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激战

　　“嗯～～”

晨光如金线般穿过林隙，在江笛眼睑上织就细密的网。他睫毛颤了颤，青叶揉碎的露水气息沁入鼻腔，混着腐殖土特有的潮湿钻进肺腑。

睁开眼的刹那，江笛瞳孔猛地收缩——视线所及尽是虬曲的藤蔓与苍苔斑驳的树干，昨夜分明是蜷在当铺的樟木榻上，此刻竟躺在盘根错节的古榕下。

“这是？？”眼前一片青绿让江笛呆滞了半响，自己不是在那间铺子里睡觉吗？

“醒了？”头顶传来沙沙轻响。

江笛仰头望去，李玉衡正斜倚在三人合抱的树杈间，玄色衣摆垂落如瀑，晨雾在他膝头缭绕。

几枚朱果划着弧线砸在江笛襟前，果皮上还沾着未晞的露珠。

“赶紧，吃饱了我们就赶路吧。”

“李兄！我们已经出来了？”

江笛打量着四周，看向李玉衡的眼光惊恐不已，自己竟然全然没有察觉就被带了出来。

“嗯。”李玉衡点点头。

此时江笛才注意到李玉衡的手里还拿着一把剑，红紫色的剑鞘裹住锋芒，剑柄上还带有一小块玉佩。

“喂，你可不能骗我呀，你说过自己颇有家资的哦。”树影忽地一颤。

等江笛回过神来，李玉衡已站在三步开外，剑穗上的羊脂玉佩正轻叩他腰间玄铁。

这人足下积年的腐叶竟未陷下半分，仿佛晨雾凝成的人形，李玉衡拍着他的肩膀说。

“我明白。”江笛讪笑，老丰应该会帮自己给的吧。

说起来最近变成这样还都是老丰那家伙交友不慎，这次回去一定要好好说说。

“往这边走！”江笛吃完果子后，才开始仔细观察这里的地貌，找了半天，还是在李玉衡的指引下才找到回去的路。

两人结伴走在山间小路上，一路上江笛偶尔会问一下李玉衡的武功，毕竟在黑夜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带着一个人出城，怎么想都太诡异了。

“你说这武功要练到什么程度才能天下第一啊？”

“你想做天下第一？”李玉衡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松针随着话音簌簌坠落。

“练武的人谁不想？”江笛大方地摆手。

“我就没兴趣……”李玉衡突然并指抹过剑脊，刃上凝结的晨露竟化作冰针激射而出，三十步外惊起的山雀应声坠地。

江笛看见这一手懵了，李玉衡转过头就看见江笛满眼羡慕地盯着他，炽热无比。

话音被陡然响起的鹰唳截断，李玉衡突然脚步停了下来，旋身将他按进灌木丛时，剑柄磕在江笛肋下生疼。

腐叶的气息陡然浓烈，隔着交错的枝桠，江笛看见八匹乌骓踏碎晨雾而来。

马身软甲泛着幽蓝，竟是拿南海鲛皮混着玄铁丝编就，每片甲叶都镂着泉眼纹。

“怎么了？”江笛一脸茫然，不过还是乖乖的跟他蹲下。

“嘘！”

两人同时静待了一会儿，江笛才听见一阵踏踏的声音，这是？马蹄声？

江笛惊疑不定，从杂草的缝隙中，几匹大马呼啸而过，上面的人俱是持刀于后，脸色肃然。

等蹄声远离后，两人才站起来，李玉衡思索片刻。

“那些马都是披着软皮甲的。”

“那又怎么样？”

“泉山门。”李玉衡吐出这个名字，只有他们才会这样装扮。

“泉山门？就是那个黎州第一大门派？就是那个掌门一掌拍碎一座小山的泉山门？？”

江笛望着马尾扬起的紫烟，喉结滚动，这可是只有在话本里才见到的大门派啊！

“这里还有别的泉山门吗？”李玉衡拍了拍自己的灰身衣。

“他们怎么会？”

“刚才那群人里有一个是谢家的人，怎么样？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我没意见。”江笛看着李玉衡饶有趣味的模样，无奈道。

话音未落，青衫翻涌如云，李玉衡五指扣住他肩井穴的刹那，江笛只觉风息倒卷。

两人身影化作竹影婆娑，踏着林间斑驳月华追蹑而去。枯叶在足底凝成霜纹，竟连半片也未惊动。

江笛感受着景物的流动，竟觉得身体轻盈无比，两人不紧不慢地跟在那些人后面，一丝动静也没有。

却可见前方忽有马蹄铁冷光骤止，泉山门大师兄谢雁回翻身下马，蹲在地上观察。

江笛欲言又止，李玉衡带着他站在一棵树枝上，此时江笛的双脚悬空着。

“是谁？？”只见领头人发出一声怒吼，林间宿鸟惊飞如墨点泼天。

李玉衡碰了碰鼻子，好像是自己刚才装13打掉的那只山雀啊。

在领头人的一声怒吼下，其余人也都拔出了刀警惕地看着四周。

李玉衡和江笛对视一眼，默不作声。

“啪啪啪！”

寂静的山林中的，一阵掌声响起，一位戴着斗笠的男子从树后走了出来。

“不愧是泉山门的大师兄啊！竟然立刻就发现我了。”

阴柔嗓音裹着金铃脆响破空而来，绯衣男子自老槐影中旋身而出，绣金斗笠沿垂落的青纱随掌风轻扬，露出敷着铅粉的尖削下巴。

此人声音阴柔宛若女子，边说还边鼓掌，脸上也是一片粉白透红，似是胭脂。

还真有人出来啊？李玉衡和江笛站在树冠上面面相觑。

“冷莫？原来是你个娘娘腔！跟着我们干什么？！”领头的男子冷哼一声，手握在了刀柄上。

“你叫谁娘娘腔呢！”男子的声音变得更加尖锐。

大师兄冷笑两声，刀锋一亮，地狱无门你偏闯，那就怪不得他了！谁让你跟过来呢！

另外七名手下全都冲了过去，冷莫高高跃起，冷莫指间寒芒暴涨，七枚透骨钉破空时竟似孔雀开屏。

冲在最前的两名马上刀客喉间绽开血梅，踉跄栽进满地松针。

“姓谢的！你在前面藏了什么秘密，就这么想杀我？！”冷莫跟大师兄缠斗在一起，他也意识到这个家伙眼中的杀意毫不掩饰，前面估计是有什么逆鳞。

“要怪就怪你跟过来吧！”刀刃上带着疾风，空气都被划出一道缺口，发出嘶鸣声。

谢雁回雁翎刀劈开晨风，刃口擦着冷莫耳畔掠过，削下半截青纱。二十步外古松应声而断，年轮间渗出琥珀松脂。

“我们要不要帮忙啊？”江笛此时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声。

李玉衡瞥了他一眼，“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

“那你怎么知道那边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