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妖言：猎心局》

　　霓虹碎成玻璃渣子，在夜店金属门框上流淌。唐薇的尖头细高跟碾过满地烟蒂，腕间翡翠镯撞在门把手上，发出类似骨骼摩擦的轻响。她回头时眼尾扫过梧桐树影，别史氏正从阴影里走出来，米色风衣下摆沾着两三片焦黑的叶骸——那是被妖气灼烤过的痕迹。

“怎么才来？”唐薇拽住对方手腕，指尖在别史氏脉搏处碾出红痕。舞池方向传来黏腻的嬉闹声，三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把女伴往沙发里按，豺狼尖牙从唇角呲出，在人类唇瓣上拖出细血珠。唐薇喉头滚动，别过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阴影：“这些脏东西，搂着人跟啃腐肉似的。”

别史氏任她拉着穿过人群，鞋跟碾过地面时，那些被妖涎腐蚀的地砖正泛出细密的裂纹。卡座区飘来冷香，新哥坐在中央，指间雪茄明灭间露出鳞片状指节，袖口绣着的衔尾蛇活物般扭曲，蛇信子扫过唐薇递来的酒杯沿。

“七哥迟到，该自罚。”唐薇眼尾飞红，指尖划过酒杯边缘时，别史氏看见她指甲缝里嵌着片银鳞——分明是新哥蛇蜕的残片。酒水入喉带着铁锈味，别史氏不动声色地按住胃部翻涌的妖气，听唐薇接着笑：“新哥说跟XX大厂的面试官喝过茶，我简历都不用过筛子。”

散场时秋雨突然落下来，唐薇的手机在掌心震动，屏幕上“前夫哥”三个字被雨珠泡得模糊。她接起电话的瞬间，别史氏看见她颈侧浮现淡青色鳞片，转瞬又被粉底液盖得严丝合缝。“六千块够买什么？”唐薇挂掉电话时冷笑，睫毛上凝着的不知是雨还是泪，“我读了二十年书，凭什么困在出租屋里数地铁票？”

别史氏望着她掏出手机划开二手车页面，荧光在瞳孔里流淌。“九万九买特斯拉，”唐薇指尖戳着屏幕，“瓜子上检测报告比医院体检表还细，试开三天不满意能退——你说，当年咱们在合租屋啃馒头时，敢想这种日子？”她忽然抓住别史氏的手按在自己手腕，翡翠镯下皮肤滚烫，“新哥每周约在洲际套房谈事，那又怎样？我只要他通讯录里那串总监电话。”

秋雨在第七天转成冻雨。别史氏推开咖啡馆门时，唐薇正对着手机屏幕发抖，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公司资金链断了，”她声音像浸了冰，“财务说缺口两百万——”突然攥紧别史氏的手腕，镯子硌得人生疼，“你手头有多少？先转给我应急好不好？”

别史氏触到她掌心的冷汗，忽然注意到她耳后新冒的红点——那是妖怪种下的摄魂咒印记。“你妈妈的二十万存款，”她尽量放柔声音，“真的要全投进去？新哥名下三套房两辆跑车，怎么会缺你这点……”

“够了！”唐薇猛地站起来，风衣带翻咖啡杯，褐色液体在桌面蜿蜒成蛇形，“你以为我看不出他袖口的鳞纹？”她忽然凑近，别史氏闻到她身上混着香水的腥气，“可他能给我大厂offer，能让我在三个月内开上特斯拉，能带我进那些从前连电梯都不敢进的写字楼——就算他是蛇妖又怎样？”她指腹划过翡翠镯，红光在眼瞳里炸开，“你以为那些朝九晚五的人类，就不会在背后嚼舌根说我‘傍大款’？”

窗外传来刺耳的刹车声。别史氏望向街对面，新哥的黑色奔驰停在路中央，驾驶座上的人影转过头，瞳孔是竖线的蛇瞳。唐薇的手机在此时震动，屏幕跳出银行转账界面，收款人姓名栏里，“新某某”三个字正在渗出血丝般的红光。

“保洁到了。”唐薇忽然转身收拾包，发丝间飘落一片完整的银鳞，“今晚去洲际谈注资，”她勾唇笑，耳坠在灯光下折射出妖异的虹光，“等我拿下这笔钱，带你去买真正的好东西——比瓜子二手车更好的。”

别史氏望着她踩着细高跟走进雨幕，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降妖铃。远处洲际酒店顶层闪过幽蓝妖火，那是妖怪布置锁魂阵的前兆。而唐薇腕间的翡翠镯，此刻正顺着她的脉搏，将细小的蛇形咒印，一寸寸刻进她的血管里。

夜风裹着梧桐叶掠过脚边，别史氏忽然听见叶底传来细碎的哭声——那是被妖怪吸干精魄的前几任“猎物”，正化作飞灰前的最后悲鸣。她摸出手机，给备注“妖管局陈sir”的号码发去定位，掌心的铃纹在暗处泛起微光。

这一局以爱欲为饵的猎心局，究竟是谁在操盘，谁又是即将落网的蝶？当唐薇推开洲际套房的瞬间，看见新哥正对着落地镜褪下人皮，银环蛇的躯体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床头摆着的，正是她前几日“低价”拍下的那辆特斯拉车钥匙——钥匙链上，刻着与翡翠镯同款的衔尾蛇图腾。

而此刻，别史氏的风衣下摆正掠过巷口的监控探头，监控屏上，她的身影在某帧突然化作半透明的狐影，尾尖沾着的，是唐薇方才遗落的、带着体温的银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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