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替罪羊
书名:红楼:从贾府庶子到一字并肩王 分类:历史 作者:言川 更新时间:2025-05-18 20:04:42
荣国府虽是国公门第,钟鸣鼎食之家,却也并非所有子弟都能请得起名师在家单独教导。为了约束族中子弟,也为了给那些旁支庶流一个读书识字的机会,在府邸东侧靠近宁国府的地方,设有一处规模不小的族学。
这族学名为贾氏家塾,由贾府远房子侄贾代儒掌管。来这里上学的,成分颇为复杂。有像贾宝玉这样身份尊贵、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纯粹来应卯胡闹的嫡派核心子弟;有像贾环、贾琮这样地位尴尬、不甚受重视的庶出子弟;
也有不少是荣宁二府沾亲带故的远房族人,比如贾蔷、贾芸之流,家境贫寒,指望着能在族学里学些本事,将来好在府里谋个差事;更有甚者,还有一些是贾府姻亲家的子弟,或是门客清客的子侄,比如秦钟(秦可卿之弟),以及那个后来引发轩然大波的金荣。
可以说,这小小的家塾,就是一个微缩版的荣国府,充满了各种明里暗里的阶层差异、利益纠葛和矛盾冲突。贾代儒虽是塾师,但年老昏聩,又碍于各方情面,往往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学堂里的混乱局面也无力约束。
贾环每日也会按时来这族学“点卯”。
倒不是他有多么热爱学习,主要是因为这是规矩,若无故缺席,少不得又要被贾政或王夫人寻错处责罚。
而且,对他而言,这族学也是一个难得的、相对“自由”的、可以暂时脱离赵姨娘抱怨和荣府内部压抑氛围的场所。
他通常会选择坐在教室最后面最不起眼的角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既不屑于像贾蔷、贾芸那样去巴结讨好宝玉,也无意参与那些纨绔子弟之间的争斗和胡闹。
他只是默默地坐在那里,有时翻看自己带来的旧书,有时则冷眼旁观着学堂里上演的这一幕幕闹剧,将每个人的言行举止都记在心里,权当是体察“民情”,增长见闻。
这日,学堂里的气氛似乎比往常更加浮躁一些。窗外寒风呼啸,屋内虽然生着炭火,但人多口杂,空气污浊,再加上贾代儒老先生正摇头晃脑地讲解着枯燥乏味的《孟子》,底下不少学生早已是心猿意马,昏昏欲睡。
贾宝玉自然也在其中。他今日似乎心情不佳,恹恹地趴在桌子上,对先生的讲课充耳不闻,只顾着和坐在他身旁的秦钟低声说笑。
秦钟生得眉清目秀,气质文弱,颇有几分女儿之态,很是对宝玉的脾胃。两人凑在一起,时而交头接耳,时而眉目传情(在贾环看来),引得周围几个好事的学生也跟着起哄怪笑。
坐在他们斜后方的金荣,眼神便有些不对了。金荣是贾璜(贾府远亲)的妻子(胡氏)的侄儿,家境一般,靠着这点微末的亲戚关系才得以进入族学。
他平日里就有些游手好闲、爱惹是非的习气,又自恃有璜大奶奶这层关系,在学堂里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刺头。
他似乎早就看秦钟不顺眼,觉得他一个外姓人,凭着一张小白脸就巴结上了宝二爷,抢了自己的风头,此刻见宝玉和秦钟举止亲昵,更是心头火起,忍不住阴阳怪气地嘀咕了几句什么“龙阳之好”、“不清不楚”之类的话。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相对安静的课堂上,还是被耳尖的宝玉和秦钟听到了。秦钟年纪小,脸皮薄,当即羞得满面通红,眼圈都红了。
贾宝玉却是勃然大怒,他本就是个被宠坏了的混世魔王,哪里受得了这等污蔑和挑衅?当即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指着金荣的鼻子便骂道:“好个奴才秧子!你胡吣什么?再敢嚼舌根子,仔细我撕烂你的嘴!”
