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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9 荒唐的吻

书名:春日镜头 分类:浪漫 作者:欲壑难甜 更新时间:2025-02-23 04:2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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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城一中校区里有一半的教学楼是扩招之前的旧教学楼,统一灰蓝色的外观,与亮橘色外观的新教学楼接壤。俯瞰下去,像一条紧闭的拉链,将两段岁月粗糙地连在一起。

新教学楼投入使用后,之前的教学楼一小部分被改造成体育艺术活动教室,其他的基本闲置处于设计建设阶段。高二教学楼紧挨一栋红瓦白墙的尖顶小礼堂,早前这里是学生会活动室,被弃用后渐渐成为了被遗忘在深海里的亚特兰蒂斯。

当站在旧礼堂背后的一块狭长的空地上时,我眼眶里已经没有了泪光,只有对自己刚才疯狂行为的震惊。

赵禹晋双眼暧昧不清地在我身上游走,他嘴角总是噙着那抹若有似无的坏笑,“时初乐,你把我带到这儿来想做什么?”

我怔怔看向他,陷入一阵难堪的沉默。

他的背后是一堵高耸的水泥围墙,上面铺满了橘红色的凌霄花,以前只是零零散散几朵,如今在我们毫不知情的时光里疯狂蔓延。

凌霄花很衬他。

“怎么不说话?”他问,“也不打算松开手?”

随着话音落下,我才意识到自己还紧紧握着他的手腕。那仿佛是一块烫手山芋,我连忙抽回手,往后退了两步,啪的一声撞到墙上,疼痛的灼热从后边燃烧至心脏。

“你去教室找我干嘛?”

他笑,“听说你偷窥帅哥被抓去教导室了。”

谈话刚刚开始,热腾腾的空气就骤然凉了下来,一阵四处乱窜的狂风把一墙的凌霄花摇晃得噼啪作响,它荆棘遍身、叶片闪闪,仿佛描画在古老的织锦上。

我被哽的说不出话来,就像吃了一筐苦杏,涩烂了喉咙。

“所以你是来笑话我的?”

他颇有些不解地扯了扯嘴角,皱起眉笑,“也不是。”

“不过时初乐,你真不知道我来找你是干什么的,还是假装不知道呢?”

对于他的来意我心知肚明,但并不想打开这个话口,于是心虚的否认,“我...不知道。”

“哈...还真想耍赖?”

他双手插进兜里,思考了几秒突然靠近,仿佛是一阵白光从脑袋里闪过,我们的之间就只剩下一个拳头的距离。

和以前的几次见面一样,他总是带着一股傲气俯视着我,逼迫着我仰视看他。

“有...有话好好说!”我连忙服软,双手捂脸,“你别靠那么近!”

“怎么?怕我吃了你?”他温热的指尖拨开我右手的无名指,“挡什么脸啊,害羞了?”

被人道破心情的感觉总让人有种落下乘的意味,被动的滋味可不好受,所以我总想要努力呈现一个强硬的状态。

“谁害羞了?你...你别乱说!”

狂风还在肆虐,吹落一地凌霄花瓣,冬天早就来了。

或许是天气的冷涩,又或许是我明显的逃避,让他眼底的笑意渐渐收敛,转而被严肃的冷静替代。

“时初乐,我们也别绕弯子了,我现在就要答案,你选什么?”

我还沉浸在他嬉皮笑脸、没个正经的印象里,对此刻眼前的赵禹晋感到陌生。他这颗轨道无常的子弹,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

这个选择我在心里推演、考量了无数遍,其实早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不肯承认罢了。我无法轻松地向他开口,于我而言,那是个极需要勇气的决定。

“我...让我再考虑一下。”

“不行。”

他无情的拒绝让我力不从心,“你为什么就单单针对我呢?”

赵禹晋的脸色变得格外难看,“我也正想问呢,所以这不是来找答案了吗?”

“你什么意思?”

“别废话了,好吗?”

这颗子弹将我的自尊搅得如一滩烂泥,叫人看着恶心。

“我不选。”我咬紧牙,“你能拿我怎么样?”

