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汉江充唆使离间计元大汗兴兵虎狼师(上节)
书名:封神异志 分类:幻侠 作者:清徐散人 更新时间:2024-09-04 17:27:54
第十一回
汉江充唆使离间计
元大汗兴兵虎狼师
三百余年宋史,辽金西夏纵横。
争强赌胜弄刀兵,谁解倒悬民命。
富贵草梢零露,英雄水上浮萍。
是非成败总虚名,一枕南柯梦醒。
(杨慎《西江月》)
上回书说到汉宋交恶,两国兴兵,大汉尊差水衡都尉江充出使大元。那大元乃蒙古人建国,兵起朔方,俗善骑射,因此以弓马之利而取天下,其风俗人文自与中原不同。有诗为证:
澄湖罗布水草丰,泽野骏骢玉带中。
空碛冷露闲云远,极目青天早霞红。
卧饮敖包辞长调,玉靶角弓竟乘风。
毡幄联鳞时漫舞,胡茄犹念铁木真。
自古华夷共存,多有争战交融。铁木真,姓孛儿只斤,乞颜氏,乃天狼星转世,纵横草原,统一蒙古诸部,尊号成吉思汗。至其孙忽必烈,建国号大元,追谥其为法天启运圣武皇帝,庙号太祖。因其对后世影响极大,此回封神,以元太祖庙号进爵西兑七炁白虎大元尊,其治所上都,北有山峦起伏,南有滦水经流,故又称为滦京。大元尊自与诸司在此游猎行乐,尽享庙食福禄。有诗为证:
又是宫车入御天,丽姝歌舞太平年。
侍臣朝贺天颜喜,寿酒诸王次第传。
(杨允孚)
只说那大汉使节江充率众随从持节执旄至滦京上都,但见国中男女皆编发,帽如远山,饰以杂彩,刺以云物,络之以缨,果与中原不同。及至顺承门外被一交领右衽峨冠大袖的官员拦住去路,直言道:“尔乃何人,到此做甚?”江充见问,料是有司,忙下马施礼道:“吾乃大汉使节江充,奉大汉尊陛下钦命造访贵邦,相烦引荐大元尊陛下”。那人道:“我乃大汗侍臣刘仲禄,便引尔等见陛下。但有一件,胡人粗鲁,不拘礼义,使节却要小心,免惹是非”。江充自然答应,跟随刘仲禄小心翼翼径转禁宫,却见四下尽是胡人番将,风土人情几似匈奴。那胡人素来不拘礼仪,竟能立国正朔,与秦汉唐宋同尊,实属悖异。江充立功心切,原想在人前显卖,今涉险地,先自心虚,真个后悔不迭,恐有半句言语差池,便会招来灭顶之灾,更莫言立功报主,因此上如履薄冰,举步维艰。
待至金顶汗帐,只听胡茄聒耳,羯鼓声传。刘仲禄先去通禀大元尊。少顷转出来请大汉使节入帐。江充忐忑不安,相随入内,偷眼看时,两旁尽是虎狼将,前后多为喋血人,或绂笠为冠,铁甲马靴;或披发椎髻,紵丝革带;或鬅头横目,皮甲结环。衣冠色多红紫绀绿,面相尽是黑顽凶悍。正中一把虎皮交椅,上座一人,头戴瓦楞帽,上缀五色宝石,身穿窄袖蒙古袍,腰系八宝碧玉带,足踏狐皮络缝靴,正是那西兑七炁白虎大元尊陛下铁木真,怎般形象,但见:
头大脸圆,颧高耳长。虎眉如漆,露一缕杀气;豹眼如电,射几分寒光。血喷口齐排牙白;阔腮帮横生须黄。额前桃形发,脑后辫环状。耳垂金环生威仪;指板象牙如虎爪。吃熊心,啖豹胆,敢上高山斗虎;性苍狼,敬白鹿,能涉流沙纵马。铁马金戈,纵横欧亚无人敌;偏师伐众,征战世界第一狂。雄恃霸业,拿破仑难比;虎视天下,凯撒帝小样。铁血征世界,古今尚无双。
大元尊瞠目虎视大汉使臣,见其形象甚是滑稽,有诗为证:
禅纚步摇冠,飞翤结朱缨。
曲裾燕服直,霞帔蝉翼轻。
身魁容貌俏,心虚抖不停。
呼吸如蝇语,迈步似履冰。
大元尊道:“塔赛奴(你好)”,真个声如洪钟,气冲斗牛。江充虽出使过匈奴,却被眼前蒙古人的气势吓得三魂丢了两魂半,大元尊这一嗓子却似晴空霹雳,把江充吓得直接昏死过去,惹得两旁番将打榧子吹唿哨狂笑不已。大元尊疑道:“这大汉使节是何来历?如此胆量怎可为使节?”中书令耶律楚材道:“江充乃大汉朝第一佞臣,专会阴陷诬谮良臣,汉孝武受其巫蛊之祸,逼死太子后宫诸人,祸及万余”。大元尊道:“即是奸臣,留他何用,不如一刀了断,以免害人”。耶律楚材道:“两国交兵尚不斩来使,何况他人痈痼,祸不及我,无关痛痒,不必无事生非,日后或有用处,也未可知”。大元尊点头称是。
