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正阳节

　　姜巧儿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你先回去吧，我去跟她单独聊聊。”

春桃抿紧了嘴，似乎不太放心。

姜巧儿见状苦笑了一番，解释道：“放心吧，我是姜夜的姐姐，之前是我玩笑，所以才闹了误会。”

春桃闻言，眼神里多了一丝光彩，“公主殿下真的是姜公子的姐姐吗？那姜公子岂不是……”

姜巧儿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春桃闻言，也不再过问了，她不是相信姜巧儿，而是相信姜夜的姐姐，更是相信姜夜的为人。

她笑了笑，“那公主殿下一定要好好开导小姐！”

“嗯，放心吧。”

说完，姜巧儿便去搬来了一把梯子，然后踉跄着身子，慢慢攀爬向上。

她身为王国公主，自然从来都没有做过此等逾礼之事，这种事儿对她来说不仅艰难，还十分冒险。不过了弟弟，这点儿苦头，她还是能吃得下来的。

涂山悦取下头发上的婵娟，一瞬间长发如黑色的瀑布般垂下，她盯着掌心上的婵娟看了又看，看了又看。

“姜夜大坏蛋……”小显眼包用手背擦了擦面颊上的泪痕，“哼……说什么一生挚爱，都是哄骗我的罢……”

这时，一个女子坐到了小显眼包的身旁，她还以为是春桃，“不是叫你回去吗，你怎么上来了……”

说完，她想再用手背擦一擦泪水，却没想到那个女子却抢先一步拉长衣袖为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小显眼包的鼻子灵敏，一下子便闻出女子身上的香味十分陌生，绝不属于春桃，便惊忙拍开了她的手，眼神慌乱道：“你不是春桃！你是谁？”

当涂山悦趁着月色看清女子的脸后，差点儿闭过气去。

“是、是你！”小显眼包心情沉痛，她用一双泛红的小眼睛愤恨瞪着面前的姜巧儿……这个女人对她来说，是敌人。

姜巧儿见状明知故问道：“我？我怎么了吗？”

小显眼包撇过头去，置气道：“哼！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姜巧儿闻言，轻笑了两声，“为什么不想看见我呢？”

“你还好意思问我！你都把我的姜夜给抢走了！”小显眼包小脸一皱，哽咽道。

姜巧儿瞧着小显眼包泫然欲泣的模样，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你别胡说，是他自己要跟着我的。”

“我不信！”小显眼包闻言随即放声大哭了起来。

姜巧儿趁少女不注意，一把将她拉到了怀里紧紧抱住。

“放开我！你这个坏女人！嘤嘤嘤……”小显眼包一边哭，一边捏起粉拳捶打在姜巧儿肩上。

姜巧儿忍住疼痛，温柔地解释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其实我是姜夜的姐姐。”

“亲姐姐！”似是觉得说服力不够，姜巧儿最后又添加了一句。

小显眼包闻言，一下子就不动了，她止住哭声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似是想起了姜夜曾经说过的话，姜巧儿盈盈一笑后，道：“比珍珠还真！”

小显眼包闻言破涕而笑，她连忙用手背胡乱擦了擦泪，嘟起小嘴道：“那、那你为什么要骗我……”

姜巧儿想了想，道：“你听说过长姐如母这个说法吗？”

小显眼包懵懂地点了点头。

姜巧儿嘴角一笑，继续道：“我之所以骗你，就是打算以姜夜长辈的身份来考验你。”

小显眼包一听，如临大敌，她双眼紧巴巴地看着姜巧儿，嗲声道：“那……那姐姐，我通过考验了吗？”

望着小显眼包眼里透出来的希冀的光亮，姜巧儿沉吟了一会儿，随后一笑，“完美通关！”

听到这，小显眼包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地，她喜极而泣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姜巧儿心疼地伸出手指抹去小显眼包卧蚕上的泪痕，“把婵娟给我吧，叫姜夜看见的话，他该伤心了。”

小显眼包闻言，心中产生了一丝内疚，“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能不能不要告诉姜夜啊……”

