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帝国的基础

　　第12章：帝国的基础

克莱蒙特城堡，1429年2月“亲爱的，这道菜真是美味，”我说着，放下了叉子，刚刚品尝完最后一块羊排。狄奥多拉温柔地笑了。“我很高兴你喜欢，殿下。”我好奇地看着她。“你几乎没动你的食物。”她犹豫了一下，低头看了看盘子才回答。“过去几天我一直没什么胃口。”一个念头闪过我的脑海，想起了我上一世的妻子怀孕时的姿态。“你觉得你可能怀孕了吗？”狄奥多拉点了点头。“我相信我怀孕了，殿下。”怀孕。一个孩子……尽管怀疑几乎立刻就出现了。这孩子真的是我的吗？严格来说，我不是康斯坦丁。我是丁思康，一个被推入另一个人生、另一个身体的人。

但在这个新的现实中拥有一个孩子的想法却带来了一种意想不到的温暖，一种在混乱中闪烁的希望。在冬季的几个月里，我可一点也不清闲。我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绘制各种项目的蓝图上，这些我都严格保密。印刷机的原型开始成型——在车间里悄悄组装的木制框架。用自制的纸张和墨水进行的早期测试让我的手指染了色，但精神振奋。我的火器设计出人意料地顺利，部分得益于威尼斯手炮的启示，这给了我一些思路。

火枪的设计正在成型——我对纸弹壳的记忆以及用青铜制作炮管的稳定性证明是无价的。如果乔治能带着工匠回来就好了，我一边想，一边在手指间滚动着一个青铜原型。需要熟练的工匠来将这些设计变为现实。获取火药也会很棘手；我得依靠威尼斯人来采购当地生产所需的原料。

今年冬天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我向我的一位税务官介绍了复式记账法。这位可怜的男士对这个概念感到非常困惑；在我的时代，这是一项简单的创新，但在这里却是革命性的。

像这样的时刻让我想起了我所拥有的21世纪的优势——不仅是技术知识，还有组织技能。这个想法让我充满了信心。

如果我能活的时间足够长，这些创新可能会改变历史的进程。

在等待乔治从君士坦丁堡回来的时候，我忙着组织这个地区。我的“三重基地”战略开始成型：安德里维达将成为农业中心，收集并分发来自伊利斯肥沃土地的庄稼。克莱蒙特城堡将成为我的军事行动中心，并且是一个新兵工厂的所在地。格拉伦扎将成为商业和贸易中心，设有车间、流水线，最终还有一个新的造船厂和港口。医院、剧院和酿酒厂的计划在我脑海中浮现，不过这些将不得不等到国库允许这样的开支时再说。但我财政状况的现实正变得痛苦地清晰。建造新基础设施的成本已经在消耗我有限的资源。我的国库资金不足，我不得不卖掉我在阿尔卡迪亚的一些新庄园来维持这些项目的进行。这是一个临时的解决方案，就像在漏水的船上打了个补丁。

我只能希望乔治能带着足够的资金回来；否则，我的宏伟设计可能会在完全扎根之前崩溃。

与此同时，我的工人们正忙着改善这些地区的道路，并在城堡旁边建造一个大型仓库，这将作为一个新的兵工厂和印刷机的车间。

劳动力短缺是一个日益增长的问题；格拉伦扎及其周边地区的人口不到一万五千人，我需要吸引更多的定居者。我向来自其他地区的基督徒，特别是那些在奥斯曼帝国统治下受苦的人，提供了土地赠与。

几个月内，50个来自色萨利的家族，一些来自我母亲家乡的塞尔维亚人，甚至一些来自塞萨洛尼基的富裕家族都响应了号召。

到3月，人口已经增加了几千人——虽然仍然不够，但这是一个有希望的开始。然而，我的军队仍然是我的阿喀琉斯之踵。我有一支由40名骑兵、20名弩手、50名弓箭手和大约250名步兵组成的小部队。在危机时刻，我可以从当地民众中征召大约2000名轻步兵，但他们训练不足，用处有限。我的兄弟托马斯驻扎在卡拉夫里塔，如果需要的话可以依赖他提供支持。