这耶律楚材乃辽太祖耶律阿保机九世孙,本汉化契丹贵族,博及群书,下笔成文,若宿构著,三教咸通,乃蒙古立国的社稷之臣,曾数谏朝廷以儒治国,以释收心,以期天下大治,时人称之为北国神人,颇得铁木真敬重。有诗单道此人好处:
胡鞑尚武多刑冲,名相佐朝好斯文。
治国便宜十八事,褒贤驯民竭愚忠。
天姿英迈冰绝翳,回出人表迥无尘。
用夏变夷上柱国,辅仁戒杀社稷臣。
那耶律楚材上前俯身拍打江充道:“使臣醒来”。江充半响方回过神来,惊魂未定,看见眼前此人身材魁梧,美髯洪声,面相甚善,忙道:“失仪失仪,恕罪恕罪”。耶律楚材搀扶道:“你乃大汉使臣,何罪之有?莫怕莫怕”,又道:“其实蒙古先祖原为东胡,乃夏后氏苗裔,正本清源,原非异类。虽是朔漠番邦,不通圣贤之道,罔究纲常之礼,却与中原亲同兄弟。今日有缘,不敢妄为,使臣且与我主陛下见礼”。江充略定心神,大礼参拜道:“大汉使臣江充谒拜大可汗陛下,失仪之处,望乞见谅”。耶律楚材自为通事(即翻译),转述于大元尊。那大汗示意免礼,又见两个襦裙半臂,头戴姑姑冠的蒙古侍女献上白色哈达,耶律楚材与江充搭在肩头,乃亲捧银碗,斟上奶酒弹指敬了天地,然后道:“山高遮不住太阳,路远难不倒骏马,尊贵的客人,遥远的信使,大蒙古汗国欢迎您的到来”。江充不知蒙古礼仪,接过银碗一饮而尽,惹得番将又是大笑。
江充呈上大汉尊御札,耶律楚材接过读于大元尊。那大汗道:“朕久闻汉孝武帝大名,虽是承祖上霸业,不算英雄,然手下有卫青、霍去病两员大将甚是厉害,打得匈奴王无处遁形,以至漠南无王庭。朕恨不生于当时,能与其决一雌雄,实不知汉家与蒙古相争结局如何”。耶律楚材忙道:“大汗陛下,汉家天子好意乞和结盟,如何生争战之心?实在不妥。何况土金相宜,两国自当修好,以与诸朝抗衡”。大元尊道:“朕不过戏言罢了,即要结盟,就是安达(兄弟),从此两朝亲同手足,不分彼此”,即命耶律楚才代笔回了文书,应承盟意,用了宝印,交于江充。
大元尊问起大汉情形,江充皱眉叹息道:“实在耻于言也”。耶律楚材不解道:“不知何事令使君如此尴尬?”江充长叹一声道:“即为盟友,说亦无妨。想吾汉室乃天朝上邦,自高祖芒砀斩蟒举义,平天下而立启国祚,肇基帝业。经文景养息,无为而治,至本朝圣孝武皇帝,内外大治,世载愈光,五胡朝圣,四夷宾服,真个国泰民安,社稷隆昌。以此功德,封神纳诰,吾等尽染甘露,共浴德泽,不期今日败兴,反受卑微欺凌,丧师辱国,愧对先皇”。
耶律楚材越发不解,遂问根由。江充道:“天各一方,福祸各异,本来互不相干,不料那大宋朝自诩真龙降世,当为列尊共主,无端派出大军征讨汉室,扬言欲伐秦败唐,殃及贵邦,不久五行尽归宋矣”。耶律楚材疑道:“大汉不乏卫霍之将,岂能受他欺凌,必有缘故”。江充道:“木可克土,天佑贼势,非人力可逆转,如此奈何?”。耶律楚材知事关重大,即转禀大元尊。那大汗是火爆脾气,闻言勃然大怒道:“宋南蛮好生无礼,朕若不灭他威风,也枉做成吉思皇帝”。江充见大元尊震怒,料知胡人已生怨气,心中暗喜,却道:“陛下息怒,全怪江充失言。自古和为贵,忍为高,待吾还朝,劝吾主早递降书顺表,纳地称臣,或可保全宗庙。奉劝大元尊陛下未雨绸缪,早做打算,免得祸从天降尚不知觉”,言罢告辞自回大汉长安,耶律楚材亲自相送出朝堂方折回。有诗为证:
自古离间也中听,人心叵测最难明。
若非江充嫁祸计,那得龙虎大交兵。