姜巧儿接过少女手中的红绳婵娟，然后轻轻挽起了她那头浓密的长发，嘴上打趣道：“怎么，你怕他生气吗？”

小显眼包看着天空中稀稀疏疏的星星，点了点头道：“我怕姜夜知道了以后生气，更害怕他以后再也不理我了……”

姜巧儿笑出声来，“你别怕，以后姜夜要是敢不理你，我就帮你教训他。”

“不要！”小显眼包下意识地说道，“不可以打他，我会心疼的！”

“可是如果他不理你，你就不会心疼吗？”姜巧儿问道。

“那就让我心疼好了，反正不可以打他的！”小显眼包理所当然道。

姜巧儿闻言心中泛起了一丝温暖，“好好好，那我就不打你的小情郎了！”

小显眼包道：“嗯嗯！”

这时，姜巧儿为少女绾好了头发，她从怀里掏出来一枚玉佩，然后递到了少女面前，“这枚玉佩就当是姐姐的赔礼了吧。”

少女眼中有些惊喜，于是急忙接过玉佩打量了起来，发现它是由两瓣碎玉拼接起来的，中央雕琢了一个‘凉’字，而且整个字都是用一种金色的丝绸线重新包裹了起来。

小显眼包一眼便看出了这正是姜夜苦苦寻找的玉佩，顿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道：“这、这个是……”

姜巧儿笑了笑，“没错，这就是姜夜一直寻找的玉佩，如果你把它送给姜夜的话，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小显眼包闻言，将玉佩宝贝似的捧在怀里，生怕被别人夺走了。

……

二月廿七酉时两刻，长英城闹市。

灯笼红挂，人流如注。街巷两边皆是熙熙攘攘的热闹景象，才子佳人云集，乘船而游。

这是姜夜第一次游街，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凡间晚上的街道可以这么亮堂，就好像白天一样。他一路上都忍不住好奇地东张西望，只要看见有趣的东西便会驻足观望，一路上走走停停。

青年身旁还跟着一名女子，那名女子便是素雪。托姜夜的福，她也能跟着来集市上玩一玩。今日是凡间的正阳节，往年的这个时候，她都陪在姜巧儿身边，可惜因为姜巧儿不喜热闹的缘故，所以很少有机会见识一番。

两个人都是一路赏玩，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过不光是他们，集市中的许多游人也都是从其他地方慕名而来的，只为目睹一番国都的风采。

没过多久，青年便被不远处的东西吸引住了眼球，于是他径直走了过去。素雪害怕与姜夜走散，便也连忙跟了过去。

素雪跟着姜夜来到这里之后才发现，吸引住他眼球的居然会是一副面具。

姜夜拿起手中的白狐面具，仔细打量了起来，这副面具只有一半，所以只能堪堪遮住上半张脸，称它为眼罩更为恰当一点。

不过姜夜对此却很是满意，因为他感觉这副面具让他想起了小显眼包。

他拿着面具向摊位上的老板问道：“老板，我手中这副白狐半面多少钱啊？”

老板为了宣传，脸上戴了一副蛇头假面，“四十文钱。”

姜夜皱了皱眉，“老板能便宜一点儿么？我送人的。”

老板思索了一番后，点了点头，“这么的吧，收你三十八文。”

姜夜也没想到对方这么好说话，欣然道：“成交！”

说完，姜夜便从怀中数了三十八文钱，交给了老板。

老板收下钱后，却匆忙叫住了姜夜，“客官别走！”

姜夜停下脚步，以为是老板反悔了，没成想老板却从袖袋中摸出来一盒油炸的小糍粑，“你是我今天的第一位客官，看你也一表人才的模样，我也就把‘赏食’给你了！祝你来年顺风又顺水啊！”

“借兄台吉言！”姜夜闻言连忙道谢后，才小心接过了老板手中的赏食。

“嘿嘿嘿！那我回去了！”老板憨厚一笑后，便转头离开了。

“兄台慢走！”姜夜对着他的背影拱手一拜。

素雪有些羡慕道：“你运气不错嘛！第一次买东西就收到了赏食。”