赵禹晋的眼神混沌不堪,眉头拧得很紧,就像他也在迷茫的沼泽里挣扎似的。

“你不选是吧?”他冷着脸,“那我帮你选!”

那双手像大地一样宽阔,将我死死抵在墙上,通过它,我能感受到他血液里的温热。

他缓缓靠近,我的心像摇滚乐里急促的鼓点,快要跳出来似的。激动又害怕交织而成的网将我俘获在青春期的圈套里,但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到了谢致景,一种来由不清的责任感让我即时拉住了刹车。

我的手抵在他的胸膛上,他狂热的心跳就仿佛掌握在我的手心里。我看着他眼中不解的神色摇头,“不可以。”

他气笑了,“不可以?那你敢在公共场合跟我道歉吗?”

“你不敢!”他胸有成竹地抢在我前面说,“时初乐,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以后顶多算我们之间的秘密,可如果你跟我道歉,那你就是所有人的笑话,这点你应该清楚。”

他知道我的软弱,所以句句都能动摇我,到那一刻我才明白,他从始至终都只给了我一个选择。

有时候下定决心只是一瞬的事,到了这个地步,我已经退无可退。

不就是亲一个嘛,又不会少块肉,时初乐,别怕别怕,胆子放大!

我的胸腔伴随着喘息起伏,指尖感到寒冷,他身上清甜的柑橘尾调强制将我送回到盛夏的火热中。垫脚时我的双脚有些发颤,无处安放的手在慌乱中扯住他灰色外套的金属拉链头,在对方愣神的时候,快速而轻柔地吻了一下他的嘴角。

对他来说,事情发生的太突然,难免有些恍惚。

不等他反应,我匆匆想逃,话音都在颤抖。

“我...我走了!”

“等等。”他拉住我摇粒绒的帽子,用力又把我拽回来,“这个不算。”

我被气的不轻,抬眼瞪他,“怎么不算!不带你这么欺负人的!”

赵禹晋脸上浮着一层淡淡的粉,耳尖比成熟的红石榴更加鲜艳,此时的他比做错事的孩子还显得无措。他用一股我无法抗拒的力量将我摁在原地,毫无预兆地低头啃我的下唇,甚至想要撬开我的牙关,大肆挺进。

他就像恶劣残忍的暴君,肆意剥夺我生命最后的呼吸。

如同沉溺在深不见底的海里,浑身无力,天旋地转,无法思考,无法清醒。

风停了,在下课铃敲响的前一刻。理智的银色利箭划破朦胧的视线,直抵我的大脑,棕色的瞳仁在极速扩大,感官的控制权再次回到我的手里。

推开他时,我仿佛得救一般贪婪地大口呼吸,全然没有细想嘴皮破裂渗出的血液的铁锈味。

他僵在原地,刚才紧紧擒着我的双手停在半空中。那一刻,他在我记忆中所占据的那块空间里长出一片罂粟花。

我几乎忘了那天是怎么度过的,只记得放学时依依来找我,说是要谈谈与何弛见面的安排。她激情澎湃,吐出的每一句话都像是物理书上晦涩难懂的定义,听的人头脑发胀,我只依稀记得定在了期末。

三天后的凌晨,我猛然从睡梦中惊醒,我记起了那晚放学的人潮里赵禹晋站在一棵沾染了寒冷死亡气息的月桂树下,像极了眷恋人间的孤魂野鬼,双眸里看不见一丝活力。直到我的目光与他相接,他无光的瞳仁里闪过一丝卑微的柔情,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站在人群的焦点中心,让我差点误以为他是座精美的雕塑,千万年都会屹立不倒。

他的唇轻轻开合,似乎在说什么,但可惜我对唇语一窍不通。

我扭过头,决然要留给他一个最薄情的背影。

这段记忆是怎么丢失的,又为什么突然会找回,到如今我都无法解释,只能说人就是那么奇怪。

自那之后,赵禹晋三个字的再次出现是在一个周末的上午,依依来家做客。

“你说奇不奇怪!”依依一只手往嘴里扔薯片,一只手把手机屏幕怼到我面前。

我手里正削着苹果,草草瞥了一眼,是微信聊天记录。

刀刃将清脆甘甜的果肉切开,整齐放在果盘里,我又拿起另外一个苹果。

“不是,初乐,你都不觉得有猫腻吗?”

