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山村惊变(三)
书名:孤月晚昭 分类:现言 作者:清浅七夏 更新时间:2025-03-18 15:12:27
小五被推到人前时,怀里还抱着半块冻硬的糍粑。田鹊霞揉了揉他冻红的脸蛋:“好孩子,告诉婶婶伯伯们,那晚你都看到了什么?”
小五好奇地打量着周围一圈陌生又熟悉的面孔,随后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呆呆地看着田鹊霞,小脸上满是懵懂的神色。
“就你坐在家门口等爷爷那晚。”田鹊霞提醒着,眼神里透着一丝急切,仿佛急于从小五嘴里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十二月二十九日晚,常老头还未回村,小五晚饭后一直坐在药铺门口等,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村头方向。期间杨贵平和杨小宗来唤了好几次,可这孩子性子执拗得很,任他们怎么劝,就是不肯回屋,就这样一直等到戌时末,常老头依然未归。
那晚田鹊霞鬼鬼祟祟地跟在岳清茹身后,远远地看到了一个陌生男人的面孔,恰碰到杨贵平拉着小五回屋,二人还打了个招呼。也就是说,在杨贵平出来唤小五之前,小五必定看到了岳清茹,说不定还看到了那个男人。田鹊霞心里打着这样的算盘,觉得小五就是能证明岳清茹“红杏出墙”的关键证人。
杨贵平似乎也回忆起了那一晚的情形,他缓缓蹲下身,目光柔和地看着小五,轻轻拉着小五的两只小手,语气温和地道:“孩子,你那晚真的看到田家婶婶和……”说到这儿,他却犹豫了,面对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后边难堪的话他实在是说不出口。可小五却似乎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歪着小脑袋想了想,然后对着杨贵平摇了摇头。
田鹊霞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一把拽过小五,吓唬道:“小五啊,说谎的孩子可不乖,老天爷会生气的,要吃人的!”
小五眨了眨纯真的眼睛,随后软绵绵地说道:“像婶婶,不是婶婶。”稚嫩的声音在这嘈杂的人群中显得格外清脆,却让众人都愣了一下。
田鹊霞亦是一愣,显然没料到小五会这么说,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立马大声道:“孩子说话不利索,什么像啊,就是她!”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强行给小五的话定了性。
周围的村民们听了这话,看向岳清茹的眼神也开始带上了怀疑,又联想到她嫁到田家都五年了还没有孩子,一时间,那份怀疑便愈发地坚定,大家交头接耳地议论着,各种猜测声此起彼伏。
许玉林在一旁听着,心里也开始有些动摇。毕竟现在有了所谓的“动机”,按照常理,的确需得收监一问。
小五并不明白大人们这些复杂的事,他只知自己不能说谎,于是看着杨贵平,软糯糯地说道:“伯伯,小五说的是真的,是像婶……”小家伙还想再解释,可话还没说完,却被一只突如其来的手给捂住了嘴,他仰着脑袋瓜往上看,便看到一张清丽的脸。
“苏晚,你这是何意?”田鹊霞一见苏晚如此举动,立马开口质问,眼神里满是警惕。
苏晚目光平静地扫了一眼围观的村民,温柔地笑着说:“他还不到五岁,许是看错了。”那话语虽然轻柔,却透着一股不容反驳的坚定。随后招手给杨小宗唤了过来:“小宗,带他回家。”
杨小宗立马跑过来,牵起小五的手,俩人小小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苏晚,你究竟什么意思?那小子分明就看到了!”田鹊霞气呼呼地说道,她不好太过强硬地逼迫一个孩子,不过好在小五也算承认了他看到过岳清茹,只是苏晚突然横插一脚,还全盘否定了小五说的话,这令她感到有些不妙。想了想,田鹊霞忽然笑了起来,笑容里却透着一股嘲讽与算计,她盯着苏晚,一副了然的模样:“你这丫头一向与那南桑妖女交好,你这是想包庇她!”这话一出口,周围的人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目光纷纷投向苏晚,眼神里满是探究。
“知县大人居然让你个来路不明的丫头来验尸,又安知,你不是合谋?”田鹊霞越说越过分。
此时一直跪坐在雪地里的岳清茹终于有了一丝反应,她想为苏晚争辩,可苏晚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苏晚知道争论无用,只会越搅越乱。于是目光转向衙差都头,“昨日我验尸时,许都头也是在场的。”
许玉林赶忙朝苏晚见了个礼,恭敬地回道:“不错。大人交代过,在下已派人在秋梧县内搜查贩卖此蛊之人,暂时还没有消息,不排除人已离镇,需向州府请援。”
苏晚神情淡淡,声音清澈沉稳,“死者中蛊月余,脑髓已成虫巢,昨晚出现的蓝色萤虫,应当是蛊虫破体后的形态。”
田鹊霞立马提出质疑:“哼,你说是便是,那我阿弟突然从棺木之中跳了出来,这又如何解释?”
