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白昼

　　白昼小心翼翼地把自己从紧紧攥着的陶瓷水滴壳中解脱出来，小心翼翼地移动着四肢，以免水滴壳破裂或损坏任何珍贵的设备，这些设备可能在危险的空投过程中幸存下来，落入敌人家园的中心地带。他需要地图、录音机和从战场外死去的地球人身上收集到的邦联现金棍。他还需要伪造的曼提游客装备，以及藏在他需要穿戴的背带中的一些特殊装备，这些装备可以让他在任何和所有传感器面前模仿曼提人，但地球人的生物光学传感器显然是个例外。

黄灿灿的太阳高挂在奇异的蓝天上，温暖着白昼的躯壳，让他感到比在18个月的寒冷漂流之后通常感觉到的更清醒、更有活力。地球人好战，善于设计战争物资，在战场上令人生畏，白昼对自己还活着，没有被地球人拥有的庞大的行星和防空系统烧毁，感到略微惊讶。他没有被淹没在那些散落的海洋中，也没有被快速移动的太空尘埃刺穿他的空投舱而丧命，他的重力推进器也没有发生故障，使他在原大陆的一块碎裂的土地上被涂抹。

白昼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战斗面罩增强了他的视力，他看到了自己为什么没有被那些巨大的武器装置击落或焚毁，蜂巢情报局认为这些武器装置覆盖了整个土星表面。他正处在地球人似乎痴迷于建造的一个巨大设施的边缘，在白昼的磁场北面，到处都是巨大的武器和地球人战舰的巨大身躯。东西两侧是一片片轻林，美观大方，还能产生氧气，如果你呼吸的话。白昼喜欢闻弥漫在大气中的甜美的氮气味道，其数量之大是无法想象的。难怪地球上的哺乳动物会拼命保护自己的家园，原来是空气滋养了正常的智慧生命！白昼惊叹于这甜美的气氛，他把手伸进吊舱，按下了自动毁灭程序。随着嘶嘶的声音，太空舱颤抖着倒下，化为尘埃，在白昼着陆点南面巨大都市的甜美微风中激荡。白昼启动了他的记录仪，开始向南移动，向着这座被母亲命名为无毛哺乳动物第九聚集地、被地球人称为新安吉洛斯的大城市前进。

当暖黄的太阳爬上天顶，开始向地平线移动时，白昼已经被一个好心的、近乎礼貌的地球人接走，并被送上了一辆速度极快的双轮运输车，这辆车咆哮着、颤抖着，像某种爬行动物一样在地效车辆的车流中来回穿梭。这只健谈的哺乳动物把他误认为是叛徒曼蒂，他是哺乳动物的盟友之一，因为他错过了一种叫做公共汽车的东西。长毛象载着他一路来到大都市的中心，在中心市场把他放下，让他去观光。这两个词对白昼来说意思是一样的，当他在城市宽敞的街道上闲逛时，他想知道观光对一个来地球太阳的游客来说到底有什么意义。环顾四周，当白昼抬头仰望巨大的建筑时，他感到思绪万千，其中一些比白昼从幼虫长成的蜂巢还要高。到处都是地球人，他们快速地走来走去，用地球标准语互相咕哝着。对白昼来说，这些语言听起来和地球人本身一样粗暴。

城市地下的地面在震动，白昼勉强保持着冷静，当他脚下的地面震动时，他几乎要大声尖叫起来。他周围的一些人瞪大了眼睛，而普托听到了不止一次普托知道的泰若人的粗野笑声。他简直不敢相信，泰若人对星球的不稳定毫不关心。这使他们能够在更多的星球上生存，这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单凭这一点，就能保证蜂巢母亲们会对白昼的表现感到满意。难怪哺乳动物会像疯子一样战斗，原来它们来自一个和它们一样不稳定的星球！