姜夜伸手搓了搓脖颈，道：“只是姜某侥幸罢了！”

这时姜夜拿出老板的赏食，“素雪姑娘，一起吃点儿吧。”

素雪闻言，顿时觉得姜夜这个人不错，于是欣然点了点头，“够朋友！”

于是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在逐渐升温。他们沿着街道一路上走走停停，赏玩了不少的风景文物。

期间素雪买了两串糖葫芦，一串留给了自己，一串留给了姜夜。

姜夜当即便对她比了个大拇指，“够朋友！”

素雪见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可正当她笑得开怀时，却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似的，连忙伸手招呼了一下身前的姜夜。然而当姜夜扭过头去用眼神询问她的时候，却又看见素雪突然装出了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模样，对自己讪笑了两声。

青年见状不解道：“怎么了吗？”

素雪闻言慌张得左右相顾，随即支支吾吾道：“我……我那个……我……对了，我葵水来了……你先去那边的桂树下面等我，我马上就来！”

青年闻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好，那你快去快回。”

素雪闻言，随即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姜夜见状一阵无奈，却也只能听从素雪的吩咐，走到不远处的那棵桂树下等待了起来。此时正值春季，桂树并没有开花。

期间有两位独身的女子带着赏食来找过姜夜，不过他看出来她们醉翁之意不在酒，所以便果断拒绝了。

经过攀谈后得知，原来自己身后这棵桂花树便是当初涂山宏不得赏食后喝酒买醉之处，一般只有踌躇不得赏食的男子才会立身于此。

倒是巧合得紧……姜夜苦笑着摇了摇头。

不久后青年坐到地上，透过桂树枝丫间的缝隙，抬头看着夜空中的圆月，心中却沉默着想着，这么久过去了，素雪大概是找不到自己了……

可正当他思索得出神的时候，半张精致的小脸出现在了他的正上方，两只白色的狐耳朵出奇得可爱。

“涂山小姐？”姜夜惊呼出了声，他连忙站起身来，看向身后的少女。

少女妆容精致，身上穿着一身广袖素风流纱裙，她那头浓密的头发用一条红绳婵娟束缚着，简单又好看。

小显眼包撅起小嘴，不悦道：“以前看星星的时候叫人家小悦儿，如今新人换旧人便叫人家涂山小姐了！哼！负心汉！”

姜夜闻言不知所措地搓了搓脖颈，“那个……悦儿，你怎么来了？”

少女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向他张开了怀抱，一脸甜腻地笑道：“姜夜抱我！”

青年看着周围行人向自己投来的异样的目光，一脸羞赧地搓了搓脖颈道：“这样不好吧……这里这么多人……还是换个地方吧。”

少女急得直跺脚，“我都不怕，你还怕什么！”

姜夜一咬牙，径直抱起狐耳少女，然后原地转了三圈。

少女发出了欢快悦耳的笑声。

转完了三圈后，姜夜便将少女放了下来，道：“这下满意了吧。”

少女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这时，姜夜想起了什么似的，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白狐半面，然后笑着戴到了少女的脸上，“这是我刚刚在街东边看见的，一看见它，就让我想起了你，于是便花了三十八文钱买下，打算日后相遇的时候送予你，没想到我们的重逢便是在今日。”

少女温柔地抱住了青年的身躯，感慨道：“只要我们彼此还相爱着，每一天都是新的重逢！”

姜夜的情绪也受到了感染，道：“嗯！我们每一天都会相遇，相爱！就像风那样！”

“对！就像风那样，自由又勇敢！”涂山悦满脸幸福道。

两人在桂树下紧紧地依偎在一起，好像永远都不会分开。

这时，涂山悦挣脱了怀抱，她笑道：“姜夜，我也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

姜夜也好奇了起来，“哦？是什么？”

少女从怀中取出一枚‘凉’字玉佩，然后迫不及待地交到了青年的手上，继而笑着邀功道：“当当当当！你看这是什么？”

姜夜一眼就认出来了，激动道：“这个是姐姐的玉佩！你和姐姐见过面了吗？”

