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递归病房

　　七号电梯的楼层按钮在流血。

我站在轿厢里，指尖悬在B4按键上方三毫米处。液晶屏显示当前是3层，但轿厢钢壁上倒映的楼层数字却是7。粘稠血珠正从按钮缝隙渗出，在数字”7”表面勾勒出斐波那契螺旋。

“这不符合收容失效规律。”我对着空气说话，声纹传感器显示有0.7秒的延迟回声。当机械义肢按向B4时，整排按钮突然塌陷成口腔状结构，不锈钢齿列咬住我的手腕。

轿厢开始下坠。

失重感持续了十三秒——恰好是当年火灾中丧生婴儿的数量。在坠落至负七层时，我听见婴儿哭声从通风口传来，音波频谱分析显示声源年龄正在以每秒二十年的速度增长。

轿门开启的瞬间，走廊日光灯管集体炸裂。我取出紫外线手电筒，冷紫光束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胶质脚印。这些足迹只有前脚掌，每步跨度超过两米，在墙面上形成环绕立柱的攀爬轨迹。

“逆向生长型异常体。”我沿着足迹走向护士站，人造虹膜捕捉到药柜玻璃上的掌印。那是个成年男性的手部轮廓，但小指骨节呈现反向弯曲。当我的手掌与之重叠时，柜内突然传出指甲抓挠声。

四百支胰岛素注射液在柜内悬浮，淡黄色液体凝聚成胚胎形态。它们用针头做脐带，在玻璃上划出质数序列。我打开冷藏柜，十七支试管自动排列成DNA双螺旋，其中一支贴着泛黄的标签：**-07。

试管里的组织样本突然睁开复眼。

我后仰避开飞溅的腐蚀液，后脑勺撞到的却不是墙壁。转头看见布满血丝的眼球填满整面瓷砖，每一颗瞳孔都映着不同年份的日历。当最近的瞳孔放大到拳头大小时，我认出那是陈明远在注射某种黑色物质的画面。

“记忆投射型污染。”我扯开衬衫第二颗纽扣，微型电磁脉冲器将眼球阵列烧灼成焦炭。焦化表面浮现出莫比乌斯环符号，焦味中混着初乳的腥甜。

护士台抽屉突然自动弹出，泛黄的排班表显示2009年9月9日夜班护士名叫林玥。这个名字让我的太阳穴产生灼痛——观测仪记录到左前额叶出现异常放电。

排班表背面用胎毛粘出方程：E=mc2 λ。当我的视线扫过λ参数时，整张纸突然自燃，灰烬在空中组成三十七个旋转的∞符号。

走廊尽头传来金属碰撞声。我追着声响冲进107病房，看见心电监护仪在空床前自主运行。屏幕上的波形突然拉直成基线，紧接着跳出不断递增的数字：27,54,108

“递归数列。”我扯掉电极贴片，橡胶残留物呈现分形结构。床底伸出青紫色婴儿手臂，指间攥着烧焦的档案残页。当我想抽出纸页时，发现那手臂连接的是具成年男性躯体。

尸体穿着2023年最新款西装，翻开的左胸露出机械心脏——那是我自己设计的第三代原型机。

“认知回廊。”我对着尸体冷笑，掏出激光笔照射其虹膜。死去的”我”突然张口，喉咙里爬出七条透明蛞蝓，它们在瓷砖上分泌出荧光路径。

顺着痕迹来到防火门前，门把手是正在融化的铋晶体。推开门瞬间，四百具培养舱悬浮在圆形大厅，每个舱体都浸泡着与林修面容相似的实验体。他们的机械义肢正在玻璃内侧敲击摩尔斯电码，所有信息都是同一句话：

观测者即污染源

培养液突然沸腾，实验体们齐刷刷转头。在他们视网膜倒影里，我看见自己左肩趴着个透明婴孩，它用脐带缠住我的量子纹身，正在吮吸时空裂隙的能量。

“三层嵌套。”我反手抓住婴孩天灵盖，触感像握住一团低温等离子体，”先是电梯间的时间褶皱，再是护士站的记忆投射，最后用我的克隆体完成认知闭环...”

手术刀划开婴孩肚脐时，整层楼响起子宫收缩般的轰鸣。所有培养舱调转方向，露出背面的条形码——开头均是**。

口袋里的特制收容盒突然发烫。取出陈教授那半颗星空心脏，发现表面晶状体正在播放监控录像：穿着白大褂的”我”正在给培养舱编号，日期显示2009年9月9日。

婴孩突然咧嘴大笑，乳牙间卡着带血的金属铭牌。我用机械义肢撬出一看，上面刻着：

观测员林修

阈界突破计划首席

记忆重置次数：13

培养舱在此刻全部爆裂，四百道荧光液体汇聚成巨大螺旋。当漩涡中心睁开竖瞳时，我吞下第二颗胶囊。视网膜成像切换至红外光谱模式，终于看清竖瞳深处坐着个穿护士服的女子。

她怀里抱着编号07的婴儿，转头露出与排班表上相同的面容。

“姐姐...”我听见自己发出不属于这个时空的声音。机械义肢突然不受控制地刺向女子，量子纹路迸发的蓝光中，整个地下空间开始量子隧穿。

在意识消散前，我记住了女子颈动脉处的心形胎记——那和我左锁骨下方的疤痕完全吻合。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