送走大汉使节江充,耶律楚材回到金顶汗帐,却听那大元尊怒道:“赵宋南蛮自不量力,妄言尊大,朕当御驾亲征,必杀他个落花流水,方消我恨”。耶律楚材道:“大汗陛下,且息雷霆之怒。经目之事,犹恐不真;背后之言,岂能全信。莫中了他人借刀杀人离间之计”。大元尊道:“赵官家曾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只怕故态重萌,欲独霸称雄,也未可知”。耶律楚才道:“此一时,彼一时。赵官家为人忠厚,纵有不轨之心,亦不敢明火打劫,只怕其中另有原故”。大元尊道:“吾图撒哈里(大胡子),你休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汉乃大宋前朝,彼此相隔千年,大汉天子如何得罪于他;若无此事,大汉使臣又何须诬陷于他?定是那赵官家以为木可克土,先得天机,故生不仁之心,行不义之事,却不知金可克木,蒙古正是他的冤家对头,如今汉朝与蒙古结盟,便是兄弟,安达有难,岂肯袖手旁观?宋朝徒有虚名,不过银样镴枪头,不堪一击。而秦汉唐宋俱是前朝,以长自居,必生傲心,不知蒙古国厉害,倘今一战成功,杀鸡儆猴,则四尊臣服,蒙古后来居上,称王称霸,岂不美哉?”。
帐前众将俱是好战之辈,人人欢喜,个个请战,摩拳擦掌,气氛嚣喧。耶律楚材苦苦相劝,见大元尊执意兴兵,只得做罢。有太师国王木华黎道:“杀鸡焉用宰牛刀,蒙古旋风所向披靡,若要征伐,不必大汗御驾亲征,奴婢愿为大汗代劳征伐,一战定乾坤”。大元尊喜道:“好个一战定乾坤,朕便命你为都统大元帅,赐九游白纛,随你整点人马,替朕代劳,务要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太师国王木华黎得令,亲掌帅印,点了东昌星哲别为前军都统,西幽星速不台为后军都统,南灵星者勒蔑为左军都统,北狼星忽必来为右军都统,自家为中军总都统,又命五路万户史天泽为先锋,上将郭侃、张弘范为副先锋,六路大军共计十万虎狼兵,浩浩荡荡杀向东京汴梁城。有诗为证:
虏骑猎猎狼烟轻,飞尘万里化征云。
胡人喋血尤好斗,争功劫掠不消停。
话说大宋尊正坐驾紫宸殿,因不知曹彬征汉战况,有些坐卧不宁,忽听五城兵马司报说黑鞑蒙元发大兵将至。大宋尊惊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黑鞑出师无名,欺我太甚,众家爱卿有何退敌良策?”中书令武烈天君石守信道:“陛下勿忧,自古兵来将挡,水来土堰,臣愿领兵御敌于国门之外”。大宋尊道:“果然是俺义社兄弟,然来者不善,善者不来,黑鞑骁勇善战,又有弓马之利,东京之地一马平川,无险可守,乃戎马四出之地,此正是朕所忧之处”。石守信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臣等感陛下隆恩,自当竭尽驽钝,为国效力,便是舍身取义,在所不惜”。丞相赵普道:“讨汉大军乃国之精锐,臣以为当速招回,届时里应外合,全歼犯寇”。大宋尊道:“黑鞑无故进犯,必与炎汉脱不了干系,此时退兵,虎头蛇尾,前功尽弃”。赵普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火烧眉毛,先顾眼前,不可忿忿于一时。倘有闪失,悔之晚矣”。大宋尊无奈,只得传旨,一面命中书令石守信与张令铎、高怀德、潘美、杨业、曹玮等将统领五万禁军出城破敌,一面命太尉党进速宣讨汉大军班师回朝,以防不虞。有诗为证:
一时闲气惹是非,羽檄狼烟催铁骑。
君王不知边将苦,关河万里处处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