每年要做的，就是给恩主看好那一成的份额。

不多不少，就一成，不用争抢，也没人敢跟他抢。

因为，他背后的恩主有十几位，还个个都是国侯！

自从巡盐御史换成林如海后，扬州盐务衙门的政绩年年飘红。

车御尉感觉自己屁事儿没做，功劳赏赐却从未断绝。

官居五品，差事轻松。

有了豪宅，娶了娇妻，膝下多了两个娃娃，儿女双全。

只要熬过今年，恩主们就会帮他搭线，调去北地担任县令。

五品的县令，国朝都难找一个。

这是车御尉自己的请求，一个非常非常低的要求，真的不过分，恩主们爽快的答应了。

没人知道，车御尉心里是怎么想的。

其实很简单：他车九方这辈子，都是给人当副手，就想过一过主政一方的瘾！

北地苦寒，稍微有点门路的官员，都不愿去赴任。

对主官的要求也高：不仅要有治理民生的能力，还要随时做好抗击小股北夷军马劫掠的准备……这不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官职嘛！

多年的官宦生涯，是头猪，也能学到点东西。

让车御尉治理一州一府，是治下百姓的灾难。

但是治理一县之地，车御尉信心十足！

在北地熬个两三任，过足主政一方的瘾，资历和功劳也积攒的差不多了，就请求恩主帮忙调回神京，在六部领个五品员外郎的闲职混日子。

混到告老辞官，品级再冲一冲，就是四品郎中了……老车家，就真正挤进官宦家族的行列了。

“最后几个月，稳住！”

车府偏院，魁梧的汉子双拳紧握，暗暗下决心。

“咚——嘭——”

悠扬的响声，传入车御尉耳中。

随之而来的，还有小娃娃的嬉笑和哭闹声。

“小祖宗诶，别乱碰啊！”

车御尉匆忙冲进后院，像是屁股中箭的兔子，又像尾巴被点着的牦牛。

书房外，小丫鬟都急的快跪下来，不停的呼唤在里面玩闹的小少爷和小小姐快出来。

车府禁令，仆役敢踏入书房一步，直接打断腿赶出府。

禁令是半个月前下的。

那一天，有人送来了一件贵重的物品，要暂时存放在车府。

“乖乖诶，别哭，别敲。”

车御尉将两个小家伙拎起来，抱在怀里亲了又亲，“不愧是老子的种，眼光就是好！一眼挑中最珍贵的东西！

乖乖，快出去玩，晚上让娘亲给你们分月饼吃。”

让丫鬟和奶妈将小娃娃带走后，车御尉才轻轻掀开红布。

红布底下，是一面水缸大小的鼓。

鼓面是牛皮材质的，做工粗犷，自带一股野性魅力。

“聚将鼓啊！老子也有敲聚将鼓的一天……帮哪位君侯敲呢？”

送鼓的人，拿着恩主的手令，让车御尉不得不接收。

而且，那一队抬鼓进府的人，低声说话时，声音尖细，跟阉鸡似的……车御尉心里猜测，那些人十有八九是太监。

“嘭——”

轻轻的拍击，聚将鼓发出沉闷的声音。

车御尉咂咂嘴，感觉不过瘾：“光送鼓，没锤可咋整？”

聚将鼓的鼓槌，都是特制的。

开国时，太祖得到一块天外飞石，熔炼出七七四十九个锤头。

后面，才聚天下巧匠，制造了四十九面聚将鼓。

鼓槌敲鼓面，声音悠扬苍凉，有一种奇特的古韵，能传播到很远。

但凡在南疆北疆服役过的将士，一听便知。

一般的锤头，敲不出那种声音。

“狗屁的调兵文书，”

在盐务衙门时，章御薄还在讥讽嘲笑，当时车御尉懒得争辩，“什么样的文书，有聚将鼓给力？”

重新用红布将大鼓盖上，车御尉缓步走出书房，这一次干脆落了锁。

背着手像是乡下老员外似的，迈步在府中绕了一圈，车御尉走到门房处，再次叮嘱：“要是有贵人来拿东西，或者有人拎着锤头上门，就马上让人去后院通知我，明白不？”

不等门房回话，有盐丁匆匆跑来，“御尉，大事不好啦，林巡盐吐血昏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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