“什么猫腻?”我眼皮都没抬一下,敷衍地说,“哎呀,你快吃,一会儿都氧化了!”

依依见我心思没在她那里,有些不开心地嘟起嘴,霸道地将我手里的刀夺过去,啪的一声拍在桌上。

“时初乐,你不会真跟赵禹晋好上了吧?”

他的名字瞬间将我的思绪拉回来,我震惊地看向依依,“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不是背着我和赵禹晋谈恋爱了?”

不知道依依根据什么得出的这个结论,但这个想法很危险,其锋利的斧刃足以劈开我内心禁地的门栏。

“你为什么这么说?”

依依的五官瞬间挤在一起,她不耐烦时总爱露出这样的表情。

“就因为这个啊!”说着,她将手机扔进我怀里,“喏,可仔细看看吧!”

我急于知道事情原委,没来得及拭去手指间的苹果汁液,在屏幕上留下一个糟心的指纹。

聊天界面从一个名叫M的人添加好友成功的问候语开始。

M:你好,我是M

依依:你好【狗头】

M:你是方依依吧?

依依:都不知道姐是谁?我要拉黑你【白眼】

M:无所谓

大概过了十分钟,依依将人拉出黑名单,发了一长串的傻逼。

M:神经病吧你【发怒】【炸弹】

依依:略略略略略略略……

M:时初乐

M:关于她,我只问一件事

依依:你认识初乐?

M:不重要

M:她和赵禹晋是在谈恋爱?

依依:【呆】【呆】【呆】【呆】【呆】卧槽!!!

M:看来你不知道

依依:【微笑】

依依:你谁啊?

两人的聊天到此结束。我抬眼时,依依放着我切好的苹果不吃,正啃着还没削皮的那一个,狐疑地盯着我。

“说吧,如实交代!”她挤眉弄眼的坏笑,“今天我可是推掉了约会来的,你可不能让我失望哦!”

有几分钟,福尔摩斯般的灵感俘虏了我。点开M的头像进入朋友圈时,我的思绪也跟随着页面刹那间陷入空白,因为除了一个鸣人的头像,没有其他任何信息。

M身份的未知让我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恐惧之中,更加剧这种不安的是我无法消除这种恐惧,并且只能默许它未来会长久的伴随着我。

“到底谈没谈啊?”依依以为自己要吃一个大瓜,亮晶晶的眼睛充满了对八卦的渴望,“初乐,你说句话啊!”

我把手机原封不动的还给她,从盘子里拿起一块有些泛黄的苹果,塞进她的嘴里。

“没谈没谈没谈,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显然这个回答格外无趣,依依刚才还精神奕奕,这会儿便像个泄了气的气球。她不满意的啊了一声,弯着腰窝进柔软的沙发里,嘴里恹恹地嚼着。

突然,她又挺直了腰,重获神采,“初乐,学长这么一大帅哥,你...要不把握把握?”

有时候我不得不佩服她的想法真是鬼使神差。

我不曾告诉依依我心有所属,所以她热烈的如翻腾的海浪的少女情怀冲荡我静谧的港湾时,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急迫,我想要一股脑的将爱恋的苦水吐个干净。但最终我还是没法说出口,因为依依不是一个能保守秘密纯酿的好瓶盖。

她不知道我在那沉默的几十秒里经过了怎样激烈的挣扎,见我起身往玄关走,连忙问:

“诶!初乐,你要出门啊?”

我拿起鞋柜上的钥匙,一边穿鞋,一边答:

“我妈又不在家,难道我给你煮饭吃啊?你也不嫌自己命长,走吧,带你出去吃。”

“真的?”她像头小鹿一样轻快地哒哒跑来,火急火燎的想要在我之前穿好鞋,“那我今天也不亏!”

依依穿好粉白色短款羽绒服,把拉链拉到最顶端,迫不及待地打开门,几片雪飘了进来。我坐在玄关的木阶上,系鞋带的手忽然停止动作,抬起眼皮看出去。

那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就这样忽然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