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烂到骨子里的卫所

　　范永斗不愧是晋商中的老狐狸，八面玲珑，长袖善舞。

得了朝廷的粮草军械采购大单后。

便立刻派人前往河南、山西两地的卫所武库。

河南的几个卫所，经历了连年灾荒，卫所的粮草早已消耗殆尽。

需要靠国库的赈济勉强度日。

军械库中，更是空空如也，锈迹斑斑的刀枪，早已不堪使用。

靠近山西的怀庆卫所指挥使王大人，看着空荡荡的粮仓和武库，愁眉不展。

山西虽然没有河南的灾荒严重，但连年的欠饷，早已让卫所的士兵们怨声载道。

卫所指挥使李大人，为了安抚士兵，只能压缩兵员，靠着吃空饷，维持卫所。

范家的管事范安，带着范永斗的亲笔信和厚礼，先来到了怀庆卫。

王大人热情地接待了范安。

在酒宴上，范安委婉地表达了范家想要采购粮草和军械的意愿。

王大人面露难色，将卫所的困境告诉了范安。

他给范安斟满酒，说道。

“范管事有所不知啊，这卫所，早就名存实亡了。咱这怀庆卫，账面上是千余兵额，可实际上，能凑出百八十个就算不错了。兵饷年年拖欠，那些丘八们早就跑光了，如今留下来的，要么是老弱病残，要么是些地痞无赖，根本不堪大用。”

范安故作惊讶道。

“竟有此事？我怎么没听说？”

王大人摆了摆手，苦笑道。

“范管事，你又不是外人，我也不瞒你。这卫所的军户，大多都成了我田庄上的佃户了。朝廷的粮草迟迟不到，我也没办法啊。”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说道。

“至于那些精良的军械，前些日子，范府上的人就已经来过了，说是奉了老爷子的命令，把能用的都运走了。如今库里剩下的，都是些破铜烂铁，怕是连农具都不如。”

范安听后，说：“我相信王大人一定能想出办法的，咱们合作这么久了，这次，也没问题的。”

王大人打了个哈哈，说道：“范管事，你要是真想要粮草军械，我倒是可以想想办法。只是这价格嘛……”

范安心领神会地一笑，说道：“王大人放心，我们范家一向是童叟无欺，绝不会亏待了您。只是这数量上，还请王大人多多费心。”

说罢，范安双手奉上银票，塞到了王大人的手中，笑道。

“相信王大人定是个有办法的人，这点小事儿，王大人定是有办法解决的。”

王大人不动声色地将银票揣入袖中，眉头紧锁，说道：

“范管事有所不知，我这怀庆卫已经没几个人了，总不能一个人都不留吧？上面若是追究下来，我不好交代啊。”

范安呵呵一笑，胸有成竹地说道。

“王大人不必担忧，上边如果要检查，我范家家丁可以给王大人充数，应付一二，只需要王大人在账面上提供军械粮草即可，其他的事儿，都是小事。不知王大人意下如何？”

王大人闻言，沉吟片刻，问道。

“范管事此话当真？若是出了纰漏，你我可都担待不起啊。”

范安凑近王大人，低声说道。

“王大人放心，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咱们守口如瓶，谁会知道呢？事成之后，范家还有重谢。”

王大人眼珠一转，心中权衡利弊。

他咬咬牙，狠下心来，说道。

“好！就依范管事所言！不过，此事风险极大，范家可得保证万无一失！”

范安见王大人答应，心中大喜，连忙说道。

“王大人放心，一切包在范家身上！事不宜迟，还请王大人尽快将怀庆卫的粮草军械登记造册，我好回去禀报老爷。”

王大人点点头。

“这样，范管事可以随我去卫所仓看看。有看的上的，你全都拿走，把库房里所有能用的粮草军械都登记造册，不得有误！”

王大人又对范安说道。

“范管事，实不相瞒，怀庆卫剩下的这点粮草军械，也只够塞牙缝的，恐怕难以满足范家的需求啊。”

范安笑道。

“王大人不必担心，我家老爷早已料到，这点粮草军械，不过是应付朝廷的幌子罢了，真正的军械粮草，我们自有其他渠道。”

王大人这才放下心来。

干脆把怀庆卫剩下的那点充数的老弱，也划到了自己的私产下，整个怀庆卫为之一空。

山西的潞安卫情况也差不多。

上下打点一番后，不出几日。

直接从山西河南左近运来的粮草军械便落入了范家的囊中。

“嘿嘿，以为炸个仓库，我就没办法了？这次不但要吃鞑子的，还要吃朝廷的！”

范永斗肥厚的脸上堆满了奸笑。

仿佛已经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流入自己的口袋。

“老爷，这次朝廷的采购数量巨大，咱们真的能吃下吗？”

管家范忠有些担忧地问道。

“吃下？当然能吃下！老子不仅要吃下，还要吃得饱饱的！”

范永斗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的光芒。

“你去联系咱们在各地的粮商和军火商，有多少要多少，有多少，老子全包了！记住，价格无所谓！”

“可是，老爷，这样一来，咱们的利润空间……”范忠有些犹豫。

“利润？你懂个屁！”

范永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吼道。

“这朝廷的采购款，才是真正的肥肉！咱们虚报采购数量，从中克扣一部分，再说，给朝廷的，直接把那些从卫所里收来的破铜烂铁交上去不就行？”

“给皇太极的可不能马虎，得挑好的，那帮鞑子要金银没用，他们可不差钱！咱们收的那些翻个翻，直接送到那边去。”

范忠恍然大悟，连忙点头哈腰道。

“老爷英明！小的这就去办！”

接下来的几天，范家上下都忙碌了起来。

他深知，要想从中克扣朝廷的款项，必须要有官员的配合。

“刘大人，这次朝廷的采购，可全仰仗您多多关照了。”

范永斗满脸堆笑地将一箱金银珠宝送到了户部侍郎刘允济的府上。

“范老爷客气了，都是为了朝廷办事嘛。”

刘允济笑眯眯地收下了礼物。

有了刘允济的配合，范永斗的计划进行得更加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