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华灯初上

　　那下人看到后面这说话之人，忙跪下开口道：“是是！徐大人！小的就这给他们上去。”

林尘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啊，回过头去，却发现这人便是那日竹林里所遇到之人。

而此时的老哥跟那天有些不一样，今天的他气宇不凡，身着官服，脸上虽然依旧满是皱褶，可眉眼之间满是威仪。

“徐大人？这人难不成就是徐阶？”林尘心里想着，笑着谢道：“林某还谢过徐大人啊。”

徐阶皱巴的脸上满是和蔼：“两位小兄弟勿怪，这何员外的下人不懂礼数，”

“明日徐某赴任南昌，今日何员外特为我在船上作宴。”

“林老弟啊，说起来咱们每次碰面都是在这黄昏时分啊哈哈，”

“这宝船是当年三宝太监郑和下洋时所用，如今陛下将它卖给这南昌富绅，说来却是有些浪费了啊。”

“来，这边请，”

徐阶带着林尘两人穿过宽大的甲板，面前正耸立着一阁楼，这船当真是大，竟能在上面建起阁楼，看去一楼似是茶楼，二楼却是酒楼。

徐阶将两人引路至第三层，安排两个下人给找了个房间，又笑呵呵地道：“林老弟，今晚还请你来捧场啊。”

“一定一定，”林尘自是笑着回他。

夜色阑珊，华灯初上，空荡的湖面上唯有这宝船满是华光，也不知算是热闹还是孤单。

“徐老啊，你这杯酒得喝啊，杯莫停！”

“以后这南昌的繁华还得指望徐老啊哈哈哈。”

何员外满面春光，酒杯是抬个不停，在他身后还有一名琵琶女在唱着些音律。

“这南昌啊，非徐某一人能做主的，你说是吧，右布政使，”徐阶说罢，向右边那人敬酒。

右布政使李春芳回礼道：“徐老客气了，谁人不知道徐老来南昌乃是圣上钦点！”

酒过三巡，便有一群身着红色薄纱的娼妓于台上表演，舞姿轻盈，身姿曼妙。

林尘却发现这其中有一女子尤为显眼，薄纱之下她的身体如雕琢过的璞玉，浑然天成，估计没有男人看了会不动心。

再仔细看去，一双勾魂的丹凤眼，娇艳的脸庞，这不正是林仙儿！

“看来段天涯的猜想或许是真的，这林仙儿潜入进来的目的恐怕就是徐阶，但目前还不能打草惊蛇，她应该还没看到我。”林尘心里默默想着，身位便往右边移动了一下，让李春芳正好挡住他。

这时的何员外也正色眯眯地盯着林仙儿，只怕是眼睛都要看直了。

“徐老，何员外，今日如此雅兴何不作诗词一首？”坐在徐阶对面这人便是周员外，此时他看来已是喝高了。

何员外捋着下巴的胡子：“周员外这提议甚好，那如何作法呢，是以此情此景？还是鄱阳湖风光？”

周员外大袖一挥，摆手道：

“这样太过无趣，太过无趣！我这有一画师！可称为大家。”

“我自请他来画一幅，大家从画中作诗如何？”

徐阶听闻来了兴趣：“哦？不知是哪位？”

只见周员外召来一下人：“去！把唐寅叫来！”

林尘在一旁听了半天终于是有个认识的了，心下还有些期待这大才子唐伯虎到底什么模样。

何员外忽地又大声道：“既是舞文弄墨，我想这里有些人就不太适合了吧？”他没说林尘，但是话里却都指向林尘。

林尘自是懒得跟他一般见识。

“唐寅到了，”一个下人进来报道。

门外正进来一人，披头散发衣衫褴褛，身上的酒味似乎一刻也未曾消散。

只听周员外对着他说道：“唐寅，你只管画就是，画啥都行，文房四宝都给你备好了。”

林尘看着这人，心里不禁想到这唐伯虎好像有点潦草啊，怎么跟想象的不太一样。

唐伯虎应了一声，随即便在纸上作起画来，虽说他进门之时甚是放荡不羁，可作起画来却是工整模样。

不一会儿，一幅不大不小的画正出现在众人眼前，

似是深秋时节僻静的村野图景。

画里的要素不多，仅是一人一马些许树木，一些村落一条溪流一抹残阳。

而在唐寅的笔下，这一切尽是活灵活现，在这深色的水墨中直让人陷了进去，身临其境。

“好！唐寅果然大家风范，不知在座哪位先来？诗词都可！”何员外先大声赞道。

徐阶虽未说话，但从表情却能看出，对于唐寅这副画他也甚是满意。

“既然无人应答，那老夫我便抛砖引玉吧。”何员外年轻时曾是个落榜的秀才，作诗自觉得还是能拿的出手的，只听他缓缓念道：

“晚霞秋落染余辉，村林不见野风吹。

老翁迟暮苍山远，沧波芳草暮生烟。”

“好诗！”

“何员外，大才呀！”

众人皆夸赞道，唯有林尘正一心想着待会怎么去将林仙儿给逮住。

秀才出身的何员外，本就看不起这些江湖中人，如今见林尘如此态度，心中正是气不打一处来！

“林小兄弟如此淡然，想必你另有高见，何不作出一首让老夫瞧瞧？”

徐阶见状笑道：“林兄弟是徐某的客人，还是由我先来罢。”

徐阶话说完便要起身，却有一人伸手拦住，正是林尘，只见他轻声笑道：“既然何员外想看看，那我便写几句吧。”

林尘说罢，便一言不发地走向一旁的桌台拿起毛笔洋洋洒洒写下几行。

一直在旁的唐寅却是都看在眼里，他向纸上看去，眼中的神采只不断变化着，从最初眼中的混杂再到现在早已湿润的眼眶。

“林某不胜酒力，就先回去休息了，小昭我们走。”

“公子当真会写诗词吗？”小昭一脸好奇问道。

林尘笑着说：“会写一些，但是不多。”

何员外铁青着个脸，忿忿说道：“来人，把他写的东西取来，我倒要看看！”

两个下人将宣纸举起，只见一首词跃然于纸上：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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