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月光下的禁忌

　　夜，如同最浓稠的墨砚，将整个校园浸染得一片死寂。时钟的指针，正一步步、沉重地迈向午夜十二点。

白不凡站在宿舍的窗帘后面，指尖冰凉。他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不安擂动的声音。白天在图书馆禁书区感受到的那股冰冷、晦涩的精神力波动，如同跗骨之蛆，一整个下午都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系统的警告言犹在耳——未知高阶精神力，威胁等级未知。

理智告诉他，应该远离那个地方，远离水野亚美，远离这一切潜在的危险。他已经完成了任务，拿到了积分和奖励，没必要再把自己置于险地。

但是……

他无法抑制自己的好奇心。那个所谓的“钥匙”到底是什么？禁书区深处潜藏的又是什么？更重要的是，那个被他用“梦语”一步步引导向危险边缘的文学少女……如果她真的在午夜回去了，她会遭遇什么？

一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责任感，或者说，是对自己行为可能引发的灾难性后果的恐惧，最终压倒了纯粹的利己主义。

“妈的，真是自找麻烦……”白不凡低声咒骂了一句，但身体却已经开始行动。

他换上一身深色衣物，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宿舍楼。

午夜的校园空无一人，只有巡逻保安的手电筒光束偶尔划破黑暗。白不凡小心翼翼地避开所有可能的监控和视线，凭借着对地形的记忆和「场控」对周围环境的细微感知，如同鬼魅般潜行到了图书馆附近。

他没有靠近图书馆主体建筑，而是选择了一处距离稍远、但视野相对开阔的小树林。这里地势略高，透过树木的间隙，可以隐约看到图书馆二楼那排高大的拱形窗户，其中就包括禁书区对外的那扇狭小气窗。

距离太远，无法进行直接的视觉观察。但他现在拥有LV2的「心语」和LV1的「场控」。

白不凡靠在一棵粗壮的树干后面，闭上眼睛，将精神力高度集中，朝着图书馆禁书区的方向延伸而去。

「场控」发动，消耗了15点积分。他尝试着将自己的听觉感知力提升到极限，过滤掉夜风、虫鸣等杂音，捕捉来自那个方向的任何细微声响。同时，LV2的「心语」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描着目标区域的情绪波动和精神信号。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就在时钟即将敲响十二点的前几分钟，白不凡的“雷达”捕捉到了一个微弱而熟悉的情绪信号——是水野亚美！

紧张、期待，还夹杂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和……轻微的恐惧。

她果然来了！

白不凡屏住呼吸，精神力高度集中。他“听”到了极其轻微的、门锁被某种工具（也许是发卡或细铁丝？）拨动的声音，然后是木门被小心推开的吱呀声。

她进去了。

白不凡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他努力地延伸自己的感知。

脚步声，很轻，很慢，带着刻意的谨慎，在地板上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回响。她在黑暗中穿行，走向禁书区的深处。

情绪信号稳定，紧张感在加剧。

然后，是书页被翻动的声音？不，更像是……某种东西被挪开的细微摩擦声。

她到达那个位置了——第三排书架，第七层。

白不凡能“感觉”到她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期待感达到了顶峰。她在等待，等待那个“午夜月光”的条件达成。

终于，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悠远地从校园某处传来，如同敲响了某个仪式的序幕。

恰在此时，一片薄云散开，皎洁的月光如同水银般，穿透禁书区高处那扇狭小的气窗，精准地投射下来，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块明亮的光斑。

光斑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第三排书架下方的……一块看起来与其他地板并无二致的石板上！

月光石板！

白不凡瞬间明白了！那所谓的“石板”根本不是什么道具，而是禁书区地面上的一块特定地砖！

他立刻将「心语」的感知聚焦在水野亚美身上。

他“感觉”到少女的情绪瞬间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激动和惊喜！紧接着，是某种东西被触碰、按压的声音，然后……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老旧机械齿轮转动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白不凡“听”到了一声压抑的、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叹的抽气声，来自水野亚美。

她找到了！她找到了那个“钥匙”！

但是，那“钥匙”到底是什么？是那块石板本身？还是石板下面隐藏着什么？

白不凡正想进一步探知，就在这时——

一股冰冷到极致的、带着庞大恶意的精神力波动，如同沉睡的巨兽苏醒般，猛地从禁书区更深处爆发出来！

比白天感知到的那次，要清晰、要强大、要……充满敌意得多！

【警告！高阶精神力反应！能量等级急剧升高！检测到强烈恶意锁定！威胁等级：极高！！！】

系统的警告音如同最尖锐的警报，在白不凡脑海中疯狂炸响！

几乎在同时，他清晰地“感知”到水野亚美的情绪，从刚才的激动和惊喜，瞬间跌入了无边无际的……恐惧！是那种灵魂都在颤栗、思维都近乎停滞的、最纯粹的恐惧！

“不——！”

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变了调的尖叫，隐隐约约地从图书馆的方向传来，随即戛然而止！

紧接着，水野亚美的情绪信号，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掐灭，瞬间从白不凡的感知中断开了！

消失了！

白不凡浑身一僵，如坠冰窟！

而那股冰冷恶意的精神力波动，在达到顶峰后，也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禁书区，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水野……亚美……”白不凡靠着树干，脸色煞白，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

出事了！

她一定出事了！

那个禁书区里的东西……对她下手了！

强烈的恐惧和一种迟来的、无力的懊悔感，瞬间攫住了他。是他，是他一步步将那个无辜的少女引向了这未知的、致命的危险！

他想要冲过去，想要去确认水野亚美的状况，但理智却死死地按住了他。

连系统都判定为“极高”威胁的存在，他现在这点微末的实力冲进去，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他的身体因为恐惧和内心的挣扎而微微颤抖。

积分、能力、生存……这一切似乎在刚才那声戛然而止的尖叫面前，都变得无比苍白。

他呆呆地望着图书馆那如同蛰伏巨兽般的黑暗轮廓，第一次对这个看似简单的“情节扮演”游戏，产生了发自内心的……战栗。

这根本不是游戏。

这是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的……深渊。

而他，似乎已经将第一个“祭品”，亲手推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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