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想活，就都别活了

　　小孙庄地理位置不错，靠近省道，紧邻大商市区，来来往往的车不少。

站在庄前公路，向里看，村中心最高大的房子，就是孙建家。

刘万成还没走进孙建家门，就听见里面男人吵闹的声音。

“他娘的！姓刘的，在咱们孙家是小姓，他还敢欺负咱们！”这是孙建他三叔，盲流子一个，给孙建看场子维持生活。

“对！别给我倒酒了，照我说，咱现在就打上门，我就不信了，还有人敢欺负咱们姓孙的！”这是孙家堂弟，也是盲流子，靠给孙建跑运输生活。

“还等啥？别管他是谁，动我小侄就是不行，孙哥，你能坐得住，我坐不住，咱现在就打过去，我就不服这个气了！”这声音，刘万成没听出来，想必是孙建某个狐朋狗友。

院子里声音嘈杂，各色声音不止，酒劲上头，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聚义堂的英雄好汉。

跟在村长身后的刘玄低着头，有些怕了。

一只温暖的手，突然按在他肩膀，他回头看见父亲微笑的脸。

“小四怕了？”

刘玄强撑着勇气，在村长的嘲笑声中抬起头：“我怕他个球！”

刘万成满意点头：“不怕？不怕就对了！那你跟爹约定，一会无论看见什么都不能怕，跟在爹身后，相信爹！”

“有我在，小孙庄就没咱家需要怕的！”

刘玄冷哼一声，转头望着远处麦田，很明显不相信他的窝囊老子能雄起。

“砰！”远离传来巨大响声。

一个喝醉的男人，站在院子里，四月份的天气，春未走远，天微凉。

站在院子里，大肚子男人，光着上身，一脸凶狠样，手指着门口三人：“我去，这不是老刘吗？大哥，姓刘的来咱家找事了！”

“我们……还没去找你们，你们反倒找上门了！”

房间里听见大汉的声音，顿时乱起来。

染着黄毛的少年，手指夹着烟，快步冲出来装腔作势大喊：“哪呢！”

“人在哪呢！”

“他娘的，敢打我小侄，我今天就看看，到底是谁！”

黄毛冲上来，就要抓住刘完成的衣领。

刘玄畏惧，却又强硬地挡在父亲面前。

刘万成哪能让一个孩子挡在自己面前，面对一个喝醉了的人！

他上前一步，直面黄毛，眼神死死盯着黄毛，作为一个死过一次的人，面对这等场景，他内心丝毫不惧，甚至有点想笑。

黄毛对上刘万成的眼睛，见他不怕。

场面有些尴尬。

黄毛退后一步，他只是借酒劲发挥，让孙建看看自己的英勇忠心，他可不敢先动手。

他不是孙建，真要是打死了人，他是要进去的。

一个月就几个钱，哪值得自己拼命。

孙建家大门口，乌泱泱地站满人。

为首的大胖子，就是孙建，他走上前，不屑地上下打量刘万成：“我今天没找你的事就算了，打了我儿子，你还敢来我家？”

“姓刘的，你真不怕死啊！”

村长见气氛不对，连忙打圆场：“孙建啊！你这记性，不是你跟我说，让我去万成家传话呢？”

孙建趾高气扬地瞥一眼，不屑开口：“怎么，还拿两瓶酒，这是过来给我道歉了？”

“姓刘的，我告诉你，没那么简单！”

“我大胖儿子，老子平常都舍不得打，你家小子，敢因为一个克死父母的贱种，揍我儿子，你看看胳膊都打紫了！”

孙建身后站着一个米其林轮胎一般的大胖小子，大小子肉鼓鼓的，胳膊上有一个青紫色的印记。

刘万成看一眼，感觉这印记倒像是胖小子上课爬书桌上睡觉，印出来的，还是一个三角形呢！

可他心里知道没用，孙建一家可不是讲道理的主。

大胖小子，站在人间，背后站着叔叔爷爷，他心里威风。

他就是欺负刘玄怎么了？

他们这种下等人，就该被欺负，以后等刘玄长大了，也是在自己家厂里干苦力活的命。

自己不仅现在欺负他，以后还要跟老爹一样，扣这些家伙的工钱！

他想着，越来越得意。

大胖小子双手叉腰：“刘玄，叫你还敢揍我？”

孙建看刘万成木讷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你他娘的听见没有，让你儿子，给我儿子跪下，这事就算完了！”

“再不然，你给我当便宜老子，让你大闺女嫁给我，这事也算了！哈哈哈！”他大笑起来，身后的混蛋作势帮腔。

“就是，我大哥有钱，你闺女嫁给他，当他小媳妇不吃亏！”

“刘万成，你捡到了，这可是大好事，闺女嫁了，你就有花不完的钱了！”

对方哈哈笑成一团。

刘玄撸起袖子，就要往前冲：“去你奶奶个腿，我跟你们拼了！”

“凭什么？”刘万成拉住刘玄，将他挡在身后。

他沧桑的脸上，藏不住的傲气：“凭什么，你儿子，欺负人，我儿子不能还手？”

“凭什么，他们两个互殴，到最后，还要我儿子，跟你儿子道歉？”

“凭什么，明明是你们不对，还要占我闺女便宜？”刘万成抬起头忍住气愤：“就因为你们有钱？”

