墟市妖影录：浮沉记

　　青丘墟市的石板路上，李柱蹲在槐树荫里啃冷馒头，目光透过破草帽的缝隙，望着街角药铺橱窗里晃动的别史氏身影。这是他第三十六次蹲守在此，看妻子给凡人抓药时，指尖那抹若隐若现的妖纹——终究是藏不住的，花妖与凡人的混血血脉，在她腕间凝成淡粉色的花痕，像道永远褪不去的咒。

“柱哥，又等史氏姐呢？”卖糖画的老狐妖晃着尾巴凑过来，铜锅里的糖浆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金红，“您说你们夫妻俩，放着青丘妖市的安稳日子不过，偏要学人界买什么‘灵宅’，现在好了，房企妖修卷了两万颗妖晶跑路，连开灵镜的账号都被妖管局封了。”

李柱闷哼一声，指甲掐进掌心。三个月前的场景还在眼前：别史氏举着开灵镜站在房企妖修的售楼殿里，身后跟着百来号举着妖火灯的小妖，嚷着“还我妖晶”的口号。她那时多威风啊，身为半妖却敢硬刚化形大妖，直播间里十几万妖粉跟着刷屏，谁能想到，这竟是噩梦的开端。

“老狐，你懂个屁。”李柱啐掉嘴角的草茎，“史氏她娘是花妖，生前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女儿在人界扎根。我们借钱修祖宅、开灵田，种的那片樱桃妖果，连青丘妖王都夸过——”他声音渐低，想起上周妖管局突然降临的场景，说是他们卖的樱桃“涉嫌妖力超标”，不仅收走了四十颗上品妖晶，连开灵镜的账号都被打上“邪祟”标签，永久封禁。

别史氏从药铺出来时，袖中掉出半块豆干。李柱忙不迭捡起来，塞进嘴里时才发现是凉的——她总说人界的豆腐便宜，却忘了妖修吃多了会伤元气。“回家吧，”她鬓角沾着药粉，指尖的花痕又深了几分，“今日药铺老板说，下月起抓药要收妖晶了，咱们……”

“怕什么！”李柱突然站起来，草帽跌在地上，“大不了回妖界！咱们去雾隐山开片灵田，种妖米卖妖粮，总能活下去。”话虽这么说，他心里清楚，雾隐山是妖修禁地，凡人出身的他根本进不去。而别史氏，这个半妖之身，在妖界又能有多少容身之处？

街角突然传来骚动，几个牛头马面模样的妖差押着个戴枷锁的小妖走过，枷锁上刻着“非法开灵镜直播”的妖文。李柱下意识把别史氏往身后藏，却听见小妖哭喊道：“我不过卖了两筐人界的苹果，怎么就成了‘扰乱两界秩序’？”

别史氏的身子猛地僵住。她想起上个月，自己直播间里那些夸樱桃甜的妖粉，如今都成了妖管局卷宗里的“涉案妖众”。开灵镜的封禁通知发来时，她盯着屏幕上“账号含有人妖混血邪祟气息”的字样，突然笑出了声——原来在妖界眼中，她的存在本身就是错。

“柱哥，你说咱们算什么？”回去的路上，别史氏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片就要凋零的花瓣，“在人界，我们是妖；在妖界，我们是人。连开灵镜都容不下我们，这两界之大，竟没有一处能让我们安安稳稳卖颗樱桃。”

李柱没说话，只是握住她的手，感受着掌心里那抹温凉的花痕。远处，青丘墟市的灯火依旧辉煌，妖修们忙着交易灵草妖晶，没人注意到这对在人界与妖界夹缝中挣扎的夫妻。槐树的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长，像两道永远无法重合的符，写满了混血妖修的无奈与辛酸。

是夜，李柱坐在祖宅的破屋檐下，望着天边的妖月。别史氏在屋里翻找着什么，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她打翻了装妖晶的陶罐，四十颗晶亮的妖晶滚落在地，映着月光，像极了他们曾在开灵镜直播间里见过的，那些妖粉们点亮的“妖火”。

“柱哥，”别史氏蹲下来捡妖晶，指尖在月光下泛着微光，“你说，要是我们当初没去争那两万妖晶，没开什么开灵镜直播，现在是不是还在人界的小破屋里，啃着豆腐，盼着灵宅建成的那一天？”

李柱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史氏，你忘了吗？灵宅早就塌了，房企妖修卷着妖晶跑了，连人界的衙门都不管咱们——原来在这两界，弱者的声音，从来都没人听。”

夜风袭来，吹得檐角的铜铃叮当作响。这对在两界夹缝中挣扎的夫妻不知道，他们的故事，正被某个开灵镜主播当作“妖界骆驼祥子”的笑谈，在千万个妖修的灵镜里传播。而在更远的地方，妖管局的卷宗上，又多了两条记录：“混血妖修李柱、别史氏，涉嫌扰乱两界商贸秩序，永久禁止开灵镜直播。”

墟市的灯火渐暗，槐树的影子愈发孤寂。别史氏靠在李柱肩上，望着漫天的妖星，忽然轻声说：“柱哥，明天咱们去雾隐山吧，就算做个妖界的凡人，也好过在这两界之间，做个没根的浮萍。”

李柱没说话，只是把她的手又握得紧了些。远处，传来妖差巡逻的脚步声，还有某个小妖被抓住时的哭喊声。槐树的花瓣落在他们身上，像一场无声的告别——告别那个人界的梦，告别那个妖界的幻，告别他们曾以为能抓住的，那一点点希望。

（注：本文为虚构故事，所有角色与事件均属艺术创作，不对应现实世界中的任何个人或组织。妖界设定纯属想象，旨在通过奇幻背景探讨社会议题，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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