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噩梦

　　这天夜里，楚阳做了一个噩梦，梦见无数黑雾弥漫了整座荆棘山，牧羊村所有人，全部被荆棘山下涌出的黑雾吞噬，连同楚阳父亲楚林、娘亲黎莹还有楚阳的亲妹妹楚黎都无一幸免。黑雾中，父亲左臂消融，血肉模糊，只剩下半边身子，娘亲满脸血污，脸上露出半边白骨，妹妹倒在黑雾中，地上流了一大摊血。就在黑雾即将吞噬楚阳时，一只金色大手从楚阳背后抓住了楚阳的肩膀，随后使劲一拽，楚阳顿时感觉如坠山崖般，突然一道亮光袭来，楚阳睁开了双眼，阳光从窗户洒进来，刚好照在楚阳脸上，楚阳坐起身，顿感背后一凉，这才发现，自己的背后已经一片汗水，就连床单都被汗水浸湿了。

“还好只是个梦，不过这个梦也太可怕了”，楚阳想了想，觉得肯定是被杨老头的故事影响了，不然不会做这种噩梦的。楚阳转头看向对面床上，妹妹楚黎还在睡着，嘴不停动着，似乎在做梦吃东西，被子被踢到一边。

楚阳从床上起来，把妹妹手放好，把被子盖好，自己轻轻出了卧室门，掩上房门后，楚阳走到院子中伸展了一下手脚，紧接着就看见娘亲从偏房走出来，手里拎着一壶热水，晚冬的天虽有太阳但是还是有些冷。深呼吸一口，再吐出一道白气。

“起来了，快洗把脸，去铺子帮你爹的忙，这两天正是进山采果的日子，即将开春，荆棘果吸收了寒气了，熟得快。”黎莹看着自己冬天过后就将九岁的儿子催促道。

“好的娘亲，妹妹还在睡着，她老爱踢被子，我走后，您记得看两眼，免得着凉了”，楚阳一边说，一边接过娘亲手里的水壶。

“是啦，你呀放心去吧，就你关心楚黎，娘亲呀不关心”，黎莹笑骂了几句。

楚阳倒了热水，兑了些凉水，感觉合适后，快速洗了把脸，随后回到里屋换了一身衣服，就准备去铁匠铺子帮忙了，这时候黎莹从偏房走出来，递给了楚阳用油纸包着的四个大馒头，“路上吃，给你爹带两个，你爹大早上的出门，慌慌张张，吃的也不带，唉”。

楚阳接过馒头，和黎莹说了声后，便赶往了铁匠铺子，楚阳家的铁匠铺子离楚阳家不是很远，就三百来米左右，不一会儿，楚阳就已经来到了，铺子门口，十几个大汉在铺子门口的桌子上喝着热茶，楚阳的父亲正在拉扯着风箱，将一块铁胚正放在火炉中加热煅烧。

众人看见门口的楚阳，门口茶桌上的大汉纷纷喊道：“哟，楚阳小子，又来铺子帮忙了，今天怎么起晚了嘛，往常可是和你爹一块来的”。

“各位叔叔好，昨晚睡得晚了些，所以没起得来”，楚阳只得解释道。边说边进入了铺子，铺子不大，除了几张桌子和长凳，就是一小块打铁工作区，一个大火炉和两大个架起的铁砧。楚阳穿过几人，来到正在拉风箱的父亲旁边。

“爹，娘亲喊我给您带的馒头，我拉一会儿，您先吃点东西吧”，楚阳说着将手中的馒头递给了楚林。

楚林站起身来，近两米的高大身躯，一身腱肉，脸上微微留有胡渣，头发被一条白色毛巾裹着，穿着棕色单薄上衣，袖子卷起，露出两只横练的小臂，身前挂着一块用不知名兽皮制作的厚实围裙。

