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泣血不轨袭昆吾,玄衣乍现挽狂澜
书名:彼岸君墨梨 分类:穿越 作者:随仙鹤神 更新时间:2025-04-09 22:55:32
昆吾山,迎客盘,山风凛冽,云雾缭绕。
迎客盘位于昆吾山半山腰处,乃是一方由天然巨石削凿而成的广阔平台,四周围植以千年古松,石面平整如镜,可容千人。此处地势险要,若欲登临山巅正义峰,必经此盘。此刻,黑压压的人群肃立其间,鸦雀无声,唯有山风掠过松枝的呜咽。
江湖骤变,风云激荡。一夜之间,鼎天阁主闻人拓殒命娆地的消息如惊雷炸响,震彻武林。这位江湖剑圣李天朔的亲传弟子,执掌天下第一阁的绝世高手,竟会折戟蛮荒之地?初闻此讯,江湖中人无不瞠目结舌,难以置信。然则消息来源确凿——中原七阁之一的听雪楼亲证此事,楼主雪夕瑶更持鼎天阁镇阁之宝“鼎天剑”为凭。剑在人在,剑失人亡,这柄伴随闻人拓三十余年的佩剑既已易主,真相便如昆吾山巅的积雪,明明白白,不容置疑。
山雨欲来风满楼,泣血门与青林派这两股蛰伏已久的势力,此刻正蠢蠢欲动,虽非名门正派,却在江湖暗处盘根错节。泣血门功法诡谲,门下弟子皆修习阴邪之术,见不得光。门中那位销声匿迹数十载的血刀老祖,当年可是令江湖闻风丧胆的魔头,如今虽闭关不出,其养子侯风却将门派打理得井井有条。更令人忌惮的是,传闻中那部失传已久的《泣血录》就藏于门中——此乃前朝禁术,据说修炼至大成,可为亡者易血续命,只要尸身完好,亡故不逾三日,便有起死回生之机。真伪虽难辨,却已让江湖人心生畏惧。
至于青林派,来历更为复杂,本是绿林草莽聚集之地,前朝末年天下大乱时,干的是杀人越货的勾当。天下平定后,这些山匪摇身一变,剃须易服,竟也扮作名门正派。可惜江湖正道岂是易与?中原七阁始终将其拒之门外,江湖盟宴从未发过请帖。然其势力不容小觑——弟子遍布九州,颇有当年丐帮之势。现任掌门林枯荣更非等闲之辈,易容之术独步天下,轻功造诣登峰造极,能与之比肩者屈指可数。
如今风云变幻,心怀鬼胎之人相继浮现江湖。自白衣祭司祸乱中原、京都蛊祸相继爆发后,中原七阁元气大伤。闻人拓之死,恰似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泣血门与青林派这两个被正道压制多年的门派,此刻正虎视眈眈,欲借机重划江湖格局。昆吾山上空阴云密布,一场腥风血雨,似乎已在所难免。
寒风如刀,卷着漫天飞雪呼啸而过,将昆吾山笼罩在一片肃杀的苍白之中。雪片簌簌而落,冰冷而寂静,像是上天在无声地掩埋这场血战的痕迹。地上的热血尚未凝结,便已被风雪冻结,化作暗红的冰晶,在雪地里闪烁着微弱的光泽。
横七竖八的尸体遍布迎客盘,有泣血门的黑袍弟子,有青林派的刀客,亦有鼎天阁的白衣剑士。雪越下越大,覆盖了血迹,掩埋了残肢,仿佛这场惨烈的厮杀从未发生过,唯有刺骨的寒意和浓重的血腥气仍在无声地诉说着方才的惨烈。
闻人刀雨单膝跪地,手中长剑深深插入雪中,勉强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躯。他素来白衣胜雪,风度翩翩,此刻却已被鲜血浸透,衣袍破碎,肩头一道狰狞的伤口仍在缓缓渗血。鲜血顺着他的手臂蜿蜒而下,在剑锋上凝结成猩红的冰晶,还未滴落,便已被寒气冻结。他的呼吸沉重而急促,每一次喘息都带出一缕白雾,在冰冷的空气中迅速消散。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杀局。
泣血门与青林派此番攻山,显然谋划多时,步步为营。外传求援的冰羽信鸽尚未飞出昆吾山,便被埋伏在暗处的箭手一一射落,雪地里散落着数只羽翼染血的冰羽尸体,它们的眼眸仍睁着,仿佛死不瞑目。江湖各处的鼎天分阁迟迟未收到传讯,自然无法驰援。而离鼎天阁最近的鼎天剑庄,亦被人刻意牵制,分身乏术。
鼎天阁,此刻孤立无援。
风雪中,隐约传来远处敌人低沉的号角声,沉闷而压抑,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闻人刀雨缓缓抬头,目光穿过纷飞的雪幕,望向远处影影绰绰的黑影——更多的敌人,正在逼近。
