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有一种办法

　　骊山脚下的采石区，尘土弥漫。

空气中飘荡着细小的石屑。

阳光炙烤下，地面泛着滚烫的热气。

这里是大秦徭役的重地。

数百名刑徒与服役青壮挥汗如雨。

与坚硬的山石日复一日地较量。

凿石的清脆声响此起彼伏。

宛如一曲粗犷而单调的劳动号子。

偶尔被风卷起的尘埃遮蔽。

却无法吹散这沉重的劳作气息。

方俊，一个看似平凡却心怀壮志的年轻伍长。

混迹在这片喧嚣之中。

他的身影并不起眼。

但那双眼中闪动的光芒，却透着一股与众不同的坚韧。

“请五百主放心，我等一定按时完成任务。”

一众什长与伍长纷纷表态。

声音嘶哑而低沉，带着几分疲惫后的顺从。

他们低垂着头，脸上满是风吹日晒留下的痕迹。

尘土与汗水交织成一道道暗色的纹路。

他们的眼神中没有太多的热忱，只有一丝求稳的心思。

毕竟，大家都是来服役的。

熬过这段徭役，平安回家才是最大的愿望。

谁也不愿在这片荒凉的采石区里争战功、搏前途。

“好。”

方俊点了点头。

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的脸庞被阳光晒得黝黑，额头上挂着几滴汗珠。

在光线下闪着微光。

他挥了挥手，动作干脆而有力。

“从明日开始，就按我说的分工合作，争取节省力气，把活准时干完。”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沉稳的威严。

像是山间的溪流，平静却不容忽视。

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诺。”

众人齐声应道。

声音虽有些参差不齐，却透着一丝松懈后的安心。

随后，他们三三两两散去。

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向阴凉处休息。

脚步在坑洼的地面上踩出轻微的“沙沙”声。

方俊站在原地，眯起眼睛。

目光沿着采石区的边缘逡巡。

阳光刺得他微微皱眉。

他抬起粗糙的手掌遮住眉梢，脑海中已对这片区域的运作勾勒出一个粗略的轮廓。

这片采石区的分工泾渭分明。

参与管理监督的多是家中凭借祖辈功绩继承了爵位的青壮。

他们虽无实权，却能分到相对轻松的活计。

记录石料数量、监督进度。

手中握着竹简，偶尔在阴凉处偷闲。

而那些没有爵位继承的服役者，也需出力。

但任务多是搬运碎石、清理场地。

危险性低，体力消耗也有限。

至于开山采石、运送大块石料这种既费力又危险的苦差事。

则全部压在了刑徒肩上。

他们的身影佝偻而瘦削，衣衫破旧。

眼神麻木却又带着一丝对生的渴望。

这样的分工看似冷酷无情。

却在秦法的严苛下透着一丝人性化的痕迹。

至少，能活下来，便已是刑徒们的奢望。

方俊摇了摇头，晃去脑海中的杂念。

迈开步子，从开采地开始。

沿着崎岖的小路一路走去，经过石料加工区。

最后抵达石料存放地。

他的靴底踩在坑洼不平的地面上，尘土被碾碎。

发出细微的声响。

沿途，他细细观察着每个区域的地形与现状。

目光时而落在远处堆积的石料上。

时而扫过脚下泥泞的路面，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

回到起点后，他蹲下身。

从地上捡起一根枯枝，指尖在尘土中写写算算。

划出一道道歪斜的线条与模糊的数字。

他的手指因常年劳作而布满老茧。

划过地面时，尘土在他指尖下散开，留下粗糙的痕迹。

他心中已有了计划：在这三个区域之间修缮三条路。

形成一个三角形的运输网络。

既能确保石料运送安全，又能提升效率。

石料区堆积着不少边角料，散落在角落。

灰扑扑的表面不起眼，却完全可以变废为宝。

他抬起头，目光投向远处的石堆。

阳光洒在石面上，反射出点点光斑，心中愈发坚定。

忙碌了一阵，方俊也走到阴凉处。

与一众伍长、什长以及负责开山采石的刑徒们靠在一起休息。

头顶的树荫遮挡了烈日，微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

树叶沙沙作响。

他倚着一块大石坐下，粗糙的石面硌着背。

带来一丝隐隐的刺痛，却让他感到一种踏实。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夹杂着泥土与草木的味道。

胸膛微微起伏，试图平复劳作后的疲惫。

“五百主，你方才在画什么呢？”

什长缠抬头打破了沉默，声音略带沙哑，透着一丝好奇。

他的手随意搭在膝盖上，指间夹着一根枯草。

无意识地拨弄着，目光投向方俊，带着几分探究。

方俊拧开水袋，仰头灌了一大口。

清凉的水流顺着喉咙滑下，带来一阵舒爽。

他抹了抹嘴角的水渍，水珠顺着下巴滴落。

在尘土中砸出微小的水坑。

他轻笑一声，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我发现从采石场到石料区，再到存放石料地点的路面坑坑洼洼，不利于车通行。”

他蹲下身，用木棍在地上画了三个圈。

圈与圈之间用线连接，尘土在他指尖下散开，留下粗糙的痕迹。

风一吹，边缘微微模糊。

“一到下雨天，路面泥泞不堪，车轮深陷，根本无法行走。”

他的语气平缓却带着几分笃定。

指尖在地面上轻轻敲了敲，目光扫过众人。

仿佛在确认他们的反应。

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像是山间的低语。

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一旁的伍长六接口道：“五百主说得没错，因为这个原因，很多次我们这边都完不成任务。”

他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无奈。

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敲了敲，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每次别人都休息了，我们还在埋头苦干。这样一来，风高天黑，容易出事。我们采石这边，往往也是伤亡最多的……”

他的语气渐低，目光投向远处。

似是回忆起那些深夜劳作的场景，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几人的对话并未刻意压低声音。

阴凉下的刑徒们纷纷侧目，目光中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

死的多是刑徒，这话虽刺耳，却是不争的事实。

他们的眼神中夹杂着麻木与不安，性命攸关，他们不得不重视。

一个个疲惫的面孔转向方俊，目光中多了几分期待，等待他的下文。

见众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方俊笑了笑。

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他用木棍在地上划动，指尖划出一道道弧线，继续说道：“我方才看了看，石料区有很多废料、边角料。想来，石料区的人也看到了朝廷新研究的开石工具，能很容易将石料弄得平整。”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语气中透着一丝振奋。

“若是我们从采石场到石料区修一条路，用边角料整理出来，铺平；再从石料区到存放区修一条，然后从存放地到采石场修一条，到时候完全可以形成一个循环。”

他的声音渐渐拔高，带着几分鼓舞人心的力量。

“而且，我有一种办法，可以节省力气，将石块抬起装车。如此一来，我们就能按时完成规定的任务。从此朝食、暮食从不错过，活都在白天干完，不需要晚上加班，也能减少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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