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虽迟但到的聚合效应

　　“小画的猜测很有道理。”白骁棠一副茅塞顿开的表情，疲惫的脸上挂起喜色，“我们之前陷入盲区了，我们在试图复现一队遭遇的时候，只考虑了一队的行为逻辑，却没考虑那些意外被副本卷入的民众。”

“如果说我们后面无数次探索，和当初一队最大的不同，应该是我们没有分批进入！”

“NPC不会违反规则，因为他们已经在整整一学年里和规则彼此适应了。但是玩家会，尤其是对副本一无所知的玩家——一队进入副本的时候，那些施工队的人必然已经违反规则，有的遭到惩罚，有的直接被杀死。”

“一队事后告诉我们，他们一开始想探索，先尝试了遵守规则，又尝试了违反规则，然后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就变得只会遵守规则了。”

“他们前后做了哪些尝试，这个，有书面报告吗？”成熟的播音腔女声款款入场。

季画扭头看去，是一位金发碧眼的日耳曼裔东华籍女人。

他记得，这位女士是一位被引渡的非凡迫害避难者。东华虽然不玩弄什么政治避难之类的手段，但针对非凡迫害的救援保护早在十年前便开始了，因此吸纳了不少人才，爱丽丝就是其中佼佼者。

据说，这位女士主动申请为国效力，多次参与高危攻坚任务，直到最近才因为陷落深度超过9被强令转为文职。

顺带一提，爱丽丝女士拿到永居卡之后，给自己取的中文名就叫爱丽丝，姓爱。

“没有。”面对这样一位老将，白骁棠说话也斟酌起来，“现在……不比以前，自从三位……一巡失踪后，总部对陷落深度很重视。”

季画在一旁听着，若有所思。

他在书上看到，从精神异常状态脱离的人，出于某种自我保护的天性，会模糊掉处于异常状态的那段记忆。

看的时候他就在想，只是模糊记忆，是不是可以通过催眠之类的手段回忆起来，现在看来，代价或许就是陷落深度的提高。

爱丽丝“啧”了一声，面带厌倦地挥挥手：“知道了，我先去给施工队民工做侧写，下一次进副本，我们按时间分批进入，尽可能模拟第一次救援的情况。”

“汤天师，这次请你在一旁压阵，但不要干涉我们。白骁棠，这次你就不要进本了，我怀疑……你的队员一无所获，可能和你的能力有关。”

“我的能力？”白骁棠微微一怔，“你是说，破妄？”

“对。你是少有的单本相玩家，本相【阳】本就有拨开迷雾，无可阻挡的意象，加之破妄能力，精神异常不仅很难找上你，甚至很难找上你的队友。”爱丽丝说到这里，若有所思地看向汤九竹，“汤天师，我记得……”

“不可。”仿佛知道她要提什么，汤九竹摇摇头，“我已七级，若非有白队长远道归乡作为掩蔽，我本无法离开天门，前来现世。”

七级！？

季画猛然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咳。”展青坐在他旁边偷偷扯袖子，超小声说，“是这样，汤先生是英雄玩家，到他们这个等级……如果没有特殊手段，普通人靠近他们就会被影响，会觉得皮肤刺痛，思想混乱，从身体到心灵都会不由自主地朝英雄玩家靠拢，直到肉体异化，失去自我。但是谦逊行者的天赋可以对抗这种能级的重力效应，白队长的天赋‘远道归乡’，就是主动掩蔽玩家能级。”

“现在汤先生的能级其实被掩蔽在一级，若不想打破掩蔽，他也不能动用高于一级的能力。”

季画愣了愣，也跟着悄悄话问：“为什么不压到四级？孟姐也是四级，我感觉她就是气质非常特别，抓人眼球，别的还好。”

“具体我也不清楚……”展青犹豫片刻，“应该是和本相有关，孟巍有五个本相，汤先生只有一个。”

季画若有所思。

……

今天是周日，也是最后一次尝试下本的日子，今天再失败，那就要放弃研究，让最强战力汤顾问反复崩毁副本，促成副本迁移了。

爱丽丝也是派下来的外援，协助解决问题。

听说，在国内，除了被动应对城市内副本的特行处，还有主动出击，寻找副本，研究副本的秘密部门。季画只知道特行处的特别警察称其为“总部”，别的一概不知。

爱丽丝就是从那里调过来的，

在季画将自己看过的所有资料总结汇报完后，提出了自己的猜想：高二到高三，是个理想被彻底磨灭的过程，想要寻到这个副本的本质，至少要观测到这个“磨灭”的过程。在此基础上，季画提出，或许是一队进入时接触到了施工队工人被“磨灭”的过程，从而受到污染。

