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章：阴谋

　　夜枭啼声渐远，发光骨蝶在谷中翩跹。陆天行左手绘完图腾，血渍隐没。他与许烟儿等人继续前行，靴底踏碎沿途魂灯。此时，许烟儿腕间药铃嗡鸣，众人循她指尖看去，前方浓雾中，“落鹰涧”界碑血珠渗出。

陆天行的靴底碾碎最后一盏魂灯残骸时，许烟儿腕间的药铃突然发出细碎嗡鸣。

众人顺着她苍白的指尖望去，前方浓雾中歪斜着半截界碑，青苔覆盖的“落鹰涧”三字正渗出暗红血珠。

“瘴气浸碑，这是活人禁地。”王军符纸擦过界碑时燃起幽蓝火焰，照出他眉骨处陈年疤痕，“但咱们的魂灯引路，偏偏指向这里。”

李刚的青铜臂甲撞碎一颗雾中飘来的骷髅头，飞溅的骨渣在陆天行肩头烫出青烟。

许烟儿立刻将药粉拍在他伤口，指尖残留的血迹在月光下泛着诡谲的紫。

陆天行刚要开口，喉间突然涌上腥甜——天眼竟在浓雾中自动开启，视野里无数苍白手臂正从树干裂隙中缓缓伸出。

“闭眼！”许烟儿染血的绷带缠上他双眼，却在触碰皮肤的瞬间燃成灰烬。

少女踉跄后退时，陆天行透过猩红视野看到更可怕的东西：每片雾气都裹着半张人脸，那些扭曲的五官正随着他们呼吸的频率开合。

王军突然将符纸拍在地面，爆开的金光暂时逼退雾中诡影：“瘴气在吞噬灵力，符箓只能撑半柱香！”

陆天行抹去鼻血，天眼刺痛感让他想起三年前被毒蛛咬中的那个雨夜。

当时师父说武夫最忌逞强，可现在他分明看到雾瘴深处有青铜傩面的反光——和魂灯河道尽头的那个身影如出一辙。

“跟着我的刀走。”玄铁刀鞘重重磕在青石上，火星竟在雾中烧出条淡金通路。

许烟儿突然按住他握刀的手，少女掌心符咒的灼热透过皮肤：“天眼看到的未必是实体，这些雾...”

话未说完，七道黑影撕裂符纸结界扑来。

最前面的张席被黑影穿胸而过，武者强悍肉身竟如宣纸般撕裂。

陆天行旋身挥刀时，刀刃分明斩中黑影脖颈，却像劈进粘稠沥青般使不上力。

“戌时方位！”许烟儿甩出的银针钉住陆天行左后方黑影，针尾红穗炸开的瞬间，王军终于看清那些东西的真容——裹着人皮的雾妖，每张脸都是三日前失踪的探险队员。

李刚突然暴喝一声，青铜手掌直接插入雾妖胸腔。

当啷一声，半枚刻着许氏族徽的玉珏掉在腐叶上。

这个沉默汉子竟第一次开口：“操控符。”

陆天行劈开第三只雾妖时，天眼突然捕捉到它们脖颈处相同的紫色经络。

刀锋转向斜劈的刹那，许烟儿的药铃精准撞偏他手腕：“不能斩首！会引爆魂毒！”

少女翻飞的裙裾间，十二道金线从她发间玉簪迸射，将五只雾妖钉成诡异的人偶阵。

陆天行趁机跃上树梢，天眼刺痛几乎要撕裂颅骨，但他终于看清雾瘴流动的规律——每次攻击都发生在瘴气回涌的间隙。

“王军，震位火符！

李刚，坎位封路！”陆天行吼出的指令带着血沫，天眼过度使用让他的瞳孔开始渗血。

当最后一只雾妖被李刚捏碎心脏，众人发现那些紫色经络竟如活虫般钻入地底。

许烟儿突然跪倒在地，腕间绷带散开露出狰狞伤口——那些根本不是刀伤，而是密密麻麻的符咒反噬痕迹。

陆天行怀中的耳坠突然发烫，那是昨夜少女假装跌倒时塞进他衣襟的。

“许家的九幽追魂香...”王军捡起玉珏时，符纸突然自燃，“难怪能操控雾妖。”

李刚的青铜手掌按在陆天行后背，这次传来的不仅是寒意，还有段模糊记忆：半月前的黑市里，戴着傩面的神秘人正往许家运药材的车队塞进某个匣子。

许烟儿突然轻笑出声，沾血的手指划过陆天行掌心：“现在信了？我早说过...”她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珠在落叶上凝成诡异图腾，“...许家养不出温室花。”

陆天行扯下衣摆给她包扎时，发现少女后颈浮现青黑咒印。

这分明是他在古墓壁画上看过的锁魂咒，而施咒者血液必须

“别用天眼。”许烟儿冰凉指尖盖住他眼皮，“有些真相，看得太清反而危险。”她指向雾瘴渐散处，那里躺着半截青铜傩面，裂缝中渗出猩红藤蔓——正是操控雾妖的核心。

当众人走近时，藤蔓突然全部枯萎，腐叶下露出新鲜车辙印。

陆天行摩挲着傩面上熟悉的云雷纹，突然想起师父临终前那句谜语：“见傩面如见阎罗。”