“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孙建笑了，笑得很猖狂：“你是不是傻了？你一个臭干工地的，还敢跟我这样说话！”

“我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

刘万成左手伸进右手提着的袋子里，里面放着三个啤酒瓶子，瓶子里三分之二装着白色液体，上面塞着长布条。

他从怀里掏出打火机，点燃嘴里叼着的烟，抬头看着众人，不屑开口：“人啊！”

黄毛假装没听清楚，上前一步，大声喊：“大声点，你说什么？”

“砰！”刘万成手中破瓶子重重摔在孙建家墙上。

一瞬间，火星四溅。

刘万成大喊：“老子问你，我是人，你也是人，你跟我到底有什么不一样啊！”

“你到底是不是人啊！”

“还是你他娘，把自己当神仙了！”

大门口，人群慌乱。

黄毛抱着被啤酒瓶碎片刺痛的胳膊退后一步，吼叫不止：“汽油，他娘的，你……这是电视剧里的燃烧瓶啊！”

“大哥，建哥，快跑，刘万成疯了，他不是个正常人，他喝糊涂了，他要杀人啊！”

他不喊还好，一喊起来。

火借风势。

呼呼烈火，黑烟中。

门口站着的，幻想自己是称霸铜锣湾山鸡浩南的大汉们，一瞬间酒全都醒了。

他们捂着身上的纹身，左手捂着右胳膊上的蝎子，右手遮住胸前龙虎，向院子里退去。

没办法，再凶狠的纹身，也是纹在身上。

没有人想看见汽油在自己身上爆炸，纹身龙虎皱成一块的样子。

刘玄站在原地，风从麦田吹来，他怀疑自家窝囊老子被地里哪个老祖附身了。

这……真是我老子？

刘万成看着他们退进院子里，突然笑了。

他更恨上一辈子自己的窝囊。

都是人，都是一个鼻孔喘气的人，凭什么是老子怕他们，而不是他们怕老子呢！

“我还是喜欢，你们刚刚嚣张的样子！”

他从破布口袋里再掏出一个啤酒瓶子，借门口的火点燃，一个人守住门口，盯着站在院子里的大喊，怒吼：“你们还跟老子嚣张啊！”

“告诉我，谁要跪下？”

村长不断后退，畏惧地看着那场大火，总觉得自己仕途走到尽头：“万成啊！你还年轻，你可要稳重，不要走到犯罪的道路！”

刘万成迎着大火低头站立，他面对十几个彪形大汉，歪着脑袋发问：“现在，我问你们，你们是不是人？还想不想做人了？”

他身后，刘玄看着父亲的身影，眼神在发光。

刘万成一人堵住孙建的家门，他今日不讲理智，也不见规矩，他就是要为了自己上辈子出一口气。

直到上辈子临闭眼之前，他才想明白一个问题。

都一个脑袋，两个鼻子出气，差哪了？

咱凭什么要人欺负咱们？

他也上过初中，高中。

上学的时候，数学老师教过他们一个做数学题的办法。

如果你无法解决这个数字，就无限地放大，或者无限地缩小。

现在刘万成，无限缩小自己和孙建的差距。

他得出一个结论，大家都是人，是人就只有一条命。

不想死，就得害怕！

孙建看着站在门口的刘万成，他护住儿子，还想硬撑：“老刘，你小时候，可是跟在我老子身后玩呢！我还叫过你叔叔呢，你……你可不能乱来啊！”

刘万成眼里恨意更浓：“你还知道，你叫我叔叔？那你刚刚还逼着我给你跪下？”

“既然，你不让我活了，不让我做人了，那就都别活了！”

“下辈子，咱们都投胎到畜生道，老子还跟你们狗咬狗！”

村长畏惧的退后一步：“万成，你可别冲动，你仔细想想，你还有五个孩子呢！孩子们，都靠你生活呢！”

刘万成退后一步。

众人都以为他怕了！

孙建对黄毛使了个眼神，示意他从一旁拿下刘万成。

黄毛悄悄上前……

“砰！”又是一个燃烧瓶，碎在院子里，这一次火焰直接烧在黄毛鞋上！

“俺的娘啊！救命啊！”黄毛疼得乱蹦，向厨房跑去。

刘万成上前一步，看着几人：“我想明白了，我退一步，家里人也过不好，也得被你们弄死……进一步，也得死！”

“那咱不如，死个痛快的！”

“我拉你们陪葬，正好你们这十几个人，对上我们一家老小的命够了！省得我放你们出去，祸害我家小子姑娘！”

孙建捂着脸后退一步：“叔！刘叔！何必呢！不至于啊！咱们……都是一个村的爷们，何必这样啊！没必要啊！”

他看明白了！

刘万成疯了！

他要后悔死了，儿子被人打了，就打了呗……

这么大个胖小子，挨打又不会死！

他为啥想不开，招惹一个疯子，现在全家要跟疯子陪葬。

他娘的，一群狗东西，喝酒时候说是自己的好兄弟，现在站在旁边，没有一个敢上的。

孙建想明白，先服软，等回头再找人……

刘万成摇头：“不行，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没有算了这一说，黄泉路上咱们一块走，我也不孤单！”

孙建二叔哆嗦开口：“那你大儿子，三姑娘他们呢！他们没了你怎么办，有一个杀人犯的爹怎么活？”

“万成……你别冲动，走上犯罪的道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