他的猜测还很不成熟，其中缺漏众多，但确实是个新方向，且越想越觉得对。

学生是如何学会遵守规则的？

通过遵守规则获得奖励的正反馈？通过违背规则被惩罚的负反馈？

这两者一队早已尝试过。

季画提出了第三种方式：通过观测规则在别人身上作用，而逐渐认可规则，遵守规则。

昨天刚来支援，作为侧写师临时加入一队的爱丽丝也对这个猜测大加赞赏，认为很有可能是破局关键。

‘很好，展现了自己在副本外的推理能力。’季画在心中小小欢呼。

‘等再过两个星期，我再积攒一段时间成功的请求，就问问白哥，能不能让我周六日来学习……就以对大学生活的焦虑为理由！’

‘再过一个月，我声称完全学会一门语言，这个速度虽然夸张，但并非不可能……然后表示可以协助兑换一些副本物品……’

季画本来想现在提出请求，但为求稳妥，他不介意晚两周。

这两周，正好把目前已经接触和学习过的只是重新整理消化，写几篇联邦通用语小作文练练手，将这门语言融会贯通。

至于今明两天，季画打算赖着不走了，正好也围观一下副本的善后工作如何处理。

“展哥，副本能不能攻克就在此一举了，档案资料这些，应该不用看了吧。”季画收拾好桌面，眼神中带着跃跃欲试。

展青以为小朋友想下班了，连忙说：“不用不用，这几天你辛苦了，快回去吧。”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季画连连摆手，反手投递一个招牌式乖巧腼腆微笑，“我是说，之前找到的课本，我正好可以翻译整理出来，我现在联邦通用语水平……就还挺不错了，嗯，读写基本没有障碍了。”

“真的？”展青瞪大眼睛，很快又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是说怀疑你，我是说，你太厉害了，那你现在经验值到多少了，有40%吗？”

季画闭了下眼。

【能级：一级（87%）】

“有的，差一点就50%了，我把那些新闻资料翻译完，应该就50%了。”季画很振奋地说道，“是不是等我经验条过半，我就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升级了啊？”

展青不疑有他，只觉得这少年人着实天赋异禀：“差不多，在45%~55%这个区间，你会渐渐有所感觉。”

“那我到时候可以请教你吗？”乖巧、礼貌、腼腆的弟弟满眼信任。

展青忍不住母性大发，觉得同事家崽越看越可爱：“当然，当然。”

他甚至主动介绍道：“我可以先给你说说我的升级条件，我以前在天门是修习符箓道的，我的升级条件就是独立改良一组已经成熟应用的符文，并在其中有所领悟。我们现在用的符箓，有一部分就是我从神术逆向工程里得到灵感，对现有符箓改良得来的。”

“不过我还是不建议你升级，说实话，我们做后勤的，等级除非是六维满了需要突破，否则，高能级不仅不是助益，还是拖累。”

季画举一反三：“你之前说，到七级之后，玩家如果没有谦逊行者的帮助，甚至不能接触普通人？”

“是的。”展青点点头，“这是一方面，能级提升会影响我们正常接触社会。另一方面，能级提升会提高我们遭遇副本的概率和强度，玩家和副本之间甚至会出现聚合效应，玩家会下意识前往可能出现或已经出现副本的方向。”

“我们是后勤，战斗力和普通人不差太多，保持在1级，就算因为聚合效应被卷入副本，也是低级副本，安全性更高一些。”

季画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他想到《企划书》所写。

如果没有自己，展青就会陷落进那个外卖店的副本，然后还需要被救援。

虽然现在来看，他顶多在里面待一段时间或者死几轮，也能被救出来，但……还是很危险了。

“所以你以后尽量待在学校，图书馆之类人多的地方。”展青叮嘱道，“回家也尽量走主干道，不去不熟悉的地方。”

“聚合效应，不是说你走到哪副本就要跟到哪。……具体点形容，就是你会更容易灵机一动，奔着副本去了。”展青以自己为例，“本来，订餐的老板联系不上，换一家订就是了，但我今天一拍脑门，主动说顺路去看看店家怎么了，结果就遇到了。”

“这样啊……”季画思路活泛起来，“展哥，你灵机一动的时候，没怀疑过吗？”

“这怎么怀疑啊，本来就顺路的事，人经常会一拍脑袋想去做什么，总不能每次都怀疑是不是被聚合效应影响了。”

“这样啊。”

季画觉得，他很有希望为自己开发一个新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