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太过激进

　　陈家人看着陈志才那平静得有些吓人的眼神，这才真正意识到，这个儿子，或者说这个弟弟，是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只是陈志才的这种变化，并没有让陈大勇和王桂芳感到丝毫高兴，反而心头沉甸甸的，充满了担忧。

在这个讲究人情世故的乡下地方，太过激进，棱角太分明，是很容易出事的。

王桂芳愁得晚上睡不着觉，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得给儿子找个媳妇，有了家庭，或许就能稳当一些，不再这么冲动了。

于是，第二天，陈母便又开始悄悄托村里的媒人，希望能给陈志才介绍个好姑娘。

与此同时，李大鹏坐在自家阴冷的堂屋里，摸着脸上依旧肿痛的地方，心里对陈志才也是又恨又怕。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以前那个在厂里受了欺负都不敢吭声的陈志才，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狠，这么不要命了。

直接冲突是讨不到好了，李大鹏阴沉着脸，眼珠子转了转，计上心来。

他不敢再亲自上门，但可以找别人。

李大鹏很快就找到了陈家分到的那块地旁边的一户邻居，一个叫王老五的光棍汉。

王老五平时就好吃懒做，占点小便宜，李大鹏塞给他几块钱，又许诺了些好处。

“五哥，不用你干啥大事，你就把你家地往陈志才家那边挪一垄，多种一条就行。”李大鹏低声交代。

一条地的宽度其实很少，损失不大，但就像鞋子里的沙子，膈应人，专门刺激你。

王老五得了好处，自然乐意，当天下午就在自家地里忙活起来，不声不响地把种子往陈家地里撒了一条。

第二天，陈大勇去地里看庄稼，一眼就发现不对劲。

“咦？这王老五的地怎么多种到咱家来了？”陈大勇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他找到正在地里浇水的王老五：“老五，你看看，你这地是不是种过界了？”

王老五揣着手，斜着眼，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哪过界了？我年年都种这儿，是你老眼昏花看错了吧？”

陈大勇气得手指发抖：“我看了几十年地了，还能看错？这就是我家的地！”

“你说是你家的就是你家的？有本事拿尺子量啊！”王老五耍起了无赖。

陈大勇老实本分，哪里是这种泼皮的对手，被气得说不出话，只能跺跺脚回家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陈大勇把这事一说，一家人都气愤不已。

“这个王老五，太不是东西了！占咱们家便宜！”马香云第一个骂道。

陈志强放下碗筷：“爸，明天我去跟他说！”

第二天，陈志强特意请了半天假，气冲冲地找到王老五理论。

可王老五还是那副无赖嘴脸，翻来覆去就是不承认，还说陈志强年轻气盛欺负他。

陈志强脾气也爆，差点跟王老五动起手来，但终究还是顾忌着影响，忍着气回家了。

一家人对着这事都没了办法，只能生闷气。

陈志才听完事情经过，二话不说，转身就去墙角抄起了那把磨得锃亮的镐头。

“老二，你干啥去！”陈大勇见着陈志才又打算出去跟人干架，当即吓得头皮发麻，赶紧上前拦住他。

“爸，你别管，我去把咱家的地要回来！”陈志才眼神冷厉。

“为了一点地，也不至于动家伙！传出去不好听！”陈大勇死死拉住儿子。

“爸，这跟一条地两条地没关系！”陈志才沉声说道，“今天他敢占一条，明天就敢占一垄，后天就敢把整块地都吞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咱们不狠一点，别人就都以为咱们好欺负！”

“你这孩子，怎么就听不进劝呢！”王桂芳也急了，上前拉扯。

“就是，为这点小事闹大了不好收场！”陈志强也皱着眉头劝道。

马香云虽然也生气，但更怕惹事，也跟着帮腔：“志才，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陈志才看着家人的反应，心里叹了口气，但他决心已定。

他用力挣脱开父亲的手：“爸，妈，哥，嫂子，你们放心，我有分寸。”

说完，他不顾家人的阻拦，扛着镐头就大步流星地往地里走去。

王老五正在地里哼着小曲，得意洋洋地看着自己“扩张”的地盘，冷不丁看见陈志才扛着镐头杀气腾腾地走过来，吓了一跳。

陈志才走到地界处，看也不看王老五，抡起镐头，“吭哧吭哧”就刨了起来。

他动作麻利，没几下就把王老五昨天刚种下去的那一条种子连带着泥土都给翻了出来，整整齐齐地堆在了王老五的地界那边。

“哎！陈志才！你干什么！”王老五反应过来，急忙冲过来，指着陈志才的鼻子斥责。

陈志才停下动作，用镐头指了指被刨开的地垄，冷冷地说道：“这是我家的地。”

“你放屁！这明明是我种的！”王老五还想争辩。

陈志才猛地将镐头往地上一顿，发出一声闷响，他抬起头，脸上带着昨天打架留下的淤青，眼神冰冷地盯着王老五：“我再说一遍，这是我家的地。你要是再废话一句，信不信我把你当种子种这地里？”

王老五也算是个泼皮无赖，平时横行乡里，可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他昨天就听说陈志才把李大鹏给打了，现在看着陈志才脸上实打实的伤，和他那仿佛要吃人的眼神，心里顿时就虚了。

他知道，陈志才这是真敢动手。

“算……算你狠！”王老五嘴唇哆嗦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敢再多说一句，悻悻地扛起自己的锄头，灰溜溜地走了。

事情算是解决了，那条地又回到了陈家的名下。

不过陈志才扛着镐头回到家之后，迎接他的并不是家人的赞扬，而是一连串的责怪。

“志才啊，你怎么就是不听劝呢？万一真打起来了怎么办？”王桂芳后怕地拍着胸口。

“是啊，老二，做事不能这么冲动，以后要改改。”陈大勇也沉着脸教训道。

“你看你，又把人得罪了，以后在村里怎么处？”马香云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道。

陈志才沉默地听着，没有反驳，只是默默地把镐头放回了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