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噩耗席卷

　　三次？

四次？

五次？

…

已记不清这是第几回，甚至到后来自己都习以为常。

透过车窗映入眼帘的是一栋栋陌生的楼房在眼前穿梭，唯有悬挂在大楼顶端那如鲜血般浇灌的十字标志是那样的熟悉。

坐在租出车后座的余辰看着眼帘的一切，不禁的回想着。

下了车。

余辰戴着快要遮挡住双眼的黑帽，遮挡住午后阳光直射的光线，耷拉着头跟在妈妈身后。

穿过医院的大门，接着是扑面而来的消毒水味，即使余辰带着口罩也难以抵挡，略微皱着眉。

看起来余辰对这味道不太喜欢。

但在这里，余辰每每都能在这里找到自己都不曾找到的一丝归属感，在他的感官中似乎也只有这里才能感知得到。

也只有在这群体当中，才不会觉得自己与众不同。

期间经过皮肤科，儿科，妇科，几经左转右拐来到八楼的肿瘤科。

余辰呆愣的坐在椅子上，手指不停地在桌子上画着。

一旁的妈妈双手搭在余辰的肩上，满脸希冀的望着眼前穿着大白褂头戴蓝帽子，带着口罩也遮挡不住岁月侵蚀的医生。

手中拿着片仔细地观看，只见他越看眉头越发紧凑。

妈妈看到这一幕，心瞬间都提了起来，下意识的双手不知觉的抓紧。

余辰感受到肩上传来的力道，有些疑惑的抬起头望着妈妈。

妈妈察觉到余辰的视线，低着头，望着一脸疑惑的余辰，露出一丝不自然的笑道。

“看着你很累的样子，就想着给你按一按。”

没有多想的余辰点了点头，并未察觉到妈妈的异样。

“小辰，妈妈突然觉得有些口渴，去帮妈妈买瓶水来。”

妈妈见到医生放下手中的片，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打断的说道。

妈妈的异常举动使医生恍然明白了过来，立即向妈妈投向歉意的目光。

“嗯。”

虽然每次在这个时候妈妈总会有意无意的支开自己，这异常的举动让余辰多少有些明白，便没有任性的留下来。

“医生，小辰他的病情是不是加重了？”

待到余辰离开时，妈妈握紧双手，心底残留着最后一丝希冀，艰涩的问道。

“嗯，他的脑袋中的癌细胞不断扩散，向恶性后期转变，再不进行手术的话，只怕机会更加的渺茫。”

医生看向家属的不安神情，声音缓慢柔和的说道。

“那手术的成功机率有多大？”

妈妈发出颤抖的声线问道。

“…以现在的医学水平，恐怕手术的成功机率不到一半。”

医生沉思片刻，还是狠心的告诉她事实的结果。

虽然妈妈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她听到噩耗时，残留在心里的最后一丝希冀被打破，顿时脸无血色，摇摇欲坠的身躯靠着撑在桌子上的手才维持不摔倒下去。

“还请你早做出决定，越早进行手术成功的机率也增大一些。”医生看着妈妈的模样，不忍给她太大的绝望，便安抚的说道。

“为什么！之前你们说什么孩子太小不能做手术，说是过几年做风险小。”

“当时你们还口口声的说有七成，现在怎么变的连一半都达不到呢？”

妈妈的精神变得恍惚，目光呆滞，以致听不进医生的任何一句话，喃喃自语。

“为什么！！！”

终于，积压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崩溃了，歇斯底里对着医生吼着。

吼声充斥着整个科室，都为之一静，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妈妈身上。

而后撕心裂肺的妈妈趴在桌子上痛哭。

被突如其来的吼声震住的医生，回过神来，唯有一脸的苦涩。

作为一名医者，知道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患者受病魔折磨而死，除了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时还能做什么？

唯有剩下满心的愧疚与歉意。

但这个又有谁想要啊！！

这种情况医生见识的太多，知道此时此刻他们是怎样的心境。

于是，向周围目光投射而来的人群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没事回去继续工作后，自己在一旁默默的等候着。

哭声渐小至停止。

回过神来的妈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擦干残留在脸颊的泪水，带着微红的眼眶，对着医生歉意的说道。

“刚才不知怎么了就…，让你见笑了，还请你原谅我刚才失礼的行为。”

“能理解，说到底身为医生的自己，不能帮助患者解决身上的疾病，是自己的过失。”医生摆了摆手，苦涩的说道。

“虽然成功率较低，但我们都会竭尽所能的提高这成功率。”

接着又坚定的说道。

“在这期间还请你做好一下思想准备，毕竟手术的风险还是较高的，还有手术的费用方面可能要几十万左右，还请做好筹备。”说到最后医生还是含蓄的说道。

大家都知道的，医生再怎么善心，也不能超过医院的底线，说到底医生只是为医院打工，仅此而已。

“只要能救我孩子，钱的问题我会筹够的。”妈妈听到医生这么说，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咬着牙说道。

十几万对于余辰的普通家庭来说，无疑是一笔巨额。

对于父母来说，钱跟孩子比，心中的地位无疑是沧海一粟。但现实总是那么残酷无情，厄运不会看你是穷苦人就手下留情，往往却是致命一击。

钱这一字，只苦穷苦人。

当走出科室的那一刻，妈妈恢复了往日精明能干。

另一边。

余辰在贩卖机那里买完水，并没有立刻返回去，而是找个安静的地方坐着。

从小就被妈妈带到各种医院检查，其结果每次不言而意，不出意外这次结果也一样。

曾经的一次次希望，也一次次的被现实践踏摧毁。

对于这种结果来说已经习惯了，与其说是习惯不如说是麻痹。

坐在长椅上的余辰呆呆望着云卷云舒的天空，此时此刻的他不知在想什么。

在某一瞬间，他那古波不惊的眼神泛起阵阵涟漪，拿着水瓶的双手紧紧的抓住。

而后渐渐恢复平静，竭力呼出胸中一口浊气。

在那一瞬间余辰感到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害怕！

恐惧！

绝望！

各种情感交织在一起，使身体机能的第一反应是—逃！

逃得越远越好。

等到心湖回归平静时，却发现死亡对于他来说，也许是一种解脱。

不再被病魔所折磨，不再为自己的病所劳心劳累的父母，这样就再也不会成为累赘。

想着想着，发现死亡其实没那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