风雪怒号,天地肃杀。
昆吾山巅的积雪被罡风卷起,混着新落的雪片,在迎客盘上形成一片苍茫的雪雾。侯风的声音穿透风雪,像一柄淬毒的匕首,缓缓抵上闻人刀雨的咽喉:“这就是天下第一阁?不过如此。”他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看着它在掌心融化成水,“鼎天阁的气数,今日,便尽了。”
四周响起窸窣的脚步声,数十名泣血门弟子从雪幕中显出身形。他们手中的血刃在雪光映照下泛着妖异的红芒,像一群嗅到血腥的豺狼。
闻人刀雨的剑尖在雪地上划出半弧,他看见自己的血顺着剑纹蜿蜒而下,在雪地上绽开一朵朵红梅。恍惚间,那些血珠竟化作妹妹的笑靥——那年上元节,她提着琉璃灯在梅树下转圈,灯影摇曳间全是碎玉般的光……
“少阁主如此顽战,做给谁看?”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忽左忽右地飘来,雪地上竟不见半个脚印,仿佛说话的是一缕幽魂。“令尊的尸骨怕是都凉透了,不如降了,老夫或可为你求情。”
侯风听到此言脸上更是尽显嘲意,扯起的嘴角更显从容自信。
闻人刀雨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忽然听见心底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像是冰封的湖面被重锤击破,无数记忆的碎片喷涌而出——父亲教他练剑时竹枝破空的脆响,母亲熬的莲子羹在瓷碗里荡漾的涟漪,妹妹躲在书房门后偷看时裙角泛起的微波……
“做给……”他慢慢直起脊背,染血的白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昆吾山的雪看。”
最后一字出口的刹那,剑光暴涨。
闻人刀雨手中长剑竟在雪幕中斩出一道真空,剑气所过之处,飘落的雪花全部凝滞在半空,形成一道晶莹的剑痕。
侯风脸上的戏谑终于凝固。他看见这个垂死的年轻人眼底燃起的火光——那不是将熄的余烬,而是足以焚尽八荒的业火!
“杀掉他!”
暴喝声中,闻人刀雨已经撞进敌阵。他的剑法变得毫无章法,却招招直取要害。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从他右肩绽开,他却借着这股痛楚将剑送进了一名泣血门长老的心窝。
先前闻人刀雨遭人暗算,受到泣血门功法的压制,发挥不出来一半功力,再加上近两个时辰不停歇的厮杀,此刻,闻人刀雨已经力竭,可是如今纵然身死此处,也绝不后退一步。
雪,下得越发急了。
寒风卷着细雪,呼啸着掠过染血的石台。泣血门众门徒如潮水般向前逼近,刀光映着残阳,闪烁着森冷的杀意。侯风走在最前,手中那柄弯刀仍滴着血——那是鼎天阁弟子的血,顺着刀锋滑落,在空中凝结成血晶,坠落在雪地上。
他嘴角噙着胜券在握的冷笑,目光如毒蛇般锁定着摇摇欲坠的闻人刀雨。今日之后,鼎天阁即便不灭,也再难坐稳中原七阁之首的位子。闻人阁主身死娆疆,少阁主若再死于此地,群龙无首之下,诸阁必会蜂拥而上,瓜分鼎天基业。到那时,泣血门便可趁乱崛起,再无人能阻!
“御封第一阁?”侯风低笑一声,眼中尽是讥讽,“乱世之中,朝廷自顾不暇,谁还管得了江湖上的死活?”想到此处,他脸上的笑意愈发狰狞,近乎癫狂。
众人一步步逼近,刀剑寒光映着闻人刀雨苍白的面容。他咳出一口血沫,染红了胸前的衣襟,却仍死死攥紧手中长剑。剑锋上的血尚未凝固,顺着刃口缓缓滴落。他深吸一口气,将仅存的内力尽数灌注于剑身,竟缓缓站直了身躯。
风雪骤急,他的身形在漫天飞雪中显得格外孤绝。然而,当众人看清他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时,心头猛地一颤,竟不约而同地止住了脚步。
他在笑?
一股莫名的寒意骤然爬上脊背,众人面面相觑,竟无人敢再上前一步。
“很好,看来你已经认命了。”侯风狞笑着,手中弯刀寒光一闪,身旁一名退缩的泣血门弟子喉间顿时血如泉涌,尸体重重栽倒在雪地上。“你的命,到此为止了!”
