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踢斗

　　这一看却是有些蹊跷，目视的距离受限严重，并不是这凤口寒光不够敞亮，而是能扰乱视线。

说来也是奇怪，他刚还能把大殿轮廓瞧见，现在这群凤头竟然变得模糊不清，原本白色的光线正悄然改变。

由底冒尖蹭起了淡绿。

少年眉头微皱，轻抬左脚，脚尖向下贴着地板，朝前移出半寸，右脚紧跟其后。

这样摩挲着缓慢向前。

三丈有余，只见他微动脖颈，仔细聆听着前方的动静。

他屏气凝神，探索着周围气流的动向。

三长二短！

这二短拍风，略有林间薄雾扑脸得感觉。

他抬起手袖蹭了蹭脸颊，这通风口该是迎风修建的。

未等他摆正脖颈，前方传来了奇特的声音。

叮。

惊的他端正身形，如临大敌，双手摆出拳架，作态就等着机关诡诈出现。

这动静。

少年是有印象的，像是摇晃银器时发出地声响。

并不是壶杯角这类盛器击打所制，而是人之躯体外表佩戴的饰品，皮肤或衣服与饰品摩擦发出的声音，所以这声音并不清脆。

想到这。

少年拳心有些凉意，他知道前面可能有人！

叮叮。

那声音越来越大，显然距离是越来越近，少年更加笃定声源的成因，因为隐隐有细微的脚步声传来。

三刻有余。

这声响骤停。

数丈开外。

一张面皮赫然出现。

却只有面皮。

只见其银质光亮，空洞的眼框上方，用铜银堆嵌着鸟兽。

这群鸟不下上百，形态各异站满额头。

它两侧脸颊有渐厚的青条，伸向耳尖变化为羽翅。

面皮就这样悬在前方！

就在此时那凤口寒光终是燃尽了白色，转为翠火，照得整个大殿幽绿涟漪。

犹如水中荡漾，这大殿墙壁也难逃渲染。

少年此时暗自骂爹，右脚稍稍往后退了半步。

而那面皮后面的诡暗，隐隐有粘稠的物体在填充！

离奇。

涟漪之外，却是风平浪静。

这大殿深处的柱子后。

站着两人！

后者身形纤瘦，一双眼媚却如花瓣，饱满有灵，幽暗之中悄悄地打量大殿中央的少年。

这模样犹如黄莺警惕竖耳。

除了光线不好，无险不是？

只见她抬手扯了扯身前魁梧汉子。

少女悄然出声。

“爹，他在干嘛？”

汉子靠在柱上的手压实了几分，同时板正了身型，眼神却紧张盯着前方，瞳孔泛起幽绿，没有回头。

片刻。

他低沉说道:“没想到，这凤阵还活着！”

少女有些不解，自己刚回寨不长，还不太习惯西南的官话，先前爹那一嗓子，自己也是一知半解。

记起进这古楼时爹还交待。

“天然啊，爹都安排好了，到时候就当游玩古楼了”

“嗐”

“到时候。”

“地宫长廊遛一遛，奇珍异宝抖三抖。”

想着昨天她爹那贼眉鼠眼的表情和现在对比。

简直了。

少女微侧俏脸，翻了个白眼，再次发难。

又扯了扯大汉。

“爹，我们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啊！”

“恩，只是好奇这玄老六的独子……”

这大汉话说一半，声音嗄然而至。

此时他瞳孔慢慢放大，那点点幽绿充斥其中。

时暗时亮不断闪烁。

定是光源被物体来回不断遮掩。

汉子突然惊叹。

“竟是魁星踢斗”

