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责与罪

　　“擦擦擦！！”

一阵阵切菜的声音从一个老旧的小房子里传出来。在一个狭窄的厨房里一位中年妇女正在为这个家庭的早餐忙碌着。

那中年妇女穿着老旧的粉色毛衣和棕色的裤子，绑起马尾辫的头发夹杂着些许白发配上那有些经历过岁月洗礼遗留下痕迹的脸庞，显得出精明能干，但充满干劲的双眼深处透露出一丝丝的伤。

“咣—当”房门被打开。

“小辰，快过来，妈给你熬了一锅汤，可香着呢！趁热喝喝。”

中年妇女注意到房门被打开，也没有放下手中的锅勺回头看，因她知道来的是谁，于是边忙碌边轻声的说道。

余辰听到后走到小餐桌前坐着，看着妈妈劳累的背影，小手又不知觉揉捏着衣服。

“这是妈今早从市场里买的，可鲜着。”妈妈笑着递给余辰一碗汤并温柔的说道。

余辰看到妈妈那双满是伤痕而粗糙的手端着汤放在自己的跟前，每次看到心尖都为之一颤，为之一酸。

“嗯，很好喝。”余辰嘴里紧抿着汤匙含糊的说道，生怕自己的真实情绪流露出来。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那你一定要多喝些。”妈妈听到余辰这么说很开心的说道。

妈妈知道自己的儿子话很少，能跟自己说一两句话很是欢喜。

说完，看着儿子把每一口汤都往嘴里送，很是欣喜的同时又不自主地胡思乱想起来。

要是没有那病他应该跟同龄年一样正常的生活和上学了吧！

想到这妈妈的眼泪又要不争气的跑出来，只能紧紧的握住桌子下的双手防止没出息的眼泪不争气的流出来。

眼前的气氛渐渐变得异常的诡静，静得有些沉重。只听见厨房里的水龙头不时往水槽里滴水的声音。

余辰手里握的汤匙越发的紧，直到受不了时，站起身来后走进自己的房间。

当妈妈看到余辰的房门关闭的那一刻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哗啦啦的流了出来，捂住嘴巴生怕发出点声音来。

过了片刻，妈妈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不管怎样生活还得继续，整理好着装，打理完家里的一切后，来到关闭的房门前竭尽压抑自己的情绪但声音还是带着一丝颤动的说道。

“小辰，妈妈去上班了，药要按时吃，知道嘛。”

说完，妈妈带着微红的眼眶走出家门。

房门里边卷缩在被窝里的余辰，蠕动到窗边从被窝里露出双眼，透过玻璃窗看着骑着自行车远去的妈妈显得有些落寞。

待到看不到时，才把自己完全淹没在被子里。

窗边外摆放着一盆刚种下的郁金香，它却没有在该有的季节绽放它的美丽，而是像是被上天所抛弃的孩童，卷缩在这道与外面的芬芳世界隔绝的栏杆里独自凋零。

不知过了多久。

“轰隆隆！”

春天的第一道雷就此响起。

屋外的天空没了早晨时的阳光明媚，乌云滚滚，边敲打着鼓，边洒着无根之水，很快席卷到这座城市。

余辰被雷声所惊醒过来，看到屋外已经下着绵绵小雨了，看了看手机，才知现在是中午十二点。

起身来到客厅，发现妈妈的手机没有带在身上，看了看窗外的雨，翻起手机找了找妈妈有没有发过来的信息，却始终找不到有一条关于妈妈的信息。

眼看雨是越下越大，着急的余辰穿着雨衣时还不忘把自己捂着实实的，带着雨伞走出了家门。

行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就会发现在撑着五颜六色的雨伞人群中，有一个裹着黑色雨衣的人一直沿着墙边行走着，而头却始终低着。

是因怕跟着人对上视线，所以不敢抬起头来望着街道。

你猜的没错，那个人就是—余辰。

雨水拍打着行人的雨伞，街边的树木，雨珠顺着伞尖和叶尖滴落在地面的击打声，路边汽车行驶过积水的挤压声，形成一串串美妙的音符，在各种音符的交替融合下，为这座喧嚣的城市谱写一篇洗涤浮躁的安魂曲。

然而在雨中匆忙行走的人，没有放慢脚步去聆听，或许是觉得自己没资格去享受这场奢侈的音乐盛宴。

一切的繁闹喧嚣都被雨衣隔挡在外，只留下余辰踩过的点点斑斑的水痕。

余辰顺着脑海中的记忆左拐右转，来到眼前最后的一道转角处。

只见余辰刚踏出转角处的一步，便迅速的把脚收回来。

只因他在转角的那一瞬间，见到妈妈用瘦弱的身躯扛起那比她自身还重的货物在雨中来来回回。

爸爸为了能付起我那昂贵的药费，毅然决然的选择离开了家，独自漂泊在外。

在离开家的前一刻笑着对我说。

“小辰，你已经是这个家的小小男子汉，要好好的照顾好妈妈，要乖乖的听妈妈的话，到时候爸爸回来一定答应你。”

“好不好？”

“好。拉勾上吊不许变，骗人是小狗。”

最后爸爸带着不舍离开了这个家。

这一走便是五年，除了每个月往家里汇钱时，会打一个电话问问家里情况，其余的时间都舍不得打出去，也许是害怕听到那句他都不敢听的话。

爸爸的外出，妈妈只能用她瘦弱的身躯撑起了这个家。

爸爸妈妈的文化不高，只有小学水平。

他们只能用自己的汗水劳作来换取不平等的收入，他们从不对我有任何的抱怨，甚至在我毫无理由的拿他们出气时，都会选择毫无理由的包容着我。

只因为我是他们的——孩子。

这两个字对身为父母的他们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余辰像是卸掉了全身的力气，顺着墙壁缓缓瘫坐在地上。

然而父母为他做的每一件事，并没有感到满满的幸福反而像一把把剔骨刀，每一刀都是深入骨髓般的钻痛。

他不敢去看，只能卷缩在这影暗的角落里。

任由小雨无情的击打着地面，直到雨声渐细渐收，乌云渐散。

余辰就隔着这道墙，默默地陪着与墙的另一边世界在雨中度过的妈妈。

傍晚时分。

“今天的天气还真是说变就变，还好今天的工钱挣到手。”妈妈拖着劳累的身躯坐在路边的街道上，疲惫的说。

虽说有穿上雨衣，但湿漉漉的凌乱头发，已是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

发白发皱还长着老茧的粗糙双手，拿着今天挣到的钱，小心的收进口袋，有些愉悦的说。

“可以给小辰多买点好吃的东西补补。”

“呀！都这么晚，得赶快回去煮饭才行。”

…

在某个转角处，人已不在，唯有留下斑斑点点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