他猛地一挥手,厉声喝道:“再退者,死!”
刹那间,黑压压的人群如潮水般向闻人刀雨涌去,刀光剑影交织成一片死亡的罗网,嘶吼声、喊杀声震彻山谷。闻人刀雨握紧长剑,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知道,这一击之后,自己必将力竭而亡。
然而,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骤然从人群后方炸开,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如瘟疫般迅速蔓延。原本汹涌而来的攻势竟硬生生刹住,冲在最前的几人甚至因收势不及而踉跄跌倒。众人惊骇回头,不知身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闻人刀雨亦是一怔,心中惊疑:“这种时候……还有谁会来?”
“唰——!”
一道赤红剑气如天罚般劈落,所过之处,血肉横飞!拥挤的人潮竟被硬生生斩出一条血路,残肢断臂散落一地,雪地被染成刺目的猩红。
“退!快退!”有人惊恐大喊,人群如见鬼魅般向两侧仓皇逃窜。
雪幕之中,一道玄色身影提剑缓步而来。他的衣袍早已被鲜血浸透,剑锋滴落的血珠在雪地上蜿蜒如蛇,每踏出一步,都仿佛踩在众人心头,令人窒息。
众人声音皆是颤抖,双瞳透露着对死亡的恐惧,线报可没说鼎天阁还有这样一位高手。
闻人刀雨瞳孔微缩,终于看清了来人的面容,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看来今日之事或许还有转机。
“阁下何人?”侯风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个浑身浴血的玄衣男子。此人能从山下一路杀至此地,绝非庸手,他语气虽仍强硬,却已不自觉带上一丝谨慎。
“杀你的。”辛弃疾冷冷开口,双眸似泛着瘆人的寒光,脸上未干的血迹在寒风中凝成暗红冰霜,衬得他如同从地狱归来的修罗。
侯风先是一怔,随即嗤笑一声:“就凭你?”他确实没料到,在父亲缜密的安排中,在如此周密的围剿之下,竟还有人能突破重围杀上鼎天阁。但很快,他的神色又恢复阴冷——不过一个援手罢了,又能改变什么?
辛弃疾不再废话,手腕一抖,剑锋上的血珠簌簌甩落,在雪地上溅开点点猩红。他迈步向前,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众人紧绷的神经上,杀气凛然。
侯风眼中寒光一闪,突然抬袖,“嗖!”一支淬毒袖箭破空而出,直取辛弃疾咽喉!与此同时,他身形暴起,弯刀如电,直劈向毫无防备的闻人刀雨!
闻人刀雨此刻心神俱震,先前积蓄的最后内力已然散去,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杀招,竟来不及反应。
“大哥小心!”
辛弃疾剑鞘一横,精准格开袖箭,身形如鬼魅般掠至闻人刀雨身前。剑锋与弯刀悍然相撞,火星迸溅!
“铛——!”
雄厚内力自剑身震荡而出,侯风虎口一麻,竟被生生逼退数步!
风雪骤急,辛弃疾微微侧首,低声道:“抱歉,大哥……我来晚了。”
闻人刀雨紧绷的身躯终于松懈下来,仿佛一座摇摇欲坠的山岳终于寻到了倚靠。他望着眼前那道熟悉的玄衣背影,心中莫名涌起一股久违的安定——仿佛只要这个人在,天便塌不下来。
“小姝可还安好?”他嗓音沙哑,喉间仍带着血腥气。
“无事,我已将她安置在鼎天阁内。”辛弃疾没有回头,目光仍锁着前方的侯风,声音低沉而稳。
闻人刀雨微微颔首,可左臂的伤口仍在渗血,衣袍早已被浸透,黏腻地贴在皮肤上。他的脸色愈发苍白,连唇色都淡得没有一丝血色。
他本不该如此狼狈。若非那记突如其来的暗器……
当时他与侯风激战正酣,狠狠压制侯风,只消三四个回合,定斩侯风头颅,可是身后却骤然杀出一道寒光!他虽以惊人的反应避开了要害,左臂仍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更可怕的是,伤口处传来的并非寻常痛楚,而是一股诡异的灼热,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蚁顺着血脉钻入体内,疯狂啃噬着他的气血。
“叛徒!”