金荣没料到宝玉反应如此激烈,先是吓了一跳,但随即仗着人多(他身边也围着几个平日里跟他混的小子),又梗着脖子回骂道:“我胡吣什么了?难道我说错了不成?你们俩眉来眼去的,当我眼瞎吗?哼,做了还不让人说了?”
“反了你了!”宝玉气得浑身发抖,抓起桌上的砚台就要往金荣头上砸去。
“宝二爷息怒!”“金荣,少说两句!”旁边的学生们见状,有的赶紧上前拉住宝玉,有的则试图劝阻金荣,学堂里顿时乱作一团。
贾代儒老先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从讲台上站了起来,手里的戒尺抖个不停,厉声呵斥道:“肃静!肃静!成何体统!宝玉!金荣!你们要造反不成?!”
然而,他的呵斥对于这些无法无天的纨绔子弟来说,根本毫无威慑力。宝玉仗着身份尊贵,平日里就不把这老塾师放在眼里。金荣也是个滚刀肉的性子,此刻被激起了火气,更是口不择言。
混乱之中,不知是谁推了谁一把,或是谁绊了谁一下,只听“哗啦”一声巨响,靠墙摆放着的一个装饰性的青花瓷瓶(据说是前朝的古董,贾代儒平日里宝贝得很)被人撞倒在地,摔了个粉碎!
这一下,所有人都惊呆了,吵闹声戛然而止。学堂里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瓷器碎片在地上滚动的清脆声响。
贾代儒老先生看着那满地碎片,气得脸色发白,浑身哆嗦,指着众人,嘴唇颤抖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只憋出一句:“反了……都反了……我要去禀告政老爷!!”说罢,便捂着胸口,踉踉跄跄地奔出了学堂,看样子是真要去贾政那里告状了。
宝玉也傻眼了。他虽然顽劣,但也知道打碎了这价值不菲的古董瓷瓶不是小事,更何况惊动了父亲贾政,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他平日里最怕的就是贾政,想到父亲那严厉的面孔和可能落到身上的板子,他脸上的嚣张气焰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慌乱和恐惧。
秦钟更是吓得面无人色,躲在宝玉身后瑟瑟发抖。金荣也有些慌了,但看到宝玉害怕的样子,反而生出几分幸灾乐祸的快意,梗着脖子强辩道:“可不是我撞倒的!是他(指着宝玉)先动手的!是他撞倒的!”
宝玉急了,连忙反驳:“胡说!明明是你先推我的!是你撞的!”
两人又争执起来,但声音都小了许多,底气也不足了。周围的学生们也都吓得不敢作声,生怕引火烧身。
贾环自始至终都缩在自己的角落里,冷眼旁观着这场闹剧的发生和升级。
他看到宝玉的蛮横骄纵,看到秦钟的怯懦柔弱,看到金荣的粗鄙无赖,也看到了其他学生们的或畏缩、或起哄、或麻木。这小小的学堂,就像是整个荣国府权力结构和人际关系的一个缩影,让他看得分明。
当那瓷瓶摔碎的时候,他的心也跟着猛地跳了一下。他知道,事情闹大了。贾政治家极严,最重规矩体统,若是得知此事,必然会雷霆震怒。
而以他对王夫人和贾母的了解,她们是绝不会让心肝宝贝贾宝玉承担主要责任的。
那么,谁会成为那个替罪羊呢?
贾环的目光在混乱的人群中缓缓扫过,最后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他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
他虽然一直坐在角落,并未参与冲突,但他是贾环,是赵姨娘的儿子,是王夫人眼中的“孽障”,是府里许多人可以随意欺辱和嫁祸的对象。
在需要有人出来承担责任的时候,他无疑是那个最“合适”的人选。
果然,就在他心生警惕的时候,他注意到宝玉身边那个最得力的小厮——茗烟(也有叫焙茗的),正悄悄地对宝玉低声耳语着什么,眼神还不时地往贾环这边瞟。
而宝玉脸上的慌乱之色,似乎也因为茗烟的话而减轻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心虚、侥幸和些微恶意的复杂表情。
贾环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他知道,麻烦,恐怕真的要找到自己头上了。这场由宝玉和金荣挑起的冲突,最终的苦果,很可能要由他这个无辜的旁观者来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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