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棺材铺的盛况

　　晦气！老谢啐了口唾沫。

王老板！周慕云瘸着腿冲进酒楼，

脸上疤痕因愤怒扭曲得更显狰狞：老杨肚子上挨了一枪，街上还有五个老百姓被流弹打中...

他枯树皮似的手掌重重拍在柜台上，震得茶盏叮当乱响，这帮畜生明显是冲你来的！你往后得小心点了！

王小安攥着蟹钳的手指蓦地收紧。

他低头盯着掌心的蟹爪，突然抄起桌上的醋壶砸向墙壁，瓷片混着陈醋溅了李方一鞋。

怎么，害怕了？李方跺跺脚，想要甩掉鞋上的醋渍，

冷笑道：处座让你立刻回去！

回去？

王小安眼底泛着血丝：

老子现在要去沈记棺材铺！《血色山河》早一天发行，就能多一些钱给烈士家属！

他也不管李方，低着头就往门外冲，

你先回去跟处座说一声，等我办完正事，亲自去给处座唱段《十八摸》！

李方闻言脸一沉，唰地拔枪上膛，二十多个行动队员瞬间封住去路。

十九路军的残兵们立刻架起缴获的冲锋枪，拄拐的老孙甚至用牙咬开手雷拉环，空荡荡的裤管在穿堂风里晃荡。

什么意思？王小安转身逼近李方，用胸口顶住他的枪：

有能耐你现在崩了我！让全南京城都听听——复兴社的子弹专打自己人！

李方腮帮咬出棱角，眼睛死死盯着王小安。

不料王小安根本不搭理他，转身推开挡路的行动队员，朝着远处走去。

李方静静的僵持数秒后，突然收枪入套，对着一个手下咬牙道：

你先回去，把这边的事禀告处座，就说......他瞥了眼残兵们黑洞洞的枪口，就说王小安在抓日谍。

暮色笼罩的街巷里，王小安大步流星走在最前头。

血迹未干的青石板上，他的影子被拉得细长扭曲，仿佛有无数亡魂攀附其上。

周慕云跟在后面，怀里紧抱着从日军杀手身上缴获的冲锋枪。

……

当王小安带着大部队气势汹汹来到城南的时候，

刚拐进街道就傻了眼！

整条青石板路被黑压压的人头挤成沙丁鱼罐头，

十几口金丝楠棺材像船帆似的在人潮里起伏，

空气里飘着陈年木料和新鲜桐油的味道。

我要订三副！刻福寿双全！穿杭绸马褂的富商踩着伙计肩膀往柜台爬，手里银元叮当作响，定金先付五十块！

柜台后的小学徒哭丧着脸：赵老板，您昨天刚给姨太太的双亲订了两口紫檀的......

你懂个屁！富商一巴掌拍在棺材板上，没听王小安在广播里说么？棺材，棺材，升官发财。老子必须多订几副——聚财！

隔壁绸缎庄王掌柜闻言猛拍大腿：哎呦喂！我怎么没想到这茬！

他扭头冲长随吼：快回家把地窖腾出来！先囤两口松木的！

松木顶个球用！斜刺里钻出个戴瓜皮帽的老头，神秘兮兮得说道，下午广播里王先生亲口说的——听《我的祖国》下葬，三代不招小鬼！要买就买刻着歌词的柏木棺！

人群轰然炸开，几十只手瞬间扒住展示柜。

红木棺材上雕的唱片纹被摸得油光发亮，几个老太太颤巍巍掏出陪嫁银镯子：给我孙子留一口！

旁边一个人明显认识老太太，“孙大娘，你孙子才六岁……”

都别挤！排队拿号！沈公子站在八仙桌上挥舞账本，月白长衫沾满手印，

刻往生咒的加急单排右边！

柜台前穿洋装的摩登女郎突然尖叫：谁摸老娘的屁股！

反手将小皮包砸向身后秃顶男人。

那人也不恼，嬉皮笑脸道：大姑娘家家凑什么热闹？赶着给自己备嫁妆呢？

放你娘的屁！

女郎双手叉腰，

老娘这是给家里那王八蛋死鬼买的！等他咽气就塞棺材里沉秦淮河！

喧闹声霎时静了三秒，

人群默契地给她让出条道。

王小安趁乱挤到近前，一把拽过汗流浃背的沈公子，将他拉到店铺后院，说了一下投资的事。

王先生您瞅这阵仗！

沈公子指着门外的人群，

从下午到现在接了八百多单，刻碑师傅都累晕过去了！咱们没有那么多存货，都是收的订金......钱不够哇！

少扯淡！王小安一脚踹翻一个招财树盆景，广播里老子给你吹得天上有地下无，你可不能过河拆桥！

真不是......沈公子突然被碰了一下，却是店里的伙计正在往外扛招魂幡。

王小安一看这闹哄哄的不行，当即跑到门口喊道：今日闭店！。

门外顿时炸锅：

我排了六个时辰！

加钱！我加钱，先给我订上！

一个穿长衫的先生突然喊道：王先生！是王小安先生！我在广播台见过他。

数百道目光唰地射向王小安。

穿貂皮大衣的胖商人最先反应过来：王先生！您广播里说买棺材送往生咒——他们现在要加收三成香火钱！

放屁！沈公子急得青筋暴跳，那是超度法事的......

诸位！王小安突然跳上棺材板，踩着福寿安康的刻字咧嘴一笑，

今儿沈记所有棺材——

他故意拖长音调，看着沈公子有点发白的脸，

买一送一！

人群爆发出海啸般的欢呼。

绸缎庄王掌柜直接晕倒在伙计怀里，手里还攥着刚签的二十口棺材契约。

别急，别急。

王小安话锋一转，

不是送棺材哦！是送《血色山河》唱片一张。

他举起一只胳膊，每口棺材必须内置一张《血色山河》唱片，等到了地下，咱们爷们儿也给下面的人放放爱国歌曲！

妙啊！古董铺李老板猛拍脑门，这叫阴宅留声机！等我死了天天给阎王爷放《我的祖国》！

我要两张！现款！

给我刻《一只绣花鞋》！吓死盗墓贼！

……

王小安把小刘的军号抵在沈公子太阳穴上！

掏出一张投资认定书，“快签，老子也不为难你。你只要保证，从今以后每卖出一口棺材就采购一张唱片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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