一想到当时姜巧儿对自己的调侃，小显眼包就经不住一阵脸红，随即便撅起嘴羞赧道：“见过了，不过都怪你！害我在你姐姐面前出丑了……”

姜夜自然不太明白其中的曲折离奇，随即疑惑道：“怪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

小显眼包不想在姜夜面前出丑，于是便敷衍道：“日后再说与你听好了！”

说完便沿着街道向西边跑去。

姜夜见此也迈开步子追了上去，“喂！悦儿你给我说清楚啊！”

小显眼包一边跑一边回过头看着他，嗤笑道：“嘿嘿！想知道的话！追上我再说！”

“你别跑，给我站住！”青年也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少女的声音从前面远远传来，“傻子才不跑呢！”

“……”

不知过了多久，青年猛的迈开步子，一把抱住了少女，嘴上笑道：“还跑？抓住你了吧！”

少女也跑累了，便任由青年抱住了自己，忽然她眼前一亮，指着前方道：“那边在放莲花灯！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好！”青年放开了少女。

少女这时伸出手牵住了青年。两人心有灵犀地对视了一眼，眼神中含情脉脉。

少女白狐半面下的脸颊率先羞红，她剐了青年一眼，羞赧道：“还看呢，魂都没了……快去买河灯！”

青年闻言也不好意思的搓了搓脖颈，“那好吧！”

两人携手来到买卖荷花灯的商贩面前，姜夜开口问道：“老板，这个莲花河灯多少钱一双？”

商贩打量了一眼两人后，热情地开口道：“便宜！你看看这对莲花河灯吧？这是目前最受眷侣欢迎的河灯了，里面的每一对字条都是请专门的诗人杜撰的，都是独一无二的精品！只要七十九文钱！”

青年听到价格后惊呼出了声，“这么贵？”

老板闻言声音瞬间提高了八个度，“哪里贵了？这么多年都是这个价好吧？不要睁着眼睛乱说！小本买卖很难的！”

“可是……”姜夜伸手搓了搓脖颈，还想说什么。

商贩老板立即抬手打断了他，“有时候找找自己的原因好吧，这么多年了供奉涨没涨，有没有认真劳作，这么多年我都是这个价格！我真的要疯掉了！”

少女见状直接啐了他一嘴，怒声道：“闭嘴吧你，我不买了！”

说完，她便拉着身旁的青年径直离开了这里。

青年看着身旁的少女，心中升起了一丝暖意，“悦儿，刚刚多亏有你。”

少女闻言，心中仍然还有一丝火气，“哼！他卖那么贵还有道理了？”

青年开心地笑了，“我还以为你一直养尊处优，对价格没什么概念呢！没想到今夜倒是令我刮目相看了！”

少女听到夸奖后心里甜腻腻的，随即掰起了自己的手指，谦虚道：“其实我以前是不懂的，后面春桃耐心教了我很久，我学会了买菜和讨价还价，还学会了挑选胭脂和香料，还学会了女红……”

“姜夜，我以前在你眼里是不是很刁蛮任性啊……”说完，她抬起紧巴巴的小脸，看向了身旁的青年。

青年闻言笑着摇了摇头，“我也曾调皮过，可是如今也学会了以礼待人，人一生最珍贵的东西，便是学会长大！”

“那我长大了吗？”少女一脸希冀地看向了青年。

“嗯！长大了！”青年肯定地点了点头。

不多时，两人便携手重新寻了一处商贩买卖莲花河灯。

商贩老板戴着一张很普通的乌龟面具，他热情洋溢道：“客官随便看看，这些莲花河灯都是精品！”

少女和青年很快就相中了一对莲花河灯。

青年问道：“这对莲花河灯多少钱？”

老板闻言答道：“只需三十文钱。”

青年诧异道：“三十文钱？敢问这是一只的价格，还是一对的价格？”

老板更诧异，道：“自然是一对的价格了，一只河灯哪里卖得了三十文钱！这不是抢劫吗？”

姜夜闻言苦笑了起来，看来之前遇到的那个买卖莲花河灯的商贩是个黑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