许烟儿药铃再次响起时，林深处传来棺椁落地的闷响。

陆天行握紧开始结霜的玄铁刀，没注意到少女正用带血的手指，在他背上画消隐符。

腐叶在青铜傩面上簌簌滑落，陆天行指腹擦过云雷纹凹陷处时，突然被某种粘稠液体灼痛。

许烟儿将药粉洒在他指尖，月光穿过树梢照在少女睫毛上，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

“东南三十步。”李刚突然开口，青铜手掌正对着雾瘴消散的方向震颤。

王军用符纸折成的纸鹤刚飞出去两丈，就化作一团青烟。

许烟儿腕间药铃突然发出清越响声，她踩着腐烂的树根向前，裙摆扫过之处竟有萤火虫般的幽蓝光点悬浮。

陆天行刚要跟上，发现那些光点竟在避开他左手的伤口——那是天眼使用过度渗出的血珠。

当第一缕晨光刺穿树冠时，众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七棵百年老树呈北斗状排列，树干上缠满暗红丝线，每根线都穿着三枚铜钱。

中央空地画着巨大符阵，朱砂绘制的咒文正在晨雾中缓缓蠕动。

“九转噬灵阵。”许烟儿突然攥紧药铃，铃铛缝隙渗出暗红血丝，“用活人精血喂养的困龙局。”

陆天行蹲下时，天眼不受控制地刺痛起来。

那些蠕动的朱砂突然在他视野里扭曲成数百张人脸，正是三日前失踪的探险队员。

他伸手触碰符文的刹那，整片树林突然响起锁链拖拽声。

“退后！”王军甩出的符纸在半空炸成金色牢笼，却见阵法中央缓缓升起青铜鼎炉。

鼎身雕刻的傩面与陆天行怀中那半截残片完美契合，炉内沸腾的黑水中漂浮着半张人皮。

李刚突然暴喝一声，青铜臂甲直接插入地面。

当啷一声金属脆响，五根刻满符文的铁桩被硬生生拔起。

许烟儿脸色骤变：“别动阵眼！”

话音未落，鼎炉突然炸开。

飞溅的黑水在空中凝成箭矢，陆天行旋身挥刀时，刀锋竟被液体腐蚀出锯齿状缺口。

许烟儿甩出的金线在众人头顶结成罗网，药粉与黑水接触的瞬间爆出腥臭紫烟。

“精彩，真是精彩。”沙哑笑声从树顶传来，黑袍人倒挂在枝头，傩面眼洞中渗出猩红雾气，“许家丫头倒真有几分你祖母的风骨。”

陆天行瞳孔骤缩——这人嗓音像被砂纸磨过，却与三年前毒蛛事件里那个蒙面人声线重叠。

玄铁刀嗡鸣着脱手飞出，却在穿透黑袍时如同劈中幻影。

“可怜的小武夫。”神秘人瞬移至阵法中央，指尖挑着半截金线，“你以为天眼能看透世间万物？”他突然扯下面具，露出布满符咒的狰狞面孔，“看看这是什么！”

许烟儿的惊叫与陆天行的刀光同时抵达。

天眼在看清那张脸的瞬间仿佛被烙铁灼烧——那些蠕动的符咒竟与许烟儿后颈的锁魂咒同源。

少女突然甩出十八枚银针，针尖红穗在晨曦中炸成火网。

“雕虫小技。”神秘人袖中飞出骨笛，吹出的音波竟让阵法朱砂沸腾如血。

王军洒出的符纸尚未燃尽就被音波震碎，李刚的青铜手掌突然转向拍向自己天灵盖。

陆天行咬牙撞开李刚，天眼流出的血珠滴在刀柄上。

玄铁刀突然覆上寒霜，劈出的刀气在空中凝成冰龙。

神秘人嗤笑抬手，却在触碰冰刃时脸色骤变——霜花竟顺着他的手指蔓延成锁链。

“你居然...”黑袍在晨光中燃烧，露出焦黑手臂上的云雷纹刺青。

陆天行抓住时机旋身劈砍，刀锋切入对方肩胛时传来金石相击之声。

许烟儿的药铃突然发出刺耳鸣响，少女咬破舌尖喷出血雾：“破妄！”血雾笼罩的瞬间，神秘人周身符咒竟如活蛇般脱落。

陆天行趁机将全部灵力灌注刀尖，霜刃刺入地面的刹那，整个阵法爆出冲天血光。

“你会后悔的！”神秘人化作黑雾遁走时，半截焦黑的木牌掉落在地。

陆天行单膝跪地喘息，发现冰霜正沿着自己经脉逆向蔓延——方才那击竟引动了天眼更深层的禁忌。

许烟儿颤抖的手指按在他眉心，药香混着血腥气钻入鼻腔：“不要命了？

这是离魂反噬...”她突然收声，因为陆天行正用染血的手指，摩挲着木牌上残缺的图腾。

王军凑近细看时倒吸冷气：“鬼市拍卖场的印记，三个月前被血洗的那个...”他突然噤声，因为李刚正用青铜手掌捏碎最后一块阵石，石屑中露出半片带血的衣角。

许烟儿突然轻笑出声，将药铃按在陆天行结霜的伤口：“看来有人想让我们以为...”她故意拖长尾音，指尖在青年掌心写下许字，“...是家父的手笔呢。”

林间忽然刮起腥风，那些被破坏的阵石竟自动重组。

陆天行刚要起身，发现地面朱砂正在形成新的图案——半张青铜傩面，右眼位置刻着阎罗古篆。

许烟儿突然拽着他后撤：“快走！

这个阵在逆转...”话音未落，众人脚下的土地突然塌陷。

陆天行在坠落瞬间将少女护在怀中，天眼最后的视野里，是李刚青铜手掌撕开的空间裂缝中，那抹熟悉的傩面反光。

黑暗吞噬意识前，他听见许烟儿贴在耳畔的低语：“下次见面，该换你问我锁魂咒的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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