然而，我对住在米斯特拉斯的西奥多没有这样的信心，他更关心自己的精神沉思，而不是我们土地的防御。

至于威尼斯人，我需要谨慎行事。

他们在伯罗奔尼撒半岛的势力既可能是威胁，也可能是机会。如果我想在对抗奥斯曼帝国时有一丝胜算，就无法承受与他们敌对。

安德里维达农田，公元1429年3月阳光炽烈地洒在安德里维达肥沃的田野上，温暖渗入土壤。我站在年轻小麦的行间，额头渗出汗珠，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萌芽庄稼的浓郁气息。微风轻拂树叶，但几乎未能缓解炎热——或是我日益增长的挫败感。“仔细看，”我大声喊道，声音盖过聚集农民的低语声。我握住新重型犁的把手，向前推去，金属犁头轻松地切入土地。“有了这个设计，你们的公牛能更深且更高效地翻土，让土地更肥沃，收获更好。”农民们交换着警惕的目光。一位饱经风霜的长者走上前，小心翼翼地说：“殿下，我们世代相传地耕作这片土地。这种……这种装置实在陌生。我们的公牛可能不适应。”我咬紧牙关，肩上的紧张感加剧。“变革带来繁荣，”我尽量耐心地回答，“老方法固然好，但用这犁，你们能更快工作，产量更高。”一位年轻农民怀疑地打量着犁。“但如果它打乱了公牛的步伐呢？或者破坏了土壤？风险太大了。”我忍住叹息，指向犁已经犁过的肥沃黑土。“证据就在这里。土壤翻得平滑，公牛也毫无压力地承受着重量。”然而，他们怀疑的表情依旧。犹豫的低语声此起彼伏，每个担忧都是我难以消除的障碍。我用手擦了擦汗湿的头发。“耐心点，康斯坦丁，”我提醒自己，“这些人需要安抚，而不是斥责。”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马蹄声，那声响在庄稼的沙沙声中愈发响亮。我转过身，看见一名骑士正朝我们飞奔而来，马匹扬起一阵尘土。农民们纷纷让开，骑士勒住缰绳，马儿在原地打着响鼻，刨着地面。“殿下，”使者气喘吁吁地说，迅速下马，草草行了个礼。“乔治·斯弗兰泽斯从君士坦丁堡回来了。他在克莱蒙特城堡等您。”一股能量涌遍全身，瞬间驱散了我的挫败感。“谢谢你，”我说道，目光又转向农民们。他们的眼中流露出好奇，也许还有一丝如释重负的神色。“我们改天再继续这场示范，”我宣布，“好好考虑一下你们今天所见。”我立刻翻身上马，这是一匹栗色牝马，对我的指令反应灵敏。我策马前行，风扑面而来，带来野花和新耕土地的混合气息。田野和零星的农舍在眼前掠过，我的思绪比风景还要飞速旋转。乔治回来了。他带来了什么消息？有工匠答应来吗？去格拉伦扎的路程很短，莫里亚乡村的熟悉地标飞速掠过。太阳开始西沉，投下长长的影子，将天空染成金色、红色和深红色。我的期待随着每英里路的过去而增长，胸中涌起希望与不安的混合情绪。当我接近城堡大门时，那片在地平线上傲然矗立的石墙，我注意到一种不寻常的热闹景象。人群聚集在一起——男女老少簇拥着，他们的财物堆在手推车上，或绑在疲惫的骡子背上。无数的声音在空气中低语，各种方言和口音交织在一起。我下马，把缰绳交给等在那里的马夫。我的目光扫过眼前的场景。乔治站在入口附近，尽管他眼中带着明显的疲惫，但姿势依然挺直。他身旁站着一位穿着简朴但做工精良长袍的庄重男子，双手交叠在身前。

“乔治，”我朝他们喊道，大步走过去。“你的归来令人欣慰。”他转过身，疲惫的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殿下，”他回答，微微点头。“旅途漫长，但收获颇丰。”“我看到你带来了同伴，”我注意到，目光扫过聚集的人群。“确实，”乔治确认，“比我们预期的还要多。”穿长袍的男人走上前，深深鞠躬。“殿下康斯坦丁，我是狄奥菲卢斯·德拉加什，愿为您效劳。您的母亲，圣上，致以祝福并捎来这封信。”他递给我一封封好的羊皮纸信件。接过信，我打量着眼前的男人。狄奥菲卢斯·德拉加什——这个名字在康斯坦丁的记忆里微弱地回响。一位学者，也是远亲，以智慧和虔诚受人尊敬。他的眼神犀利，举止沉稳。“欢迎来到格拉伦扎，狄奥菲卢斯，”我热情地说，“你的到来恰逢其时，我们有许多事情要讨论。”他感激地点点头。“能为您效劳，殿下，我深感荣幸。”转回身面对乔治，我按捺不住好奇心。“告诉我，君士坦丁堡有什么消息？”乔治的表情更加严肃，但眼中闪过一丝满足。“我们设法弄到了所需黄金的三分之二，”他报告说，“但更重要的是，关于您努力的消息已经传开。二十多位技术工匠及其家人同意随我们前来。铁匠、木匠、石匠——都渴望在这里创造新的未来。”我心中涌起感激和兴奋。“这超出我的期望，乔治。你做了杰出的工作。”