他小心翼翼地拍照，在记录建筑物和匆忙赶路的人群时，确保没有人看到他的行动。他仔细地记录了进入建筑物的哺乳动物的细节。有一次，白昼仔细地记录下了一个地方的所有景象，这个地方将任何非地球军方人员拒之门外。他想知道这个名为哈弗酒吧和烧烤店的地方到底是干什么的。武器研究？战略规划？控制论或动力装甲制造。白昼激动地扇动着他残存的翅膀，极不情愿地离开了这座诱人的建筑，它那捕捉光线的全息图像几乎要把他引诱进去。他灵敏的听觉感受器在头罩的帮助下，可以探测到地球人的狂笑声、玻璃撞玻璃的声音、玻璃撞塑料的声音、塑料撞塑料的声音，以及玻璃和塑料撞金属的声音。不管里面发生了什么活动，对里面的地球人来说显然是相当刺激的，但门两边两个身材魁梧的地球士兵让白昼望而生畏，他甚至不敢从亮着灯的窗户往里看。

日落时分，白昼开始变得紧张起来，因为他要穿过巨大居住区的街道。在他周围，人们都在走来走去，在一些角落里，人们紧张地向不情愿出现的人们兜售商品。一个男性或女性泰若人不止一次地接近另一个泰若人，然后他们一起离开，进入一栋建筑。虽然他经常看到等待被接近的同一个生命，但他很少看到再次接近的那个人。一些生物开始盯着他看，白昼确信迟早会有生物认出他是东北人而不是曼提人，然后军方就会出动把他抓起来。他知道，如果地球人把他俘虏了，他就会被放在滚烫的液体蒸气上煮熟，裂开，蘸着酱汁吃掉。每个东北人都知道地球人是这样对待被俘的东北人的，白昼见过地球人肢解、剥壳、吞食那些前肢末端长着爪子的红色外骨骼生物。令白昼惊恐的是，他不止一次看到过这样的喂食场面：生命体被关在透明的牢笼里，里面装满了盐水，然后被其中一个地球人挑出来，经过适当的等待后，再被吞食。白昼不禁打了个寒颤，他试图想出一个办法来避免被发现和被吞噬。

他迅速环顾四周，看到不少生物正在购买一个用地球人标准标记为冰淇淋的摊位上的商品，并注意到似乎没有生物注意到任何吞食这些商品的生物。他记录下了这个摊位，包括光谱分析、电磁扫描和完整的视觉。他鼓起勇气走了过去，他的感官捕捉到了小车里散发出的复杂蛋白质化学物质的丰富混合物。普托好奇地站在队伍中，最终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离那些散发着奇妙气息的源头越来越近。

其中一个蹲着的、笨重的哺乳动物正在提供一种冰冷的半固体，上面还包裹着类似面包的威化饼。他那张没有毛发的脸扭曲着，蜂巢家园情报部门向白昼介绍说，这就相当于微笑。在白昼看来，这就像银河系中为数不多的智慧食肉动物呲出的撕肉利齿，做出了即将被吞噬的姿态。不过，白昼整天都能看到这种表情，他已经过了最初面对龇牙咧嘴的哺乳动物时的退缩阶段。

冰淇淋，亲爱的？我这里还有巧克力味、覆盆子味、草莓味、薄荷巧克力脆片味和香草味的。那人用急促的银河标准语对白昼说，语气中带有浓重的地球人的粗野。

草莓味。白昼半信半疑，拿出了泰若人的信用芯片。那人扫了一眼芯片，点了点头，然后舀出一大块粉红色的磨砂材料，放在圆锥形包装晶片的开口处。地球人把信用芯片和圆锥递给了白昼，然后挥手示意白昼继续前进。昆虫战士继续前进，用触角和仪器轻轻地测试着这种冰冷的物质，以确保它不是某种毒药、一种用于清洁牙齿的温和有机腐蚀剂，或者是一个残忍的泰若人玩笑，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街上突然把他撕成碎片。

