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仇恨
书名:红楼:从贾府庶子到一字并肩王 分类:历史 作者:言川 更新时间:2025-05-18 20:04:42
时光荏苒,转瞬已是深冬。京城接连下了几场大雪,天地间一片素白。荣国府这座庞大的府邸,也被皑皑白雪覆盖,琼楼玉宇,雕梁画栋,在雪景的映衬下,更显出几分平日难得的静谧与诗意。
然而,这份诗意,却与贾环无关。
随着天气日益严寒,各房各院都按时分发了取暖的木炭。上等主子们用的是精致昂贵的银霜炭,烟少火旺,烧起来暖意融融。
而轮到贾环和赵姨娘居住的这个偏僻小院时,份例不仅比别处少了一半,送来的炭更是质量低劣的黑炭,不仅烟雾呛人,热力也微弱得很,屋子里总是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冷潮气。
赵姨娘本就心气不顺,又是个耐不住性子、受不得委屈的主儿。
眼看着屋里冷得像冰窖,自己冻得瑟瑟发抖,而隔壁院落隐约传来的欢声笑语和温暖气息更是刺激着她本就脆弱的神经。
积攒了几日的怨气终于爆发,她不顾下人的劝阻,气冲冲地跑到负责分发炭火的管事婆子那里去理论。
那管事婆子姓吴,是王夫人娘家陪房的远房亲戚,仗着有后台撑腰,平日里在府里也是个有头有脸、说得上话的人物。她素来看不起赵姨娘的出身和做派,对她的抱怨自然是爱答不理,言语间还夹枪带棒,极尽挖苦之能事。赵姨娘本就口齿不算伶俐,又被对方的刻薄态度激怒,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声音越来越大,很快就吵嚷了起来,引得不少下人驻足围观。
这番动静,自然很快就传到了王夫人的耳中。王夫人本就对赵姨娘的粗俗无礼厌恶至极,更不满她在这冰天雪地的时候还惹是生非,丢了贾府的体面。当下便沉着脸,派人将赵姨娘“请”到了自己的正房。
接下来的场景可想而知。在规矩森严、气势逼人的王夫人面前,赵姨娘那点撒泼的本事根本不够看。没说几句话,就被王夫人义正词严地训斥得哑口无言,连哭带求饶,最后灰头土脸地败下阵来,被两个婆子半搀半架地送了回去。
王夫人虽然斥退了赵姨娘,但心中的怒气却并未平息。她坐在烧得暖烘烘的炕上,喝着丫鬟奉上的热茶,越想越觉得这对母子碍眼。在她看来,赵姨娘如此不堪,定是平日里教子无方,连带着她生的儿子贾环,也必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正琢磨着该如何敲打一番,恰巧此时,她身边的一个心腹婆子——周瑞家的,凑上前来低声回禀,说刚才看到三爷贾环独自一人站在院子里的雪地里,也不知道在做什么,“看着有些呆呆的”。
这本是一句无心之语,却正好给了王夫人发作的由头。
“哦?是吗?”王夫人放下茶碗,眉头一挑,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这大冷的天,他不在屋里好好待着反省,跑到雪地里去发呆?像什么样子!可见是心里也存着怨气,和他那不安分的娘一个德行!去,把他给我叫来!”
周瑞家的立刻应声而去。
贾环彼时确实在院子里。屋里实在太冷,炭烟又呛人,他便出来透透气,顺便看看这难得的雪景。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自有其壮阔之处。
他正望着远处被白雪覆盖的屋脊和枯枝,心中想着一些与这府邸无关的辽远之事,试图暂时逃离这令人窒息的环境。
没想到,麻烦还是主动找上了门。
当周瑞家的带着两个粗壮的婆子出现在院门口,面无表情地传达王夫人的“懿旨”时,贾环的心便猛地往下一沉。他知道,怕是赵姨娘又惹了祸,而自己,又要被迁怒了。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贾环跟着周瑞家的,深一脚浅一脚地踏着积雪,来到了王夫人的正房。一进门,一股混杂着熏香和暖意的热浪扑面而来,与外面的严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屋里光线明亮,陈设考究,几个穿着光鲜的丫鬟、嬷嬷垂手侍立,气氛肃穆。赵姨娘果然在,正缩在屋子一角的花梨木椅子上,拿着帕子偷偷抹眼泪,连头都不敢抬。而王夫人,则端坐在铺着锦褥的炕上,面色铁青,目光冰冷地看着他,仿佛在审视一个罪人。
“环儿,跪下!”王夫人并未问话,直接开口便是命令。
贾环心中一凛,暗道果然如此。他不敢违逆,依言在冰凉的地面上跪了下来,低头道:“儿子贾环,给母亲请安。不知母亲唤儿子前来,有何示下?”