楚林接过儿子递来的馒头，这时候门口有人起哄道：“哎哟喂，还得是你啊楚林，哪像我们，大早上的顶着寒风就过来了，也没人给我们送点吃的，哈哈哈”，此话一出，惹得众人哄笑不已。

“去去去，一个个没个正形，尤其是你，老李，都快四十了吧，还不找个伴，我听说隔壁村子的王寡妇还不错，你就不考虑考虑”，楚林此话一出，所有人统统转头看向被称为老李的大汉。

大汉名叫李洪，住在村子南边，听到楚林调侃自己，也不恼，就是干笑了两声，随后轻声道：“那是我不考虑啊，那王寡妇，就没看上我，说是喜欢踏实点的人。这不大早上过来大把柴刀，准备进山采点荆棘果，拿去山下猴袁镇卖，换点金银，若是能换到点灵石，那就更好了，有钱了，就重新盖个新房，说不定王寡妇就看得上我了”。

“可以啊，老李，等你盖了新房，王寡妇说不定真能看上你呢，哈哈哈……”一个大汉说道。

“那可不一定，我听说呀王寡妇邪门得很……”

楚阳一边听着父亲和乡亲们热络闲聊，一边熟练的走到柜台处，取出一块父亲给自己做的兽皮围裙穿好，接着来到风箱前，坐在凳子上，开始拉动风箱，顿时火炉的炭火开始热红起来。

“呼啦呼啦”的风箱不断给火炉输送着空气，很快铁胚就被烧成橘红色，这时候楚林也是将手里的两个大馒头消灭殆尽。

“好了好了，都别调侃老李了，他能有这个心，别说王寡妇，我相信他不愁娶不到，你们几个还处光棍的，还不赶紧学学人家老李，计划计划，别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我打铁去了”，楚林从凳子上站起身，看了一眼正在奋力拉动风箱的儿子楚阳笑了笑。

“今天咋状态不好啊，昨晚上没睡好？”，楚阳还在想着昨晚上的噩梦，导致分心之下，拉动风箱的频率都乱了起来，导致异常疲累。

楚阳六岁就会来铺子里帮父亲的忙，虽然很多时候是倒忙，但是楚林也不在乎，反正楚林挺乐意看到儿子在自己面前晃悠的，平常拉拉风箱，给客人送送茶水，给自己取下货物，拿拿东西什么的。

今天的楚阳明显状态不对，楚林皱了皱眉头说道：“把大锤拎给我，儿啊，你气色不好，有心事？”

楚阳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随后点点头答道：“昨晚做了个噩梦”

“什么噩梦?”

“我梦见荆棘山下冒出来许多的黑雾，但凡触碰到黑雾的人，都被吃掉了血肉，我清楚看见娘亲和妹妹都死了”，说道此处，楚阳额头有渗出汗水，脑袋隐隐作痛，总感觉是真实发生在自己眼前一般。

楚林看着出现异样的楚阳，一步就来到楚阳身后，一掌就按在了楚阳的后脑上，楚阳只感觉一股凉气从楚阳后脑处快速传遍整个身躯，身体的异样立刻就消散一空，思绪立刻回归现实。

“不要分心，专心拉风箱，调整呼吸，你这是被梦魇魔附身了，这几天就在铺子过夜了，铺子属阳刚之地，邪气进不来，等到你不再被噩梦困扰就可以了”，楚林看着坐在凳子上立刻调整呼吸缓慢拉动风箱的儿子，眼中闪过一丝金光，随后一股众人看不见的黑雾从楚阳身体内上冲出，还不等黑雾逃出临近的窗户，楚林一跺脚，周身淡出一圈看不见波纹，立刻将楚林眼中的黑雾抹杀干净。

楚阳深呼出一口浊气，顿时感觉身体舒服多了，体内气脉顺畅起来了，冷汗也是立刻从楚阳后背渗出。这时候的楚阳才能够感觉出火炉滚烫的热流，向着自己身上扑来。虽然热流滚滚，但这会儿的楚阳却感受不到半点如同早上起来后的阴邪了。

