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万事无不尽 徒令存者伤

　　不知过了多久，曾公馆外传来一阵喧闹声并伴随着数人的哭泣声。

曾光耀闻声便知是死者的家属，忙叫人请了进来。

只见一行数十人凶神恶煞般地走来，领头的却是一位年老的尊者。

曾光耀见众人来势汹汹，朗声喝道：“诸位来此所谓何事，大家都心知肚明，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今早我还在睡梦之中就被尖叫声惊醒，等我赶来，众人已将金凤从水井中打捞了上来，我就命人报警并通知你们。”

领头的老者泣道：“曾老爷，不知我家媳妇是怎么死的？警署的人是否已调查过？”

曾光耀叹道：“已经调查过了，警署的刘探长说是溺水死亡，属于自杀，在场众人都可作证。”这句话曾光耀说来也不如何响亮，但突然传入老者的耳中，顿时是目瞪口呆，字字犹如半空中的晴天霹雳，亦无这般惊天动地的威力，一刹那间，宛似地动山摇，风云变色。

站在身后的少年见状，忙将老者搀扶住，怒声喝道：“胡说八道，我娘好端端的为何要寻死，肯定是你有心包庇凶手。”话音刚落，身后数十人便发出一阵吆喝声。

曾光耀的性格向来服软不怕硬，此时闻少年语气、言辞咄咄逼人，便觉得有仗着人多欺负人的意思，心中甚是不爽，朗声喝道：“在天阙，谁人不知我曾某的为人，你小子胆敢在此胡说八道，小心我告你诽谤。”

少年闻言，已然吓得脸色大变，两腿发抖。

身后的众人也都不敢再发出只言片语，刚才的气势已完全消失无踪影。

老者见情形不妙，忙道：“曾老爷请见谅，年轻人没文化不会说话，小老儿在此向您赔个不是。”

曾光耀叹道：“老人家说哪里话，我也是一时气话，还请老人家见谅才是。”

老者泣道：“曾老爷千万别这么说，我等打扰已久，这就领金凤的遗体回家。”

曾光耀叹道：“金凤在此已有数十载，如今却死在这里，我深感愧疚。”转身对管家说道：“你马上去账房取五百现大洋来。”

管家应了个“是”字，便退了出去。

不一会，管家匆匆而来，将手里的钱袋恭恭敬敬地放在曾光耀手中，说道：“老爷，这是您要的五百现大洋，请您过目。”

曾光耀接过钱袋便直接递入老者手中，轻声说道：“老人家，这点钱您就收下，给金凤买副好棺木，余下的钱就用来做点小生意吧！”

老者将钱袋推了回去，说道：“我等前来是讨要说法，并非来索取钱财，此时真相大白，我等就此离去，这钱是万万不能收。”

曾光耀说道：“这只是我曾某的一点心意，请老人家务必收下。”说话语气甚是诚恳。

老者见推辞不脱，只得收下，颤声说道：“既然曾老爷这般说了，我若再执意推辞，却辜负老爷的一番好意，我只得厚着脸皮收下。”说罢，便跪了下去。

曾光耀忙将他搀扶起来，说道：“如今已是初夏，气温逐渐上升，再加上井水浸泡，尸首很容易腐烂，还是尽早将死者入土为妥。”

老者点了点头，泣道：“不知我媳妇停放在什么地方？还请曾老爷领我等前去。”

曾光耀说道：“金凤的遗体停放在后院，请大家随我来。”说罢，走在前面引路。

众人紧跟其后。

不一会工夫，众人已来到后院，只见尸体已停放在门板之上，尸身上盖着白布，仅留脑袋在外。

老者和少年见此惨状，忙上前抚尸痛哭起来。

在场众人闻哭媳号娘之声，不免也都跟着掉下泪来。

曾光耀慰道：“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顺变。”

老者伸袖拭泪，起身向同道而来的众人施了一礼，说道：“我儿媳妇投井自尽，却连累各位乡亲大老远跑来，如今却还得请各位乡亲将我媳妇的尸首抬回去，实在是过意不去。”

站在前端的壮汉说道：“宁安叔说的是哪家话，我等都是自愿来的，也是想出点绵薄之力。”

老者转身对少年说道：“齐明，快来给各位长辈们磕头。”

那少年闻言，跪地便拜，磕头如捣蒜般。

适才说话的壮汉忙将那少年搀扶起来，转身对同道而来的众人说道：“路途遥远，年轻壮汉分成两组，路上也可以轮流休息。”说话间，已有数名年轻壮汉将尸首和着门板抬了起来。

老者忙向曾光耀作辞而去，众人蜂拥般地跟随在后。

管家见众人走远，忙迈上一步，在曾光耀跟前低声说道：“老爷，不是小的多嘴，这些人无非是想多勒索些钱财。像这种事，天阙每天不知要发生多少。”

