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粪肥战争与流水线革命

　　清晨的露水还没干透，陈远就蹲在赵五的粪场里，用木棍搅着一桶冒着热气的混合物。旁边十几个挑粪工捏着鼻子退到三丈开外，只有赵五硬着头皮站在旁边，脸上的麻子都憋成了酱紫色。

陈、陈小哥，这玩意儿真能卖钱？赵五看着桶里咕嘟冒泡的褐色浆糊，胃里一阵翻腾。

这叫金汁肥，发酵三天顶普通粪肥十天肥力。陈远手腕一翻，木棍带起几根拉丝的黏液，加了我特制的发酵引子，温度控制得当，连臭味都能减七分。

赵五的绿豆眼顿时瞪成了黄豆：啥引子这么神？

陈远神秘一笑，从怀里掏出个粗布包。打开一看，是些发霉的豆渣混着草木灰，还有几味常见药材。商业机密，不过可以告诉你这里面有五步倒

毒药？！赵五吓得往后蹦了半步。

是能让粪肥发酵快五倍的秘方！陈远哈哈大笑，顺手把布包扔进桶里，溅起的粪汁精准落在赵五新换的草鞋上。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只见七八个农户揪着个穿绸衫的账房往粪场拖，领头的黑脸汉子嗓门震得树叶子直抖：赵麻子！你们粪帮卖的是什么缺德货？老子十亩秧苗全烧死了！

赵五脸色一变，低声对陈远道：是王家庄的农户，他们用的都是王员外家粪场出的肥。

陈远眼睛一亮——机会来了！他整了整衣领迎上去，还没开口就闻到股刺鼻的氨气味。黑脸农户脚边的麻袋里，赫然是些没发酵透的粪块，混着可疑的石灰粉。

这位大哥，您这粪肥是不是又干又硬，浇地后还冒白烟？陈远蹲下捻了把粪块，指尖立刻传来灼烧感。

可不是！黑脸农户扯开衣领，露出片红疹，搬粪的伙计手都烂了！王管家还说我们不会用...

陈远突然抄起木棍砸向粪袋，在众人惊呼中高喊：都看看！这粪里掺了石灰充分量，根本不能施肥！飞溅的粪渣里，未消化的石灰颗粒闪闪发亮。

现场顿时炸了锅。农户们红着眼要去找王家算账，赵五趁机推出那桶金汁肥：各位尝尝我们粪帮的新货！

当黑脸农户战战兢兢把手伸进发酵完全的粪肥时，奇迹发生了——手上陈年的老茧居然被泡软了！陈远趁机煽风点火：王家用石灰坑农，我们粪帮的肥不光不烧苗，还能治手癣！

三天后，县衙鸣冤鼓被擂得震天响。二十多个农户联名状告王员外贩售劣质粪肥，领头的正是那个黑脸汉子——河西村保长李大锤。

公堂上，王员外脸色比粪坑还臭：大人明鉴！这些刁民分明是受了...

大人！陈远突然从旁听席站起来，手里捧着个陶罐，这是学生特制的粪肥检测剂，一验便知真假。

知县好奇地让衙役取来。陈远当堂演示：王家粪肥遇水后剧烈沸腾，而赵五的金汁肥只冒出细腻气泡。其实哪有什么检测剂，不过是陈远用醋和碱面调的酸碱测试剂——王家粪肥含石灰，遇酸自然冒泡。

眼看知县要拍惊堂木，王员外突然阴笑：大人，这检测之法闻所未闻，怕是...

《齐民要术》卷三载粪肥需沃水静置，浊者为劣。陈远张口就来，学生不过是将古法改良。其实他压根没看过这书，但赌的就是古人不敢承认自己没读过经典。

这一手镇住了全场。最终王员外被罚赔农户损失，粪场停业整顿。退堂时，陈远恰好和王员外擦肩而过。

小子，别得意太早。王员外从牙缝里挤出句话，你的草鞋...

员外放心，陈远笑眯眯地压低声音，明天起我家草鞋涨价三成，毕竟...独家专利嘛。

月色下的草鞋作坊里，五个工匠正埋头干活。奇怪的是，他们每人只负责一道工序：老张专编鞋底，李嫂只管缝帮，瘸腿周负责浸油...最关键的竹片嵌接工艺，则由陈远亲自完成。

东家，咱为啥要这么麻烦？老张忍不住问，以前做鞋都是一人一双...

这叫分工协作。陈远把玩着片青竹，就像朝廷六部各司其职，效率能翻三倍。其实他借鉴的是福特流水线理念，但故意说得文绉绉的。

突然，院墙外传来扑通一声。陈远使个眼色，赵五立刻带人冲出去，拎着个灰衣汉子回来——正是王员外家的匠头！

东家料事如神！赵五踹了那人一脚，这厮在墙外蹲了三天了！

被按在地上的匠头满脸困惑。他确实偷学到了每道工序，可怎么也想不通：分开看都很简单，合起来却做不成能防水的草鞋？

陈远蹲下身，突然用竹片挑起匠头的下巴：告诉你家员外，我这手艺叫天衣无缝，缺一道工序都不行。说着掀开地窖，露出几十桶不同颜色的桐油，就像这些油，每批配方都不同。

匠头被扔出巷子时，怀里多了张字条。王员外连夜召来师爷，对着烛火研究那行鬼画符般的文字：专利费每月二十两，否则...

师爷突然惨叫一声——字条上的墨迹遇热显影，竟又浮现出一行小字：偷师罚款五十两！

借着粪肥生意的掩护，赵五的情报网像菌丝般在清河县蔓延。挑粪工们白天收粪，晚上就在陈远的小院里汇报：

王员外昨儿宴请了漕帮的人...南宫家药铺最近大量采购硫磺...县衙户房的刘书吏赌钱输了三十两...

陈远把这些信息分类记录，用只有他能看懂的符号做成关系图谱。某天深夜，他盯着硫磺这条线索灵光一闪——这不就是制作火药的原料？

赵大哥，明天开始重点盯南宫家。陈远在硫磺旁画了个圈，再查查他们和谁做生意。

赵五挠着麻脸问：南宫家不是卖药的吗？

能治病的药，也能要人命。陈远吹灭油灯，黑暗中嘴角微扬，比如...私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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