“楚林，楚阳好像有些不大对劲啊，咋满脸汗水的，以前没见他这样啊，是不是生病了，不行让他休息休息。”一名年纪稍大楚林的汉子看见了楚林的动作和楚阳的异常，立刻询问道。

“楚阳，这两天受了点风寒，不用担心”，楚林笑着回答道。

众人闻言也都立刻关切出言安慰，楚阳又拉了一会儿风箱后，楚林就让他去给大伙倒茶水，顺便休息。楚林握着铁锤，不断捶打着铁胚，将铁胚锻打多次，将其中杂质去除，随后又将精炼过的钢材和一种特殊的金属（铁灵晶），附在铁胚上，熔打成一体，多次锻打后，楚林将其放入清水中快速淬火，使得砍刀变得更加的坚韧。之后就是将已经准备好的木柄安在砍刀上，随后就喊楚阳在铁匠铺子内打出的水井出，打水磨刀。

楚阳接过已经冷却后的砍刀，在一块长二三十寸的磨刀石上，给砍刀开刃。就这样到了中午，楚林一共锻打出了四把砍刀，直到黎莹和妹妹楚黎送早饭过来，四把砍刀这才完成开刃成功。一一将砍刀给了李洪等四名提前订货的汉子。还有三个汉子等着，楚林只得让他们傍晚时候过来取。

黎莹、楚黎、楚阳、楚林一家四口坐在一张桌子上，吃着早饭。楚林柔柔看了一眼黎莹，随后又转头看了这双儿女说道：“再过几天，神药谷就会有仙师前来我们村子招收弟子，楚林和楚黎都已经达到了适合的年龄，前两年不让楚阳去参加测试，是舍不得，但是现在怕是不得不去了”。

黎莹看着自己的丈夫，有些疑惑不解，明明前两年神药谷前来招收弟子时，最不想让楚阳去的人就是他，现在又转而让楚阳去，不仅如此，就连女儿也舍得让其离开自己身边。

“你不是说在外面很不安全嘛，而且就算去神药谷参加考核，也不一定选得上，想要和仙人修炼仙法，是很难的，而且我还听说那些仙人，性情莫测，万一……”，黎莹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转头看着自己的女儿和儿子。楚阳听到可以去参加考核，顿时有些开心，然而知道楚黎也要和自己一起去，顿时有些心疼起来，而且想到真的要离开父亲母亲，一股难舍思绪立刻涌上心头。

“唉，我也不愿如此，但是这山下的东西，看来是越来越难以压制了。”，楚林心声向自己的妻子解释道。

“你是说，那个家伙想要挣脱封印？这怎么可能，难道说当年那位前辈并没有完全收走狐妖怨灵吗？这可如何是好，师傅闭关数百年了，依旧杳无音讯，你我实力方才灵婴境界，若是狐妖挣脱封印，恐难抵挡，大师兄和四师兄又远游百年，没有消息，师兄我们该怎么办？”，黎莹有些担心地以心声问道。

“今早上我从阳儿身上看见了那怨灵了，她将一丝怨气附在阳儿身上，企图侵蚀他的神智，想必阿黎身上也有，只不过被你的困灵锁阻挡住了。师傅他老人家当年大战后，受伤极重，说是找地方闭关养伤去了，这六百年来也不知道在何处。师兄师弟也是难以取得联系，现在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保证阳儿和阿黎的安全，很明显，那狐妖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身份，不能在让阳儿他们牵连进来。”楚林心声道。

“等三天后，神药谷前来招收弟子，我们就让阳儿和阿黎和他们离开，师傅闭关之前，曾给了我一道勉强控制须陀山的法诀，看目前狐妖的怨气程度，再有个把月，就会尝试冲破封印，到时候我可以控制须陀山，看看能不能将她镇压住。”，楚林心声道。

“师兄，你说村西那位，要不要我们找他联手”