“哼,示下?”王夫人冷笑一声,声音如同淬了冰,“你倒是会装糊涂!我问你,你可知罪?”
贾环心中飞快地思索着,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依旧低着头:“儿子愚钝,实在不知所犯何罪,还请母亲明示。”
“好一个不知罪!”王夫人猛地一拍炕桌,震得桌上的茶碗都跳了一下,“你母亲言行无状,不知礼数,顶撞府中管事,搅扰得阖府不宁,你身为她的儿子,平日里不知好言相劝,约束其行,反倒有样学样!这冰天雪地的,你不思在屋中反省己过,却跑到院中雪地里去吹风淋雪,是何居心?是觉得这府里亏待了你们母子,心中不满,故意做出来给谁看吗?!可见你也是个心存怨怼、不服管教的孽障!和你那惹是生非的娘一样,都是败坏门风的东西!”
这番话,字字诛心,颠倒黑白,将莫须有的罪名强行扣在了贾环头上。贾环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险些就要开口辩驳。赵姨娘吵闹,与我何干?我在自己院中站着,又碍着谁了?这分明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但他强行忍住了。他知道,在盛怒的王夫人面前,任何辩解都只会是火上浇油,招致更严厉的惩罚。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承受。
“回母亲,”他艰难地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儿子……儿子只是觉得屋里有些闷,想出来透透气……”
“住口!”王夫人厉声打断,眼中充满了厌恶,“巧言令色,不堪教诲!你母亲失仪,你身为子难辞其咎!今日我便要好好罚你,让你知道何为规矩,何为体统!也让府里其他人都看看,不敬尊长、心存怨望,是个什么下场!”
她转向身边的婆子,语气森然地命令道:“把他给我拖到院子当中去!就在那雪地里跪着!给我跪足一个时辰!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让他起来!你们几个,给我轮流看着,若有半点懈怠,我唯你们是问!”
“是,太太!”几个膀大腰圆、面色冷硬的婆子立刻上前,如狼似虎地一左一右架起贾环的胳膊,几乎是拖着他往外走。
赵姨娘见状,终于忍不住哭喊起来:“太太!太太饶了环儿吧!都是我的错,您罚我!环儿他还小,身子弱,这么冷的天,会冻坏的呀!太太开恩……”
王夫人却连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冷冷地吩咐:“把姨娘看住了,别让她出去吵嚷,污了我的耳朵!”立刻便有几个丫鬟上前,将哭天抢地的赵姨娘按回了椅子上。
贾环被两个婆子毫不怜惜地拖拽着,穿过温暖的门廊,再次暴露在刺骨的寒风中。院子正中,积雪最厚,寒风卷着雪粒子,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劈头盖脸地打在他的脸上、身上。一个婆子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又薄又硬的蒲团,鄙夷地扔在雪地上,示意他跪下。
那蒲团几乎起不到任何隔绝寒冷的作用。当贾环的双膝接触到地面时,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瞬间透过单薄的衣料,侵入骨髓,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但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挺直了脊背,就那么直挺挺地跪在了漫天风雪之中。
雪花无声地飘落,很快在他的头发上、肩膀上积了薄薄的一层白色。他抬起头,目光穿过纷飞的雪幕,望向那扇紧闭的、透出橘黄色温暖灯光的窗户。他能清晰地想象到里面的情景:王夫人正安坐在温暖如春的房间里,或许正悠闲地品着香茗,或许正在和周瑞家的等心腹嬷嬷低声议论着他和赵姨娘的不堪,言语间充满了轻蔑和快意。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一阵阵清脆的欢声笑语。他知道,那大概是贾宝玉,正带着林黛玉、薛宝钗以及府里的姐妹们,在园子里踏雪寻梅,赏景吟诗。他们的世界,温暖、明亮、充满了诗情画意和无忧无虑。而他的世界,只有这刺骨的寒风,冰冷的雪地,和无边无际的屈辱。这两个世界,明明同在一个屋檐下,却像是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显得如此残酷而讽刺。
