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母豹子”换人脉

　　一直没说话的齐牧，在听到“500块”的时候虽然面色如常，内心却狠狠地震撼了一下。

筐里两条鱼外加二十只雪蛤，其中母豹子只从洞里拿了七只。

他没有一次性将蛤蟆洞掏空，就怕路上或者到县里发生什么意外，大部分被他又重新堵在了洞里。

可即便他对筐里的这些东西，已经做出大胆的想象了，也才敢想“能不能卖到上百？”

现在徐朗张口就是500块！

只能说不愧是烟草的，就是财大气粗啊！

震撼归震撼，但是他还是不打算卖，尤其是跟官面上的人。

这个时代“投机倒把”是一个很玄幻的罪名。

有说销售自己打的猎物不算的，有说为了生计而卖东西也不算的。

但是事实上就看有没有人想要弄你。

关键位置没有人，你就是卖馄饨都可以被说成“倒买倒卖”！

只要被抓走，定不定罪，怎么定罪，定多少罪都是人家说了算。

尤其是即将迎来“严打”时期。

所以500块的诱惑确实很大，但齐牧此刻别的没有，“清醒”却有一箩筐。

任谁被冻了这么久，脑袋都得清醒，不清醒的早冻死了。

他与叶家断亲，可以说已经绝了自己在县里的高端人脉。

一旦被人捉住小辫子，别说弥补遗憾，能不能活着走出劳教所都是个问题。

齐牧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犯错。

他瞄了一圈围上来的人，却没有给徐朗回话。

而是对着大家笑作揖。

“很抱歉啊大家，这东西是给我媳妇补身子的。要是为了钱，我犯不着数九寒天下河里玩命啊是不是？”

话音刚落，卖馄饨的大姐惊讶出声。

“啥？你这样还能有媳妇儿呢？”

齐牧低头看看自己的女士衣裳，明白大姐的意思，苦笑着说：“家里穷，两口子相依为命，就这一身棉袄，趁她睡觉我就穿出来了……”

话音一落，周围众人一片哗然，脸上的表情也各不相同。

但是想法却出奇的一致，本以为是个没羞没臊的二倚子，没想到这小子这么有担当。

家里穷，吃不起补品就自己豁出命去搞？

就为了给自家媳妇儿补身体……

这能是二倚子？

这特么是媳妇迷吧！

霎时间，刚刚嘲笑齐牧是二倚子的男人们，全都尴尬地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瞄。

那卖馄饨的大姐受到的震撼最为强烈。

抹着眼泪就要给齐牧捞馄饨吃。

“不用了大姐，我身上没钱……”

“没钱就没钱，能她妈的咋滴？好老爷们儿死一个少一个，该死的不死，不该死的决不能死！”

她一边盛馄饨，一边恶狠狠地瞪着身边男性，眼神所到之处尽皆避让，无一个敢与她对视超过一秒的！

大姐此刻颇为性情，热乎乎的馄饨冒着热气端到了齐牧眼前。

她瞪着眼睛颇有一副“你不吃，我就打死你的！”架势。

齐牧看着油汪汪的馄饨直咽口水。

许久不见荤腥，再加上从昨晚到现在就啃了两口黑面馒头的他。

实在是扛不住这碗香喷喷肉馅馄饨的诱惑。

想了想，最终还是用颤抖的手将碗接了过来。

“哎！对喽，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的，你是好样的，姐为咱们县有你这样的好爷们儿感到骄傲，馄饨我请得也开心！哈哈哈哈……”

大姐笑得开怀，突然想到什么问了一句：“哎对了小弟，你哪个村的？叫啥名啊？”

齐牧盯着碗里打着旋的馄饨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说道：“欢喜村的，我叫齐牧！”

说完自己都有些愣住……

曾几何时。

这个身份是他一直说不出口的难言之隐，没想到现在竟然脱口而出，还说得如此流利顺当……

齐牧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

上辈子以此为耻，这辈子定要以此为荣！

他出溜着喝了口汤，转头看向着急的徐朗。

“徐朗是吧！”

徐朗连忙站直。

“对，没错！”

“嗯，你去帮我把钱付了，然后我来解你燃眉之急！”

听到齐牧要付钱，大姐的脸色立马就要垮下来，没等她说话齐牧赶紧赔笑脸。

“大姐别生气，小本买卖不容易……我欠你的，他欠我的。这样不挺好的嘛！人民就应该帮助人民的！”

徐朗也不含糊，直接从衣服内兜里掏出一张大团结塞到大姐手里。

“唉唉，多了多了，五毛钱就成！还没开张找不开啊！”

见到这么大的票，大姐有点招架不住，连忙推辞。

徐朗却不在意地道：“就算齐牧在你那压的钱，以后他去吃，你给他记账就好。”

大姐从来没接过这样的买卖，有些不自信地看向齐牧。

齐牧没说什么，只是一味地吃着馄饨，见大姐紧盯着他不放，这才停下汤匙，对着她点了点头。

接着从柳筐里掏出一只母豹子塞到了徐朗手里。

徐朗只感觉入手冰凉滑腻却很有分量。

他的震惊全写在脸上，压根不敢相信齐牧竟然就这样随意的给了他一只母豹子！

徐朗手一翻。

仔细看去，掌心的雪蛤少说八两重，肚皮下的油脂鼓得像要爆开。

他在省城供销社见过比这小两圈的，标价一百二还得批条子。

看到徐朗吃惊的表情，齐牧拍了拍他肩膀。

“别看了，亏不着你。这是最大的那一只！赶紧收起来，别死你手里了……”

他缓缓的声音如同春风那般钻进了徐朗心田。

原来真的是，只有人民才会真心帮助人民啊。

可是只有一只的话，那……能够吗？

像是看出他的心思。

齐牧又道：“东西在精不在多！马上开闸了，看看里头的几位……快去忙你的事吧！”

徐朗抬头向着闸口看去，此刻里面好几个熟悉的身影正在盯着他。

很显然这些人都是奔着齐牧筐里的雪蛤来的。

而这叫齐牧的，应该也看出了一些门道，这才点醒他不能太贪。

齐牧在永吉县里生活过十八年，跟着叶百万也算是见识过一些高端人脉。

闸口里面的几位虽然叫不出名，但是都有印象。

不是这个局长的秘书，就是那个厂长的特派员，论级别的话跟徐朗真差不了多少。

此刻齐牧的所作所为，已经让徐朗走到了其他人前头，再贪下去就不是福了……是祸！

有了决断，徐朗向着齐牧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伸手将那盒刚拆封的香烟拍到他手里，笑着说：“欢喜村的齐牧，好兄弟！有事儿来县烟草局找我！谢了！”

说完上了那辆吉普车，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开入县里。

齐牧查了查闸口里面的几个军大衣，心中暗暗嘀咕着：“六个，这是数着我筐里的母豹子来的吗？还好，多一个或者少一个，都会得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