“不行，此人乔装进入村子五六年，要不是数年前不小心露出马脚，我们都不知道他也是修行之人，这人鬼祟行事，定然是图谋须陀山下一同镇压的狐妖遗物，甚至就是想要这狐妖。而且当年一同隐秘进村的不仅仅只有他一个，这些人肯定是当年遥遥观战的人，眼看狐妖不死，想要抢夺狐妖的千年妖丹，师傅当年吩咐过，让我们守着须陀山，待得须陀山将狐妖炼化，将妖丹取回，不想，中途变卦连连，狐妖不知道使用什么方法，使得须陀山山根和地脉断联，再加上对荆棘果的采摘，须陀山灵气也是消减的厉害。”楚林担心地心声回答说。

“师妹，我们将儿子女儿送走后，你也先行去找师傅，我先在这边稳住须陀山，一旦狐妖破山而出，第一个对付的肯定是我们。”楚林叹了一口气心声道。

“师兄，我不走，这六百年来，你我感情，你不明白吗？我怎忍心留你一个人，要死一起死，要逃一起逃，我绝对不会苟活，你舍得阿黎和阳儿吗？”黎莹生气道。

一时之间，楚林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默默看着窗子外面，看着远处的云雾飘过群山。

“阳儿，提前准备一下东西，三天后，神药谷仙师前来收弟子，你就带着阿黎，一起前往神药谷”，楚林看着正在夹菜吃的楚阳说道。

“爹，你们不一起去吗？我看去年小春子他爹娘都和他一起去的，现在都没回来，爹娘也和我们一起去吧”，楚阳咽下嘴中的饭菜后说道。

“就是啊，娘，你们也和我们一起去吧，而且万一要是选不上，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家啊”，楚黎放下碗筷，跑到黎莹的身边，拉着黎莹说道，眼中泛着泪光，显然不舍得离开娘亲。

黎莹伸手擦了擦女儿嘴角的米粒，又揉了揉楚黎的脑袋，安慰道：“阿黎乖，爹娘也舍不得你们啊，但是爹娘要是走了，铺子怎么办，乡亲们都找不到人给他们打铁了。你们这么聪明，肯定选得上，如果选不上也不担心，爹娘会写封信给小春子他爹爹，到时候去找他们，我听说呀，小春子一家在神药谷外的花梨城卖你最爱吃的桂花糕。”

一听到桂花糕，楚黎立刻不难过了，从小到大，楚黎最喜欢吃的就是桂花糕了，只可惜去年小春子和神药谷仙师离开后，小春子的爹娘也搬走了，说是小春子来信说，自己成功选上了神药谷的外门弟子，小春子爹娘和村里人说了这个消息后，就搬去了花梨城。

“楚阳，你和妹妹都是很聪明的孩子，一定会选上，到时候进入神药谷修炼仙法，记得保护好你妹妹，想必你在老杨头那里已经了解了不少仙师修炼的故事了，老杨头给你讲的那些故事，大半都是真的，在外面，要时刻保持警惕，不要轻信他人，遇事要冷静，凡事多想想为什么？凭什么？你妹妹还小，你要照顾好她。”楚林说道。

一顿午饭就这样在楚阳既开心又有些不舍中才匆匆结束。

楚阳在铺子住了两天，第四天天刚刚亮，村口广场处就来了一男一女两名仙师，男的头戴玉冠，身着一身白衣，腰上缠着一缕青色衣带，腰间配有一柄青色长剑，面容俊美。女的同样头戴玉冠，别有一根金色发簪，身着青色衣裙，腰间缠有一条白色衣带，同样配有青色长剑，女子容貌秀美，面如桃花，柳叶唇丹凤眼。二人站在村口的广场上，村长立刻带着所有村民前来迎接，楚阳一家也是在场，楚阳背着一个包裹，身穿一身灰色衣服，头发用一根银色材质的发簪束着，妹妹则是穿了一身青色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