苏晚淡淡道:“许是体内蛊虫未尽,与体外萤虫互有感应,便造就了这诡异难解的一幕。”
“应当,许是。”田鹊霞不由地冷笑:“苏晚,你全凭猜测,就妄想将事实扭曲,是想以此混淆视听,为那妖女脱罪吧!”
苏晚忽然轻轻笑了笑:“食髓蛊嗜寒,最喜阴草,若不是食用过此类药物,很难成功中下此蛊。”
田鹊霞脸色一僵,许玉林瞳孔骤缩,苏晚的声音继续传来:“傍晚之时,蛊虫会尽数破体,届时我会再来探寻死者生前究竟所食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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檐角冰棱折射着日光,在青石板上投下细碎的虹彩。苏晚穿过散尽的人群,鹿皮靴碾过沾着梅花花瓣的雪泥。
“不是不想插手吗?”黑狐狸的声音裹着寒意追来时,苏晚的杏色裙裾正扫过杨贵平家门槛。她轻轻一笑,脚步未停,直直朝前走去。
再回小院时已是午时,阳光暖暖地洒在院子里,却没能驱散那隐隐弥漫着的别样氛围。
院中二人,一人神态悠然地坐在院中石桌旁喝茶,另一人则靠在侧屋门口的柱子上,双手抱胸,眼神中透着几分不耐。
苏晚一进小院便径直走去了药房,小心翼翼地将雪蛛安置好,而后又摆弄起药草,起了几个炉子,将配好的药材依次放进锅里。炉火慢慢烧起来,药香也开始在小院里袅袅升腾。拾掇好一切,她便径直朝自己房间走去。
房门合上瞬间,少年剑穗上的孔雀石突然碎裂一颗。黑狐狸摩挲着茶盏沿口,眸中闪过一丝异色。
阿木脸色一沉,“我看她当真是活腻了!”作势就要进屋把那不识好歹的女子给砍了。可还没等他迈开腿,苏晚又突然打开了门,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阿木的动作猛地僵在了原地。
苏晚倚着廊柱轻笑,腕间重新串起的砗磲念珠发出一丝震颤,“阿木公子看着颇有闲情,不如去逮兔子吧!”语气里透着一股调侃与戏谑。
阿木一听这话,顿时面露愠色,“你再敢胡言乱语,信不信我一剑劈了你!”
可那檐下女子却只是笑盈盈地看着他,笑容里透着一股无所畏惧的坦然,没有露出半点恐惧之色,与几日前在他们面前小心翼翼、唯唯诺诺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你在设局?”院中黑狐狸忽然飘来一句,他淡淡地看着苏晚,心中似已明了苏晚这般做派的缘由。
阿木瞬间明白了黑狐狸话里的意思,立即一跃而起,眨眼间就飞出了小院,朝着山腰下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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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的梆子声响起时,苏晚正抚过田家后院那株枯死的桃树,树皮上深陷的指痕尚带血渍,与岳清茹今晨指甲缝里的木屑如出一辙。黑狐狸踏过雪地时,腰间玉珏映着暮色,在地面上投下诡谲光影。衙役提来的“兔子”在雪地上拖出凌乱痕迹,胡茂祥的官靴碾碎一片梅花花瓣,额头上已然结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田家阿姐可有话说?”苏晚指尖银针挑起火折子内层粉末,一双水眸清澈而深邃,好似能将人的心底窥破,“你阿弟那未出世的孩子,便是你害死的吧?”
岳清茹突然踉跄跪地,怀中跌出半块绣着并蒂莲的肚兜。田母浑浊的老眼陡然睁大,那分明是绣给婴孩的襁褓之物。苏晚拾起肚兜轻抖,田鹊霞突然癫笑:“哼,那野种本就该死!他娘是南桑细作,与人有染,谁知道那妖女肚子里的究竟是不是老田家的种!”
风雪骤急,苏晚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忽然想起那夜岳清茹来求助自己时的场景。
“可你这般在意田家,不还是害死了你的阿弟?”她冷冷地看着田鹊霞,一字字道:“你烧他尸身,不就是为了毁尸灭迹么?”