寒风如同最锋利的刀子,一遍遍刮过他裸露在外的脸颊和双手,带来针刺般的疼痛。膝盖早已冻得麻木,失去了知觉,只剩下一种沉重而僵硬的感觉。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牙齿也咯咯作响,不是因为恐惧,而是纯粹因为无法抵御的严寒和内心熊熊燃烧的愤怒。
偶尔有下人端着托盘或提着灯笼匆匆经过,看到跪在雪地里的他,反应各不相同。有的投来一丝转瞬即逝的同情,但很快便低下头,加快脚步离去,生怕惹祸上身;有的则毫不掩饰眼中的幸灾乐祸和鄙夷,甚至故意放慢脚步,多看几眼他的狼狈模样;更多的人则是视而不见,仿佛他只是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
贾环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默默地记在心里。他没有流泪,也没有呼喊。他只是沉默地承受着,将所有的痛苦和恨意都积压在胸膛深处,如同积蓄着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冰窖里煎熬。寒冷不断侵蚀着他的身体,试图瓦解他的意志。他的意识开始有些模糊,眼前甚至出现了短暂的黑暗。但他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过来。他不能倒下!他不能认输!他要记住这种感觉,记住这份耻辱!
就在这极度的寒冷、痛苦和愤恨交织之中,贾环的脑海深处,突然闪过一丝极其微弱、却又异常清晰的奇异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一直沉睡在他灵魂的最深处,此刻被这彻骨的寒意和不屈的意志所惊醒,微微震动了一下!
【……检测到宿主强烈求生意志……】
【……怨恨能量异常波动……符合绑定条件……】
【……系统能量积蓄中……1%……2%……】
【……骑马与砍杀系统……初始化准备……】
几个零碎的、带着金属质感的词语,如同幻听一般,在他的意识中一闪而过,随即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快得让他几乎以为是冻僵产生的错觉。
那是什么?
贾环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他不知道那声音来自何方,意味着什么。但他隐隐感觉到,自己的人生,或许将从这一刻起,发生某种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冰冷的雪,这刺骨的风,这无情的惩罚,非但没有摧垮他的意志,反而像最严酷的淬火,将他心中那股积压已久的怨恨、不甘和对力量的渴望,锤炼得更加坚硬、更加锋利、更加冰冷!
“王夫人……贾宝玉……所有欺辱我的人……你们等着吧……”他在心中用尽全力无声地嘶吼着,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和刻骨的仇恨,“今日你们施加在我身上的一切,来日,我贾环……必将……千倍、万倍地……奉还!!”
不知究竟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个时辰,或许更久。当贾环感觉自己几乎要变成一座冰雕的时候,终于有一个婆子上前,居高临下地、毫无感情地通知他:“太太吩咐了,时辰已到,三爷可以起来了。”
贾环费力地动了动早已冻僵的四肢,试图站起来。然而,双腿早已麻木得不听使唤,他晃了几下,膝盖处传来钻心的剧痛,整个人踉跄了一下,险些再次摔倒在雪地里。他扶着自己的膝盖,咬着牙,一点一点地,艰难地直起了身子。
他没有看那个传话的婆子,也没有看周围任何一张漠然或好奇的脸。他只是微微低着头,拖着沉重而僵硬的步伐,一步一步,如同一个从地狱归来的幽魂,离开了这个让他受尽屈辱的院子,向着自己那同样冰冷的小屋蹒跚走去。
身后,雪依然在下,很快便覆盖了他留在雪地上的蹒跚脚印,仿佛要抹去他存在过的一切痕迹。
但贾环知道,有些东西,是永远也抹不掉的。比如,那深入骨髓的寒冷;比如,那刻骨铭心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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