…

…

地宫之外却是另一番风景，寨分内外，圈圈层层，围绕出马车车轮的模样。相比外寨，内寨倒是繁华，分落十街九巷，皆是银器和锦衣商铺，齐排排团成一轮弯月，倒是美中不足。

弯月之中有一座高楼隔断其中，与墨漆扑面的商铺形成鲜明对比，也因其通体的白色，被云家命为观云楼。

一袭紫色长裙敲门跨步而入，未等守楼老管事作揖礼毕，这婢女却是急匆匆地向着阁楼奔去。

老管事会然一笑，双手收回，继续摆弄桌上的算盘，听着少女地动静，一步三梯。

他故作勤勉，拿捏算盘，一股财气涌出，绕头回味。

“恩！盈盈一钱，三两香步，结七分纤柳，恩！余谷存楼。恩！大包谷。”

少女登至阁楼，有些疑惑地偏头看向楼下的老管事，随之敲了敲阁楼房门。

却未进门。

“小…”

少女连忙抬手捂嘴，微红小脸，左右张望后这才说道:“少爷，云卫来报。”

“来”

听着房间主人温柔得回应，少女这才小心翼翼低头推门而进。

她步入其间，绕屏而走时，一道玩味得话语悠悠而来。

“承祈天照，观云卜祥。紫儿啊，你说这祖宅拆了，得从破木桩里扒出多少银子啊？”

少女闻言，惊恐不已，立马跪倒在一方卧椅之旁，连忙说道:“小…”

话语未出，却被一把折扇拍打盘头。

少女眼角隐隐有泪花浮现，捂头改口道:“少爷，这可是云家祖宅，老爷要是…”

没等其后语。

折扇再次落下，少女那眼角的泪花随之拍落。

这次。

她却没有任何动作，跪在一旁低着脑袋，默不作声。

片刻。

一道甜美地笑声打破沉默。

“哎夾，紫儿，我说笑的么！”

“来”

少女被折扇挑起下巴，缓缓起身，有些懊恼地看着“他”。

少年非少年，捏扇扶摇手。

其腕上有一串银铃随风摇晃，秀雅白袍，侧躺在卧椅上却是学着纨垮，翘起一双长腿，转悠着眼睛绕有兴致得看向少女。

少女心里哀怨，不知这鬼灵精怪的云铃小姐，这次又要弄出什么幺蛾子。

“他进楼了？”

一声询问打断了少女的思绪，这才缓缓应声:“云卫来报，六爷之子，玄成。果然进了古楼，看来接了圣旨不假，得提前复这世族之约。说是一个人进的，算算时辰该是有半柱香了。”

少女揉了揉眼眶，接着说道:“二爷带着一女子比他早些进去，云卫说看样子像是二爷在京都的独女天然。”

少年闻言，惊讶抬眼，缓缓敲打的折扇骤停。

“哦？天世伯竟如此作为，掺和小辈的事”

少女有些忧心，张口却语不知何。

“哎夾，这接恩惠的事，咱们家那可是八家之首。哦啧观云卜祥，吉凶推断早已如火纯青叻么！不用太过担心了！”

少年话毕，伸出纤手揉了揉少女的盘头，随之长腿一撩，从卧椅上起身行至阁楼观台，双手撑着栏杆垫起脚尖，看向众星拱月般得古楼。

朗朗自语。

“银金散天地，古来收宝楼，欲延千万世，唯我搬空楼。”

作态，大拇指摸鼻而过。

少女费解，又准备开口，却被少年抢先。

“叭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么！”

少年回头之时，脑子里依旧是满满的一座银金山，可是看了看自己这双白嫩的手。

咬牙切齿，暗自不满这柔弱之躯，这双手怎不能一握千斤！

“哎夾”

少年的一声叹息，却是跟随着瞳孔微动。

突然想起什么。

“紫儿啊！去叫老七速来”

少女有些难为的退了一步，又上前一步。

“小…少爷，那小七爷，可不太好说话，我怕…”

少年开扇于胸前，拍风绕圈点头两下，暗自端倪:“跟他说什么呢？”

要是骗他帮我搬银砖，可不太妥当，或者？简单明了一点？

少年挺胸收扇。

“开拔”

话一出口，少年立马用折扇打了自己嘴唇一下。

心里暗自给老祖宗磕头认错。

随后再次看向古楼的方向，折扇由上至下一扫白袍，作揖行礼道。

“搬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