“不!不是!你......你别胡说!”田鹊霞瞬即出口反驳,双目狠狠瞪着苏晚,眼神里仿佛要喷出火来。目光自一旁的黑狐狸身上扫过,随即接着道:“苏晚,你不要仗着有人撑腰,就可以把这么大的帽子扣在我头上!”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尖锐,在这寂静的后院里格外刺耳。
苏晚却忽的一笑,笑容里透着一丝嘲讽,“他生前所食的鬼叶草,难道不是你的手笔?”轻柔的声音犹如绵针一般,一针一针刺入田鹊霞的胸口,让她的脸色越发难看。
苏晚旋即收起笑意,眼底漾出一股怜悯,“田鹊霞,你到底是有多恨他?连个孩子也不愿意让他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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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前,暮色将药炉腾起的热气染成淡金,苏晚的银针囊在石桌上投下蜿蜒暗影。黑狐狸忽然倾身,玄色衣袖扫过她腕间冰蟾丝帕:“那夜你身上的药香,何故混着一股腥甜?”
“血荧子。”苏晚几乎脱口而出,随后解释:“岳清茹素有寒症,又小产血亏,若不好好调理......”她没再继续,只是轻轻托着脑袋,淡淡地数着石桌子上的纹路。
修长的指尖叩响盛着竹叶青的茶盏,“苏姑娘可知,昨夜我在林中,不光遇到了雾瘴?”
苏晚抬眸,撞进黑狐狸骤然收缩的瞳孔。药炉突然爆出火星,惊飞了栖在屋檐上的雪雀。苏晚忽然轻笑:“公子这般费心试探,不如直接问,昨夜林中伤你之人,究竟是不是我?”
黑狐狸怔了怔,嘴角上扬,尔雅一笑:“在下愿向姑娘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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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的残阳将田家屋檐的冰棱染成血色,田母脚步踉跄地走到跪在地上的田鹊霞跟前,瘦弱的身子颤颤巍巍,布满皱纹的老脸上,一双眼睛通红,满是难以置信之色,声音因极度的震惊而颤抖:“鹊霞,你这是为何呀?那可是你的亲弟弟呀!”
田鹊霞忽然仰天大笑,癫狂的笑声惊飞了栖在枯枝上的寒鸦,手指深深掐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在脏乱的裙裾上:“为何?”她恶狠狠地瞪着田家母,眼中似要喷出火来,歇斯底里地怒吼:“当年你用三斗粟米把我许给瘸腿樵夫时,可曾想过我也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
田母踉跄后退,浑身猛地一震,她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个几近疯狂、面目狰狞的女儿,心中一阵刺痛。
田鹊霞面容痛苦地望着田母,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滚而下,双唇不停地颤抖着:“你心中只有阿弟!只有岳氏肚子里的野种!”她的笑声越发凄厉,透着无尽的讽刺与苍凉,“而我,却连一个野种都不如!”她指着一旁的岳清茹,冲着田家母大声质问,眼中满是悲愤与不甘,“可是阿娘啊,我才是你的亲生女儿呀!你凭何如此百般疼爱这个外姓人?”
既如此,她便要让田家无后,让田家断子绝孙,方能解她心头之恨!
可田鹊霞万万没想到,她的阿弟竟然会丧命!老田的尸体被搜出来的那一日,她整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第二日她便听闻知县大人请苏晚为老田验尸,若是让苏晚看出了什么端倪......一想到这儿,田鹊霞的心里便慌作一团,恐惧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谁知那日苏晚验完尸后,只是告知众人,老田是中了南桑国的食髓蛊而死,看来苏晚并未发现什么异样,于是众人的矛头便顺理成章地指向了岳清茹。恐惧如恶魔一般,不断地驱使着田鹊霞将这罪名扣在岳清茹的头上。可她如意算盘打得这样好,却未曾料到苏晚并非毫无察觉,她只是在等着蛊虫尽数离体。若蛊虫当真离了体,苏晚必定会验出鬼叶草,从而将她的所作所为一一揪出,把她对她阿弟所做的那些卑劣之事全部公之于众!
所以,烧毁尸身成了田鹊霞如今唯一的出路,却不想正中了苏晚设的局。
苏晚缓缓蹲下身,冰蟾丝帕泛着淡淡幽蓝,“你当真清楚鬼叶草是何物吗?”
“你不是全都知道了吗?”田鹊霞颓跪在地,唇角扯出苦笑:“自是让男子不得育......”话未说完,田鹊霞忽的瞪大双眼,耳畔回响起苏晚白日里说的那些话:“食髓蛊嗜寒,最喜阴草......”
她猛地疯狂摇头:“不可能!这不可能!他骗我!他骗了我!”苏晚水眸一闪,田鹊霞赫然改口,瞪着苏晚:“不!不对!是你骗我!你在骗我!”
苏晚一把拽住田鹊霞的手腕,“他是谁?谁骗了你?”
