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蚨与：妖界生计录》

　　暮色漫过青瓦巷，开灵饵铺的别史氏正往竹筐里码新烤的茯苓酥，檐角铜铃忽然叮铃作响。穿靛青粗布衫的青蚨踉跄着撞进门，背后六片蝉翼半透明的翅膀正发蔫地耷拉着，扫帚柄上缠着的符纸还在滋滋冒火星。

“劳烦别娘子，这趟是西街李阿婆要的三盒桂花糖。”青蚨说话时爪子还在抖，指甲缝里嵌着没抠干净的槐树皮——那是今早撞在槐树上留下的。他低头把油纸包往柜台上推，翅膀尖不小心扫到了堆在角落的空陶罐，发出叮铃哐啷的响声。

别史氏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日晷，酉时三刻，比约定时间晚了半盏茶。她刚要开口，青蚨已经慌忙摆手，触角在额前乱颤：“对不住对不住，今日卯时接了七单，途经梧桐巷时被只修成人形的胖橘猫绊倒了，那厮非要我赔它碰坏的玉镯，耽搁了好一阵……”

“无妨，阿婆向来心善，不会怪罪。”别史氏递过备好的竹篮，里面除了订单上的桂花糖，还多塞了两块绿豆糕，“倒是你，这般慌里慌张的，莫要再撞着了。”

青蚨接过竹篮，爪子触到绿豆糕的温热，触角尖微微发红。他想起上个月在妖市遇见的同族，说如今“万妖速递”的规矩越来越苛责，送一单不过五文妖币，晚一刻就要扣四百，多少小妖为了赶时间撞得翅膀开裂，却连疗伤的蝶翼膏都买不起。

“别娘子，”青蚨忽然压低声音，翅膀紧紧收拢在背上，“能否劳你跟阿婆说声，往后若要送货，尽量赶在巳时前？如今旺季，各条巷子的结界总在变，俺这翅膀……”他没说下去，只是掀起袖口，露出小臂上几道新结的痂，“前日替城南药铺送安胎药，路过城隍庙时，结界突然收紧，俺的翅膀被划了好几道口子。”

别史氏看着青蚨发颤的触角，心里叹了口气。她知道这些送货小妖的难处，说是“万妖速递”，实则是被人类商人掌控的行当，小妖们不过是借了个“妖”名，行的却是比凡人更苦的差事。上个月她还听说，有个刚化形的小狐妖，因为送晚了半刻，被扣除了三个月的工钱，最后只能躲在破庙里哭。

“好，我记下了。”别史氏拍了拍青蚨的肩膀，“你且放心，阿婆这边我会去说。只是你自己也要当心，莫要为了赶时间伤了身子。”

青蚨连声道谢，抱着竹篮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触角上还沾着几片桂花瓣：“别娘子，若有闲事需要跑腿，尽管叫俺，俺飞得虽慢，却认得各条巷子的近路。”

别史氏看着青蚨摇摇晃晃的背影，忽然想起多年前在妖市见过的一幕：一群小妖围在公告栏前，看着“万妖速递”新出的规矩，有的触角耷拉着，有的翅膀在发抖。而公告栏旁边，几个穿着绸缎的人类商人正端着茶碗，笑眯眯地数着手里的妖币。

她摇摇头，转身关上店门。窗外，青蚨正骑着那把破旧的扫帚往西街飞，翅膀在暮色中泛着淡淡的蓝光，像极了那年在忘川河畔见过的流萤——明明自身都在发光，却还要在黑暗中拼命寻找出路。

街角的茶楼里，几个穿着马褂的人类正围坐在桌前，桌上摆着刚送来的茯苓酥和桂花糖。“听说了吗？”其中一个咬了口茯苓酥，油光从嘴角流下来，“最近‘万妖速递’的小妖们可惨了，送晚一单就扣四百，那些小妖一个月能赚几个四百？”

“活该。”另一个灌了口茶，砸吧着嘴，“这些妖怪，若不狠狠管着，还不得翻天了？再说了，他们送的货，咱们给的价可不少，扣点钱算什么？”

茶楼里的笑声混着茶香飘到街上，青蚨正从茶楼上方飞过，他听见那些笑声，触角紧紧蜷成了一团。翅膀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他却不敢停下——下一单还在等着，若是再晚，四百文妖币又没了，而家里卧病的老娘，还等着他带回去蝶翼膏。

月光爬上青瓦巷的飞檐时，别史氏坐在柜台前，借着油灯的光，在账本上记下：“酉时三刻，青蚨送货至李阿婆处，晚半盏茶，无扣款。”她顿了顿，又在旁边添了句：“愿这世间，少些苛责，多些宽容。”

窗外，不知何处传来小妖的哭声，断断续续，像极了那年在忘川河畔听见的流水声，带着说不尽的辛酸与无奈。而在更远的地方，“万妖速递”的公告栏上，新的规矩又贴了出来：“即日起，送货超时一刻，扣款增至五百文妖币，望各小妖知悉。”

（注：本文为虚构故事，文中涉及的“万妖速递”“妖管委”等均为虚构组织，与现实中的任何机构无关。故事中的角色及情节纯属创作，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本文旨在通过虚构的妖界故事，反映社会中的某些现象，不针对任何特定群体或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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