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水桶成精

　　王桂芳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她儿子陈志才虽然现在名声不好听，可好歹人长得周正，那也是十里八乡有了名的俊后生，个子还高，以前还是厂里的工人，怎么能配这样的？

这跟水桶成了精似的，真要没事儿放家里都辟邪！

一想到自己以后要是跟这样的儿媳妇朝夕相处，王桂芳突然有种想死的冲动。

可那表亲却唾沫横飞地劝她：“哎呀，我说表嫂，你还挑啥呀？这年头，能找个媳妇就烧高香了！”

“再说了，你家志才现在名声……咳咳，外面那些话你也听到了，好人家的姑娘谁敢嫁？”

“你家条件也就那样，人家姑娘不嫌弃就不错了！长得胖点怕啥？能生养！家里穷点怕啥？肯干活就行！”

王桂芳被说得哑口无言，心里那点坚持也动摇了，是啊，儿子这名声，好姑娘谁肯来？能有个愿意的就不错了。

她一咬牙，勉强算是同意先见个面看看。

晚上，王桂芳就把这事跟陈志才说了，脸上还带着点不自然的期待：“志才啊，妈给你说了个对象，明天人家就上门来看看。”

陈志才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直接拒绝：“妈，我不是说了吗？我现在不想找对象。”

“你这孩子，怎么就不懂事呢！”王桂芳急了，把表亲那套说辞又搬了出来，“你也不看看你现在啥名声？有人愿意给你介绍就不错了，你还挑三拣四？”

“再说，人家好心好意给你介绍，你总得给人家一个面子，见一面怎么了？”

陈志才放下手里的东西，看着母亲：“妈，面子是相互给的。”

“她给你介绍这么个对象，明摆着就是看不起咱们家，是在侮辱咱们，这还叫给咱们面子？”

“你这孩子，胡说八道什么！”王桂芳被儿子的话噎了一下，但还是坚持道，“不管怎么样，人家明天都来了，你必须得见！”

陈志才看着母亲那不容置疑的眼神，知道再争辩下去也没用，只能无奈地点点头：“行，见就见吧。”

第二天，陈志才被母亲硬拽着等在堂屋里。

没过多久，那个表亲就领着一个姑娘和一个看起来像是姑娘母亲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

陈志才抬眼一看，差点没一个手抖，当场把手里的茶杯给摔了。

来的那个姑娘，简直比表亲形容的还要不堪入目。

个子矮墩墩的，怕是连一米五都不到，整个人胖得像个吹鼓的气球，五官挤在一起，眼睛眯成一条缝，蒜头鼻，厚嘴唇，脸上确实零星散布着一些浅褐色的麻点。

之前如果还是水桶成精，现在简直就是地球仪有了什么不该有的想法跑出来祸害人了！

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花布袄，袖口和领口都磨得起了毛边，一看就是家境极为贫寒的样子。

可就是这么个模样的姑娘，一坐下来，那副挑剔的神情，却比之前那些城里来的相亲对象还要足。

她上下打量着陈志才，又扫视了一圈陈家的屋子，虽然没说话，但眼神里的嫌弃是藏不住的。

那表亲在一旁干笑着打圆场：“呵呵，志才啊，这就是我跟你妈提过的，叫翠花。”

翠花她妈则直接开门见山，拉着王桂芳的手就问东问西，话里话外打听陈志才现在到底能挣多少钱，家里有没有存款。

翠花本人也不闲着，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尖细的声音开口了：“那个……陈志才，是吧？”

陈志才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俺娘说了，要结婚也行，彩礼不能少，三转一响是必须的，还得给俺买两身新衣服，料子得是的确良的。”翠花掰着粗短的手指头数着。

王桂芳和表亲的脸色都有些尴尬。

“还有，俺家困难，底下还有两个弟弟没成家，以后你得帮衬着点，不能不管。”翠花又补充道，语气理所当然。

陈志才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对了，听说你以前在罐头厂上班？那工作挺好的，铁饭碗呢，现在一个月工资多少啊？”翠花终于问到了工作。

“他……他前段时间辞职了。”王桂芳替儿子回答，声音有点发虚。

“啥？辞职了？”翠花和她妈同时拔高了声音，一脸的不可思议和不满，“好好的铁饭碗不要，你辞职干啥？”

“我现在在家养鸡。”陈志才淡淡地说道。

“养鸡？”翠花皱起了眉头，脸上的嫌弃更浓了，“养鸡能有啥出息？那不是瞎胡闹吗？”

她明显有些不愿意了，扭头看向她妈，似乎想走。

那表亲一看要黄，赶紧凑到翠花耳边嘀咕了几句，无非就是陈志才虽然辞职了但人聪明能干，养鸡说不定也能发财之类的鬼话。

翠花被哄得将信将疑，但还是板着脸说道：“那也行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要是咱俩成了，你挣的钱，得全部交给我管着，家里的经济大权必须在我手里！”

陈志才听到这话，终于忍不住嗤笑一声：“这会儿天黑了么？你搁这儿许愿呢？”

“我的钱，凭什么给你管？”他站起身，目光冰冷地扫过翠花和她妈。

“哎，志才，你怎么说话呢！”那表亲急了，又开始老调重弹，“翠花这条件是差了点，可你现在啥情况自己不清楚吗？工作丢了，名声也坏了，有人肯嫁你就不错了，你还挑剔啥？”

“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个吃香的工人啊？能有媳妇就赶紧定下来吧，别挑三拣四了！”

“我挑三拣四？”陈志才怒极反笑，指着门口，“给我滚！”

“带着你这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找来的玩意儿，立刻从我家滚出去！”

“别在这儿碍我的眼！”陈志才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冰冷和愤怒。

那表亲被陈志才的话气得脸都绿了，指着陈志才的鼻子，唾沫星子乱飞：“你！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给脸不要脸！”

翠花她妈也跳了起来，尖着嗓子指着陈志才的鼻子骂道：“呸！什么玩意儿！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就你这破落户，谁稀罕！”

翠花更是被气哭了，一边抹眼泪一边跺脚：“娘！咱们走！这种人家，倒贴钱俺都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