暮色骤暗,苏晚腕间的砗磲念珠突然发出一声震颤,随后玄色广袖映入眼帘,黑狐狸的掌心扣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扯入怀中。紧接着三枚透骨钉将田鹊霞钉在廊柱上,钉尾系着的绯色绳带正在一滴一滴地滴血。
“鹊霞!”一声凄厉的叫喊划破天际,田母不堪承受,一头栽了下去。
岳清茹染血的指尖拂过田母银白的鬓角,她轻轻拭去眼角的泪,随后缓缓起身。
灵堂木门轰然炸裂,幽蓝磷火如万千只冥蝶倾巢而出。胡茂祥的官帽被热浪掀飞,露出底下斑白的发茬。那片蓝光仿若灵动的精灵,缓缓聚集到那人的周身,围绕着一圈又一圈,如同蝴蝶翩翩起舞,美得令人窒息,却又透着说不出的怪异。
“妖......妖女!”胡茂祥惊恐地瞪大双眼,脸色惨白如纸,双手死死揪住许玉林的衣角,声音颤抖,带着无尽的恐惧大呼。衙差们见此异象,顿觉头皮发麻,惊恐之色瞬间爬上脸庞,纷纷如受惊的麋鹿,脚步慌乱地向后退去。
苏晚自黑狐狸怀中探出头,掌心还攥着半片襁褓残布。她脸色一沉,下意识想要上前,身体却被黑狐狸紧紧扣住。
风雪裹挟着磷粉席卷庭院,漫天蓝色萤虫环绕在岳清茹的周身。她目色温柔地望着苏晚,似喃喃自语:“谢谢你,苏晚,可是,到此为止吧!”
苏晚似乎看出了岳清茹的用意,拼命地对她摇头。可那女子却只是望着她笑,随后缓缓撑开臂膀,那些萤虫仿若受到召唤,随着她的指尖飞舞,瞬间形成一个巨大的蓝色光环,紧接着一同朝前飞去,如离弦之箭,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一道矫健身影如流星般从天而降,还未等众人回过神来,那紫衣少年手中的剑已凝聚起一股磅礴之力,随后猛地一劈,青石板地面瞬间崩裂开一个巨大的口子。他漠然收起剑,牙缝中冷冷挤出两个字:“找死。”
苏晚震惊得半分动弹不得。似有残存的蓝色萤虫自她身侧飞过,光芒灼断了女子一缕乌发,发丝在空中飘落,宛如风中的残叶。
而方才那漫天萤虫却如锋利的刀刃,直直地穿透了岳清茹的身体。蓝色火光与红色血液交杂,仿佛地狱的景象重现人间。
苏晚一脸骇然地望着岳清茹缓缓倒下的身体,只见她嘴角挂着一抹微笑,目光温柔地看着前方,似是得到了解脱,“阿娘,对不起……”
火光渐渐熄灭,岳清茹的尸体已被烧得面目全非,那些蛊虫也耗尽了最后的光热,焚烧殆尽。
夜色渐浓,冷风在破败庭院中穿梭,残叶瑟瑟,似在为这场悲剧叹息。苏晚神色悲戚,眼中满是无奈,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这片狼藉,转身缓缓离去。
黑狐狸凝视着苏晚的背影,女子身影在月色里渐行渐远,逐渐隐没在夜色之中。他神情凝滞,剑眉微蹙,流露出一丝几不可察的担忧。低头瞥了一眼手背,那上面似有一道淡淡的血痕,随后不动声色地负在了身后,静静地伫立原地,久久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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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前的夜风卷着残雪在林间穿梭,枯枝在月光下投出嶙峋鬼影。
前头拉车的汉子突然止步,铁锹“当啷”砸在冻土上:“就这儿吧!再往深处走怕是撞见山魈!”
后头推车的汉子只觉掌心黏腻,卷尸的草席正一点点地渗出幽蓝黏液,顶不住这阴森的氛围,也赶忙说道:“好好好,在哪埋不都一样!”
两人急忙拿起铁锹开始挖坑,刚挖了一半,腐叶堆里传来幼猫似的呜咽,两人惊恐地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颤着声道:“够了吧?”另一人忙不迭地点头回应:“够了够了!”
紧接着,两人手忙脚乱地将裹着尸体的草席子拖下来,丢进那挖了一半的土坑之中。正当他们准备填土掩埋时,忽然又一阵怪异的声音传来。那声音细细长长,仿若女子在暗夜中的凄惨啼哭声,在这寂静的树林里回荡。两人吓得同时大叫一声,弃了半掩的尸坑,撒腿就跑。
草席掀开的刹那,焦尸耳后的朱砂痣在月光下渗出血珠,竟是汁液绘就的假痣。
银刀划开假痣,蚀虫甫触即融。苏晚忽然想起那日验尸时岳清茹神情的异样,她颤抖着拨开发间焦块,果然见颅顶银针孔洞边缘结着晶蓝冰霜,正是母蛊离体后的残迹。
林深处忽起鸦啼,苏晚神色一凛,掏出怀中那半幅残破的襁褓放置岳清茹手心,随后起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