他怒喝一声,剑光如电,瞬间斩下那名偷袭者的头颅。可紧接着,他便察觉到了不对劲——自己的血液竟开始不受控制地从体表渗出,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要破体而出——泣血门的秘术。
此术阴毒至极,中招者气血逆乱,若不全力压制,便会血液沸腾,自内而外爆体而亡。闻人刀雨不得不分出一大半内力镇压体内暴走的气血,实力骤减,十成武功发挥不出二三。两个时辰的苦战下来,他早已是强弩之末。
“幼安,小心他的……”
闻人刀雨强撑着想要提醒,却被辛弃疾轻声打断:“大哥放心,我有数。”
话音未落,辛弃疾已踏前一步,剑锋斜指地面,一滴鲜血自刃尖坠落,在雪地上绽开刺目的红。
闻人刀雨不再多言。他了解这个义弟,平日寡言少语,却最是心思缜密。既然他说有数,那便是真的有数。
“少年,江湖门派之争,本门主劝你不要陷身其中,免得最后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辛弃疾沉默无言,一步步向前踏去。每迈出一步,脚下积雪便无声消融三分。他手中长剑微微低垂,剑身却渐渐泛起赤芒,仿佛饮饱了鲜血的凶兽苏醒过来,暗红的剑锋逐渐转为刺目的猩红,最后竟凝成一道妖异的冷紫色。
侯风眼神阴鸷,抬手一挥,左右心腹立刻会意,十余名精锐刀手同时暴起,从四面八方朝辛弃疾扑杀而去!
剑光乍现,如寒夜惊雷。
刹那间,漫天飞雪仿佛凝滞,刀光剑影在凛冽的空气中交织成网。辛弃疾身形未动,手中长剑却已化作一道紫电,所过之处,血雾喷溅。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却又在风雪中戛然而止——如同被掐灭的烛火,转瞬归于死寂。
迎客盘上,再添几道新魂。
辛弃疾的玄衣早已被鲜血浸透,冰冷的血珠顺着衣角滴落,在雪地上砸出一个个暗红的小坑。他却恍若未觉,手中长剑杀气更盛,剑锋上的紫芒几乎凝成实质,周遭空气都因这股森寒剑意而微微扭曲。
侯风眯起眼睛,心中暗忖:“好一把凶剑!若夺来献给父亲,必是大功一件……”
正思量间,一道幽绿刀芒突然自辛弃疾背后袭来!那剑气阴毒刁钻,隐含着泣血门独有的邪祟内力。
“幼安,小心背后!”闻人刀雨强撑着重伤之躯,嘶声提醒。
游子剑芒暴涨,如陨星坠世。令闻人刀雨和侯风都未料到的是——他竟不避不让,直面背后袭来的致命一刀!
“嗤——”
血肉撕裂声中,辛弃疾的右手径直握住侯风的弯刀。锋利的刀刃割开掌心,鲜血顺着刀脊蜿蜒流下,在雪地上砸出一个个猩红的窟窿。侯风瞳孔骤缩,还未及反应,便听“铿”的一声脆响——那柄饮血无数的弯刀,竟被硬生生捏断!
“你……”侯风骇然暴退,却见辛弃疾剑势未停。那柄怪剑吞吐着妖异的紫芒,一道剑气便如影随形般追袭而来,剑气所过之处,连飘落的雪花都被一分为二。
侯风双眼尽显恐惧,却已无法避开,原来辛弃疾刻意不避,便是借机近身侯风,一招取命。就在这道剑气要取侯风性命之际,不知何处发来一道深厚内力将这道剑气截断,内力碰撞的气浪将侯风掀翻在地,头发散落,甚是狼狈。
“倒是小瞧你了!”侯风厉喝一声,突然低声掐诀念咒。霎时间,他周身泛起诡异的血雾。
然而咒术过后,辛弃疾却纹丝未动。唯有那柄剑的颜色愈发深邃,那摄人心魄的冷紫色愈发浓重。剑身震颤间,竟发出阵阵嗡鸣,仿佛渴望着更多鲜血。
“怎么可能?”侯风脸色剧变。
“嗖——”
破空声骤起!侯风佩刀断刃与紫剑同时激射而出,快得撕出音裂之音。侯风仓促震开断刃,却见那道紫芒已迫眉间。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眼中终于浮现绝望!
“铛!”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击声响彻山巅。一柄通体月白的长刀从天而降,精准劈在紫剑剑锋。两柄神兵碰撞的刹那,狂暴的气浪掀飞方圆十丈积雪,连山岩都崩裂出蛛网般的裂痕。
更诡异的是,当那柄长刀插入冻土的瞬间,整个昆吾山的飞雪突然疯狂旋舞。漫天雪幕中,刀身泛起幽蓝寒光,竟与天地风雪产生了玄妙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