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微服私访

　　赵恒的粗布麻鞋刚踩上虹桥的青石板，就被一阵香粉味呛得打了个喷嚏。婠婠掩口轻笑，顺手从路边摊拿起个狐狸面具戴在他脸上。

“这位郎君好生俊俏。”她指尖划过面具上的金漆，却在赵恒腰间轻轻一拧，“眼睛往哪儿瞧呢？”

赵恒讪讪地收回目光——那绸缎庄前的小娘子确实有几分姿色。正要辩解，前方突然传来女子凄厉的哭喊：“救命啊！”

杏花巷口，着锦袍的少年正拽着个卖花少女的手腕。少女的荆钗掉在地上，篮中芍药散落一地，被镶着明珠的靴子碾得粉碎。

“本侯爷瞧上你是你的福分！”少年腰间玉佩叮当作响，上面“安国侯府”四个篆字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赵恒眯起眼睛。这赵世俊他认得——确实是远支宗亲，去年秋祭时远远见过一面。没想到在太庙里战战兢兢的小子，在外头竟这般跋扈。

“安国侯府？”赵恒冷笑，“先帝赐你家安国二字，是让你们这般安国的？”

赵世俊斜眼打量这对布衣男女：“哪来的穷酸，也配议论先帝？”他突然瞥见婠婠的面容，眼中淫光更盛，“这小娘子倒水灵……”

话音未落，他忽然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竟没人看清那书生是如何出手的。

“你...你敢打本侯？”赵世俊捂着脸，声音都变了调，“给我打断他的腿！”

七八个恶仆刚扑上来，忽见红影一闪。啪啪啪几声脆响，恶仆们捂着脸原地打转——每人左颊都多了个鲜红的巴掌印，恰好拼成“无耻”二字。

陆大人！赵世俊看清来人，脸色顿时煞白。

陆小凤摸着标志性的两撇胡子，袖口还沾着醉仙楼的梨花白：“小侯爷，刑名司新立的《禁强抢民女令》，墨迹还没干呢。”

“锦衣卫何在？”赵恒的声音突然变得威严冷峻。

四个身着飞鱼服的汉子如鬼魅般现身，绣春刀未出鞘，杀气已惊飞满树麻雀。为首的青龙单膝跪地：“请主上示下。”

“去叫韩严法、商青滚过来！”赵恒扯下面具，露出那张让赵世俊魂飞魄散的脸。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街角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刑名司司长韩严法官帽歪斜、纪检司司长商青罗袜沾泥，两人气喘吁吁地跪在街心。

韩严法的扑克脸第一次出现裂痕，而商青的指甲已经深深掐进掌心。

“韩爱卿，”赵恒一脚踢开地上碾碎的花瓣，“这就是你说的刑过不避大臣？”

韩严法盯着赵世俊腰间那块本该在去年贪腐案中就收缴的玉佩，额头渗出细密汗珠。而商青已经注意到围观人群中几个熟悉的面孔——正是墨家、儒家派来盯梢的探子。

次日大朝会，赵恒当众摔碎了安国侯府的丹书铁券。都察院连夜整理的弹劾奏章堆满了三张紫檀案几，最致命的是阴癸派呈上的密报——赵世俊与辽国商人的往来账本。

刑名司地牢里，韩严法亲自提审汴京府尹：“大人可还记得，去年中秋收过安国侯府两筐岭南荔枝？”他慢条斯理地翻开《宋刑统》，“按律，受贿枉法者，徒三年。”

隔壁牢房的商青正在重写《官吏监察条例》，她笔下“宗室犯法与庶民同罪”八个字，墨迹深得几乎要划破纸背。

三日后，醉仙楼雅间。

陆小凤给面色铁青的韩严法斟了杯梨花白：“韩兄这招借刀杀人用得妙啊，既整顿了宗室，又清洗了府衙。”

“闭嘴！”商青突然摔碎酒杯，眼中闪着寒光，“你可知法家现在成了百家笑柄？墨家那群工匠见我就念‘刑过不避大臣’，连农家的人都敢阴阳怪气了！”

窗外，一队锦衣卫正押着戴枷的赵世俊游街示众。百姓抛来的烂菜叶在空中划出弧线，像极了那日被权贵碾碎的芍药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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