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铜柱

　　“光就居、居虚略、桑居都、楼、房卒、草乌卑次、都卢难旦、不卢半呼、乌竟都、泥卢都、乌略、乌满、乌藉、乌呼、须健居、末都干直呼、区通途、陈莫。”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耳边响起这段梵文的吟诵，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但却让我的内心有了一丝丝平静。

“醒醒，该去下一个地方了。”押解我的差役向我的脸上泼来一盆冷水。

“下一个地方？那是哪里？”我挣扎着起身。

“嘿，当然不是好地方了，根据你犯下的罪恶，下一个要去的是铜柱地狱。走吧，再迟点赶不上热乎的了。”

和拔舌地狱的气派庄严不同，铜柱地狱只有十根大柱子。说是大柱子，是因为它们除了大，确实没有其他可以形容的词汇。

“那些柱子上怎么有这么多蚂蚁？”我望着柱子上密密麻麻的黑点，不解的问旁边的差役。

差役一口浓痰喷出，差点被呛到：“蚂蚁？你再仔细看看呢，哈哈”

我打起精神，仔细一看，直接被吓得踉跄一倒，这哪里是蚂蚁，分明是成千上万的人，密密麻麻的贴在铜柱之上。

继续靠近，一阵阵烤肉的香味传来，这次我没有再询问衙役，而是自己去闻，那香味赫然是从铜柱之上传来，原来这些被密密麻麻粘在铜柱之上的人正在被炙烤，而那铜柱已然烧得通红。

比起拔舌，这里是更加恐怖的炼狱所在！

衙役告诉我，这些铜柱已经矗立在这里千年，灵魄稍弱者变会在这里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坠入无穷的黑暗中，即是传说中的无间地狱。

我拖着无力地脚步，慢慢的向前挪着步子。

这里的阎罗王倒是不像拔舌地狱那般可怕，就像玉面书生，与这炼狱中的悲惨景象截然不同，“来者，你可知罪！”这玉面书生厉声问道。

“知罪又如何，不知又如何，还不是要被放在那铜柱上炙烤，多说无益，来个痛快吧！”虽然我的内心充满了恐惧，但从小飞扬跋扈的我依然保持着一点骨子里的骄傲。

“好好好！”那玉面阎罗王双手拍好，“好一个来个痛快！等会就看你还嘴不嘴硬。

玉面阎罗的广袖突然涌出七条锁魂链，每条锁链末端都拴着我的一魄。当第一根铜柱泛起暗红色时，我忽然认出这是用林小雨被烧毁的日记本熔铸的——那些我逼她写下虚情假意的情书，此刻正在柱面浮现焦黑的字迹。

此柱名唤焚心。阎罗指尖划过我颤抖的脊梁，专治纵火焚心之徒。六个牛头力士抬着青铜鼎走来，鼎中沸腾的竟是我生前逼人喝下的硫酸。当滚烫液体浇在铜柱瞬间，整根巨柱化作通透的橙红色，表面凸起无数尖叫的人脸。

我被铁钩吊起时，突然想起十五岁那年冬天。我把不肯就范的班花锁在化学实验室，打翻酒精灯时看着火舌爬上她的百褶裙。此刻铜柱的温度正是那场大火的千倍，离着三丈远，我的脚趾甲已经卷曲脱落。

让你尝尝被焚毁尊严的滋味。阎罗吹了口气，我的魂魄便如糖画般贴上了铜柱。最先融化的是天冲魄——承载骄傲的魂灵碎片。

啊啊啊！惨叫刚出口就化作蒸汽，铜柱表面渗出金色黏液，那是混合着佛经的铜汁，专门腐蚀恶人的三魂七魄。我的灵慧魄开始剥离，就像当年被我用打火机烧掉头发的转学生，发丝蜷曲的焦臭味此刻正从我自己天灵盖冒出。

七条锁魂链突然绷直，我的七魄被扯成半透明的丝线。力士们拽着灵链在铜柱上缠绕，每绕一圈就有更多魂魄被烙进滚烫的铜壁。

铜柱内部传出梵音，柱体浮现《地藏经》的鎏金文字。每个梵文都化作火蚁，顺着魂魄的裂缝钻入灵台。我突然开始用十七种方言求饶，那是我害过的外地学生老家的乡音。但牛头力士反而更用力地收紧锁链，我的伏矢魄（掌管记忆）被勒成碎片。

这才刚开始呢。阎罗笑着弹指。第二根铜柱裂形从地底升起，柱身布满倒刺，每根刺都是我用过的凶器放大百倍的模样。瑞士军刀造型的铜刺贯穿会阴时，我听见自己十五岁那年，在女厕隔间外对教导主任说：是她自己勾引我的。

当第七根铜柱无间启动时，我的七魄已经支离破碎。这根铜柱通体漆黑，表面布满正在融化的魂魄。力士们将我的残魂揉成面团状，拍在柱面刻着正龙集团logo的位置。这是父亲公司的商标，此刻却成了我的葬身之地。

最后的意识里，我看到铜柱组成炼狱矩阵。每根柱子都走马灯般放映着我的罪孽：在孤儿院纵火取乐、把反抗的女生按在生日蛋糕蜡烛上、用烟头在莎莎腰间烫出字母Y......所有灰烬都汇聚成新的铜汁浇灌下来。

永别了，杨伟哥。玉面阎罗的声音仿佛从深海传来。我的爽灵魄突然回忆起出生时的场景，产房那盏无影灯渐渐与铜柱的光芒重合。当最后一片魂魄蒸发时，我听见母亲在哭喊：他还是个孩子啊。七道青烟从铜柱顶端飘散，其中六道被等候多时的饕餮分食。唯有一缕残魂，坠入柱底漆黑的漩涡。

这是无间地狱的入口，那些永不超生的罪大恶极者，将在这里经历比十八层地狱更恐怖的永恒——没有轮回，没有间歇，连死亡都是奢望的终极炼狱。

漩涡深处传来熟悉的轻笑，那是莎莎的声音：欢迎来到，无间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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