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星坠北斗

　　黄河大堤的夯土泛着雨后的潮气，周鸣多踩着新铺的青石板巡视。十日前汴河解毒时埋下的十二块御窑磁石，此刻正顺着地脉发出低沉嗡鸣。这些磁石每块都刻着《营造法式》的水位标尺，是他在第十九章监督工匠嵌入堤基的——为的就是监测河底暗流。

"参军，磁罗盘又偏了三度。"种清漪攥着青铜罗盘的手沁出冷汗。她脖颈间的靛蓝毒纹已淡成浅紫，那是三日前周鸣多按照王厚将军的《河湟偏方》，用磁石为她拔出半碗毒血的结果。此刻罗盘指针疯狂旋转，与三天前在万岁山地宫发现的辽国磁脉扰乱器反应如出一辙

戌时三刻，河面突然浮起大片死鱼。巡河兵丁惊慌来报时，周鸣多正在营帐中核对从潼关转运司查获的磁甲运输单。"鱼腹有铁砂！"哨长呈上剖开的鱼肚，黑色颗粒在灯笼下泛着金属光泽。

种清漪突然想起什么："在西山北麓发现的磁粉，正是这种粒度！"她抓起一把铁砂撒入黄河，颗粒竟逆着水流向对岸聚集。

周鸣多猛然站起：“金军在河底铺设了磁石阵列！”他推开舆图，露出夹层中从辽国使团搜到的羊皮地图——黄河弯道处密密麻麻标注着"铁锚点"。

这些本是宋军为防河盗设置的铸铁锚，此刻竟成了金军磁阵的导体。

子时的梆子声刚响，对岸突然亮起十二盏蓝灯。种清漪的磁石链突然绷直，链上的精钢吊坠竟被吸向河面。"水下有铁索！"她话音未落，三十艘宋军运粮船同时发出刺耳摩擦声，船底与暗藏的铁锚摩擦出四溅火花。

“是磁石吸铁！"周鸣多扯开怀中浸血的羊皮卷——这是从西夏细作尸体上搜到的《河防图》，图中黄河九曲处用朱砂标着十二处"地脉眼"。

他抄起令旗："传令各营，将备用磁石嵌入堤岸第三、第七、第十一夯土层！"

士兵们撬开青石板，露出预先埋好的磁石坑。这些磁石每块重达千斤，是种师道以"加固河堤"为名，从京畿禁军仓库调来的备用物资。随着最后一块磁石就位，河面突然掀起三尺高的浪墙。

磁塔顶层传来完颜宗望的狂笑："周鸣多，尝尝我大金国的'北斗坠地阵'！"十二座土台同时喷吐蓝焰，河水被吸成直径百丈的旋涡。种清漪的金丝甲突然发出蜂鸣，她踉跄着跌入周鸣多怀中："磁...磁极倒转了..."

周鸣多这才发现，金丝甲的磁石镀层正在剥落——这些磁石来自潼关转运司，被金军细作替换成了掺有寒毒的次品。

他猛然想起太医丞的警告："寒毒遇磁石高温会释放毒气。""用蓼蓝汁！"他突然大喊。这种从中毒农田里提取的解毒剂，此刻正装在士兵们随身携带的皮囊中。随着蓼蓝汁泼向磁石，蓝焰竟变成诡异的绿色，顺着磁力线反噬向对岸。

北岸突然传来闷雷般的蹄声。种师道的玄甲军推着七十二架改良投石机杀出，石弹裹着第十九章从西山北麓矿洞运来的磁粉，精准砸向磁塔基座。磁粉遇水爆炸，蓝焰瞬间吞噬金军阵列。

"爹！"种清漪愕然，"您怎么来了？"

老将军甩镫下马，玄甲上还沾着西山的红土："三日前周参军让人送来密信，说磁塔会在月朔之夜启动。"他指了指天上的新月，"老种家的刀，专门砍这种歪门邪道。"

垂拱殿的烛火在磁暴余波中摇曳，徽宗盯着战报上的"北斗坠地阵"批注："这......这真的是契丹人的星术？"

周鸣多呈上从磁塔废墟搜到的辽国文书——正是中李纲提到的《统和历》残卷："陛下请看，契丹人用磁石模拟北斗七星，妄图引动黄河改道。"他展开一幅黄河改道前后的对比图，"若不是种帅及时炸毁磁塔，汴京此刻已被洪水淹没。"

蔡京突然出列："臣闻磁石乃五行之外的妖物，周鸣多滥用此物，才招致天谴！"

种师道"呛啷"抽出佩刀："蔡相若认为磁石是妖物，不妨试试老种的刀利，还是磁石利！"刀身映出蔡京青白的脸，吓得他连退三步。

退朝后，周鸣多来到种清漪的营帐。她正对着铜镜擦拭脖颈的毒纹，见他进来，慌忙扯起衣领。"别遮了。"周鸣多按住她的手，"你下河捞磁石时，我就看见了。"

种清漪耳尖发红："那是为了......为了引开金军注意力......"

"为了引开磁石吸力。"周鸣多打断她，"你早就知道寒毒能干扰磁阵，对不对？"

帐外突然传来骚动，士兵抬着两具焦尸经过。种清漪看着尸体上的金军服饰，轻声说："其实......我更担心你。"

子时，周鸣多独自来到黄河边。月光下，查获的辽国磁脉扰乱器静静躺在堤岸上。他取出从磁塔搜到的青铜狼首，发现其内部刻着细密的螺纹——与从金军细作处缴获的磁雷车图纸完全一致。

"参军！"黑暗中突然传来王铁头的低语。老匠人从芦苇丛中钻出，手里攥着半块磁石：“这是从河底捞上来的，刻着咱们大宋的军器监编号。”

“你是在什么地方捡到这些磁石的？”

“就在两条小河的交汇处，我和厢兵一起在处理河道余毒的时候发现的。”

“知道这些磁石是怎么到河底的吗？”周鸣多接过泛着蓝光的磁石，“我知道种帅埋在河底的磁石咋哪里。”

“不知道，但是上面刻着军器监的编号。”

五更天，司天监突然传来急报："荧惑星犯北斗！"周鸣多急忙冲上观星台时，正看见一颗流星划过天际，坠在万岁山方向。他猛然想起在龙脉地宫看到的预言："星坠北斗日，国破家亡时"。

种清漪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要下雨了。"

周鸣多望着她被夜风吹起的发丝，攥紧掌心的磁石："不，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