曾光耀深深叹了口气，说道：“金凤在此已有数十载，又是家里唯一的支柱，现在突然离去，以后让他爷孙俩怎么生活。”

管家这才恍然大悟，半晌才道：“老爷体恤下人，是我等的福气。若此事传扬出去，不知情的人肯定误会老爷是在包庇凶手。”

曾光耀说道：“警署的刘探长都说是自杀，谁还敢胡乱猜测。”

管家点了点头，说道：“是小的多虑了。”

曾光耀叹道：“不知又是哪里的冤魂在此作怪，管家你去请法师来做场法事，再命人把井填了吧！”说罢，迈着大步离去。

管家吩咐数名年轻的壮汉准备香案和填井所需的工具，便匆匆离去。

曾光耀穿过大厅来到花园，只见赛西门坐在石凳上发呆，说道：“西门，你怎么没出去呢？”

赛西门闻言，这才回过神来，说道：“义父，这几天我总感觉心神不宁，没想到今天就发生了如此大事。”

曾光耀说道：“这算什么大事，她是自杀。”

赛西门说道：“她上有老、下有小，又是家里唯一的支柱，我真想不明白她有什么理由自杀。”

曾光耀深深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也不相信，但这就是事实，也许是被冤鬼缠身。”唐国历代都相信神鬼之说，凡遇解不开的谜团，便拿神鬼作怪之说来搪塞。

赛西门虽不相信神鬼之论，却也不再和他争论，话音一转，说道：“福霖见府中发生这事，心里有些不舒服，便和我爷爷出去散心了。”

曾光耀叹道：“府中发生这事，的确让人心情不舒畅，不如咱们也出去散散心吧！”

赛西门点了点头，说道：“好啊！”说罢，二人并肩走了出去。

曾、赛二人走出曾公馆，径直向北走去。

大约走了十来分钟，曾光耀在一珠宝店前停下脚步，说道：“咱们进去看看？”

赛西门点了点头，说道：“我无所谓，只要义父开心。”

曾光耀拉着他的手走了进去，只见商行内金碧辉煌，陈设精雅富丽，热闹非凡。

珠宝店店长见曾光耀二人进来，忙走上前来，恭敬地说道：“老板……。”

曾光耀插口道：“把你们店里的上等品拿出来给我看看。”

店长应了个“是”字，便轻轻拍了三下手掌。

不一会，从里面走出数名壮汉，手中各托着一个木盘。

店长恭敬地说道：“这些都是本店的上等品，所以需放在库房，当有贵客降临之时，才会拿出。”

曾光耀点了点头，便向盘中看去，目光停在第三个木盘之上，伸手拿了起来，说道：“这羊脂白玉去粗取精，去伪存真，取天之灵气，取地之精华，使其精光内蕴，细腻无瑕，体态滋润，晶凝如脂，真是件极品。给我包起来吧！”

店长应了个“是”字，便将那块羊脂白玉包装起来，恭恭敬敬地交到曾光耀手上。

曾光耀将羊脂白玉交给赛西门，严肃地说道：“这个社会非常现实，求人帮忙就得送礼，这极品羊脂白玉实属罕见，女孩子都喜欢，你将这羊脂白玉送给冯沐瑶，我想她会很高兴的。”

赛西门初出茅庐，于社会上的交际一点也不懂得，此时听曾光耀说起，这才恍然大悟，低声说道：“社会上的人情世故我一点也不懂得，您说怎么好就怎样，只是这礼物也太过贵重。”

曾光耀摇了摇头，笑道：“这也不算贵重，只是这羊脂白玉显得高贵，女孩子特喜欢。若换了别人，就这礼物想请别人帮大忙，恐怕别人连瞧都不瞧上一眼。”

赛西门踌躇再三，半晌才道：“既然如此，那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说罢，伸手接过羊脂白玉。

曾光耀看了看时间，说道：“时候不早了，咱们走吧！别误了你的正事。”话音刚落，伸手牵着赛西门的手往外走去。

赛西门忙道：“义父，你还没给人家钱了。”

曾光耀笑道：“你见过谁拿自家的东西还给钱的。”

赛西门知道曾光耀以珠宝商行和钱庄为主，却未曾想到他居然是有备而来，不免有点儿尴尬，半晌才道：“我以为您忘记了，实在抱歉。”

曾光耀说道：“我都忘了跟你说，也难怪你会误会。”说话间，二人已走出珠宝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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