他继续说道：“还有近二百人前来——流离失所的贵族、学者和劳动者，他们寻求庇护和目标。首都的局势日益严峻，摩里亚的稳定承诺对许多人来说是希望之光。”我审视着人群中的面孔——有些疲惫，有些充满希望。孩子们紧抓着母亲的裙摆，眼睛睁得大大的，充满好奇。男人们站在家人身边保护着他们，目光中反映出不确定和决心。“这些人将在这里找到家园，”我宣布，“我们要让摩里亚成为所有居住在其疆域内的人的繁荣与安全之地。”附近的人群中泛起一阵宽慰与感激的低语。乔治朝一个满手油污的壮实男人示意。“殿下，容我介绍以利亚斯，他是首都著名的铸钟大师。”以利亚斯深深地鞠了一躬。“为您效劳，殿下。我已听闻您的计划，渴望贡献力量。”我握住他的前臂，以示友好。“以利亚斯，你的技艺将无比珍贵。我们急需像你这样的人才。”狄奥菲卢斯再次走上前来。“殿下，我还从帝国图书馆的遗存中带来了文献和手稿。”“太好了，”我回答，想象着那些作品可能蕴含的丰富信息。“你的贡献非常受欢迎。”当我们朝城堡入口移动时，夕阳在地平线上越沉越低，我感到一种重新燃起的使命感。前方的障碍虽然是难对付的，但有了这些新的人力和物质资源，加强莫里亚的道路似乎更加可行了。

“乔治，”我们走着的时候，我轻声说，“你一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他严肃地点点头。“海上有海盗，首都的局势也紧张。奥斯曼人每天都在逼近。”一丝阴影掠过我的思绪。我们使命的紧迫感重重地压在我心头。“我们必须加快努力，”我断言，“时间不是我们可以奢侈拥有的。”“同意，”乔治回答。“我马上开始组织工匠。”“很好。还有狄奥菲卢斯，”我补充道，转向这位学者，“我们很快会召开会议，讨论如何最好地利用你带来的知识。”

他微微点头。“如您所愿，殿下。”

在我们继续前行之前，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狄奥多拉，她走动时裙子优雅地飘动。她的眼神与我的交汇，流露出温暖和安静的力量。

“康斯坦丁，”她轻声问候。“我听说乔治回来了。这是美妙的消息。”“确实，”我回答，轻轻握住她的手。“他的旅程取得了难以衡量的成功。”她微笑着，表情中有一丝如释重负。“这将加强我们的努力。”注意到她眼下的细微阴影，我心中涌起一丝担忧。“你感觉好吗？”我轻声问道。她点点头。“只是有点累，但没什么好担心的。”我轻轻握了握她的手。“记得多休息。你和我们孩子的福祉是最重要的。”

她白皙的脸颊上泛起一丝淡淡的红晕。“我保证我会的。”我转过身，面向乔治和狄奥菲卢斯，语气中带着重新燃起的决心。“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但今晚，我们要休息并欢迎我们的新伙伴。明天，我们继续前进。”他们都点了点头，理解这些事件汇聚的意义。随着夜幕降临，城堡里充满了活动。生起了火，准备了饭菜，新来的人们开始安顿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谨慎的乐观情绪，与之前长期笼罩的不确定性形成了鲜明对比。我站在阳台上俯瞰庭院，看着人们找地方坐下，分享食物和故事。笑声与火焰的噼啪声交织在一起，孩子们在父母的注视下互相追逐。狄奥多拉走到我身边，挽住我的胳膊。

“看看他们，”她轻声说，“也许这是某件新事物的开始。”“确实，”我同意，目光扫过这一幕。“一个我们可以以此为基础建造未来的起点。

”她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我相信你，相信我们。”她的话温暖了我。“一起，我们将塑造这片土地的命运。”她抬头看着我，眼睛映着闪烁的火光。“我想告诉你——我收到了我哥哥的来信。”“卡洛？”我问。“他带来了什么消息？她犹豫了一下。“他写的是关于伊庇鲁斯的担忧。

与邻近领主的紧张关系，以及奥斯曼人行动的风声。他……还询问了结盟的可能性。”我仔细斟酌着她的话。“结盟或许有利，但我们必须谨慎行事。政治局势错综复杂。”她点点头。“我也这么认为。我会起草一封回信，但想听听你的建议。”

“你的智慧弥足珍贵，狄奥多拉，”我向她保证。“我们会进一步商讨，决定最佳行动方案。”

我们舒适地沉默着，俯瞰着下方的庆祝活动。前方的挑战数不胜数，但有盟友相伴，心怀愿景，我感到意志坚定。我默默发誓，我们将迎难而上。为了所有依赖我们的人，为了尚未降生的后代。

注：“阿喀琉斯之踵”现引申为致命的弱点、要害。它用来比喻即使是再强大、再优秀的人或事物，也会有其脆弱或容易被攻击的一面。这个典故提醒人们，无论多么强大的存在，都有其不足之处，需要警惕和克服这些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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