复合碳水化合物、冷冻水、甜味威化饼，没有合成物。它可以安全食用，白昼用一只下颚切下一块，把迅速融化的那块放进嘴里。融化得很好，那味道让白昼想起了他最喜欢的水果。甜筒也不错，有点块茎的味道。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又咬了一口，想看看第二次吃这种奇怪的东西是否还那么好吃。

这种味道似乎在白昼的大脑中爆炸了，他发现自己正在不断地吞食这种奇怪的东西。一些生物看了他一眼，但转过头去，露出了泰若人惯常的可怕笑容。只要能吃到这种奇妙的物质，白昼就不在乎其他生物怎么做了！这是个值得与地球人再次开战的创造物，这个秘密表明了哺乳动物是多么奸诈，竟然不与强大的阿德蜂巢世界分享，难道这些愚蠢的小哺乳动物不知道阿德是神，而白昼是他们中最强大的！他发现自己跳得很快，路人都视而不见，突然他停了下来，恍然大悟。

他是个隐形人！没有人注意他。他是无敌的！这就是为什么没人敢和他对抗！带着最后的意识，白昼狡猾地环顾四周，寻找女性阿德，甚至是曼蒂人。毕竟，他很性感。没有女性会抗拒他。甚至泰若人的雌性也狡猾地瞥了他一眼，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白昼都很想尝试一次跨物种的性爱，但一看到她们有力的臂膀和粗壮的手指，他就改变了主意。

城市的灯光璀璨夺目，似乎还能发出自己的声音，把整个城市变成了一个闪亮的交响乐团，这是白昼一生中从未想象过的声音！他遇到的所有生物都对他很友好，都想获得强大而睿智的白昼的青睐，就连地球人似乎也可以接受，现在他再也不用害怕他们了，因为我们是无形的、无所不能的、不可抗拒的。

不过很快，波托克就开始担心自己忘记了什么。他是否向某个不该出现的生物暴露了自己？他是否掉落了一件会暴露他是东北人的装备？他是否得罪了那个等在街角、手里拿着军用手提箱、杀气腾腾的大个子地球人机械人？他是否忘记了娱乐性交配舞蹈的正确步骤？

他垂头丧气地开始寻找过夜的地方，但这座巨大而友好的城市现在似乎对他不屑一顾，直到他搬进了一条杂乱无章的小街，蜷缩在一个又大又臭的集装箱旁边，集装箱里冷冰冰的，周围都是黏糊糊的垃圾。当液态H2O开始从天而降时，他蜷缩成一团，痛苦地想着自己可能忘记了蜂巢母亲们想要的东西，并为没有雌性发现他的信息素有吸引力而哀叹。睡眠来得缓慢而不规律，他梦见在街上看到的地球人军事机械人在蜂巢家园的隧道里追逐他。

当白昼醒来时，他发现一些讨厌的哺乳动物偷走了他的脚套和口粮！他不仅又湿又冷，而且再也没有可以安全食用的食物，他娇嫩的双脚也将遭受地球人设计的任何恐怖袭击！幸运的是，他还有大部分装备和藏起来的信条。他搓了搓残存的翅膀，决定唯一的办法就是买些冰淇淋吃，否则就得挨饿。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白昼把所有的钱都花在了冰激凌这种美味的食物上，并尽可能地尝试了各种不同的冰激凌。他简直不敢相信，地球人竟然设计出了这么多口味独特的冰淇淋！真是天才！如果这些哺乳动物能与东北人分享这种美味调料的美妙配方，蜂巢之母肯定会大发慈悲，给予它们在蜂巢中的尊贵地位。不久，白昼开始把他的一些非必要设备卖给一个人，这个人住在一栋房子的拐角处，房子里的地球女人很友好，晚上有很多访客。很快，这个男人开始用这种奇妙的物质来交换，只是简单地记录下白昼讲述蜂巢中的生活，而两个巨大的泰若人，几乎完全是机械人，他们被大量的电子元件增强，守卫着白昼，防止那些试图打倒他的阴暗敌人。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