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江畔奶奶是一个特别慈爱的人，到家之后便热火朝天的张罗着做饭，一边择菜一边与徐策年唠家常。

徐策年刚开始很拘谨，懂事的为江奶奶打下手。江畔站在一旁看着他俩，不知道谁才更多余。做完饭后，江奶奶便对两人讲自己年轻的故事，一讲起来就没完没了。

这些故事江畔大多数都听了好几遍，于是没有很认真。她悄悄侧头去看徐策年，少年低垂着头神色淡淡，但看得出来他听的很认真。时不时还会点两下头，表示赞同。

江畔一时有些出神。这时候才注意到少年额头处还有一个被头发遮挡、隐秘的伤疤。

是今天被打的吧？江畔心想糟糕：忘记带他去看看医生了。

江奶奶正讲到高潮处，江畔不好轻易打断，于是悄悄起身走向自己的卧室，摸索一阵后又出来，照常在徐策年身旁坐下。

徐策年正听着故事，突然感到手被轻轻碰了一下，他没来得及回头，手中就被塞进一个事物。

他低头一看，是一个创可贴。

他愣了一下，江畔奶奶也注意到这边，“呦”了一声，说道：“都忘记这事了，小徐先去上药吧，别耽误了明天你们还要去上学呢。”

徐策年低头看着那个创可贴，不知在想什么，但还是回道：“知道了奶奶。”

“今天在这里睡吧，天也晚了，小盼去找一件衣服给小徐换，小徐先去洗个澡吧，我去把你睡的房间腾出来。”

江奶奶不容徐策年拒绝的说道，转身便上了楼。只余下徐策年和江畔两人坐在沙发上。

江畔看他迟迟不动，于是主动说道：“你手也受伤了吧？”

徐策年吐出一句：“没事。”

江畔从他手里拿过创可贴：“我帮你贴吧。你别动。”

徐策年微微一愣，少女已经撕开创可贴，轻扶着他的头微微靠近将创可贴贴上去。

时钟依然滴答响着。徐策年身体僵住，脱口而出道：“等等……”

一缕清幽的茉莉花香钻入他的鼻子里，很淡很淡，不靠近都闻不到。

江畔此时已把创可贴贴上，微微后退几步，说道：“贴好啦，你先去洗澡吧，我去给你找衣服。”

徐策年回过神来只看到江畔噔噔上楼了，他摸了摸额头那个创可贴，只觉得耳朵很热。

——

江畔本打算找一件宋时微的衣服给徐策年的，但一想到宋时微还没自己高，于是又停住了，思考着找什么衣服给徐策年。

这时突然撇到了角落里放的快递箱——她买的衣服都偏中性，平时买的尺寸徐策年肯定都穿不下，不过她上个星期买的一件很帅的黑色卫衣买大了，本来打算退掉的，结果把它重新收到快递箱中后就忘了这一码事。

刚好买大了，也没穿过，江畔高高兴兴的翻出那件衣服，暗暗说道：“天助我也！”

她蹦蹦跳跳的跑下楼只看见江奶奶坐在客厅中，江畔道：“奶奶，徐策年呢？”

“洗澡去了。”

“我去把衣服给他。”

江畔走上楼，对着浴室轻轻说道：“徐策年？”

浴室里的人闷闷嗯了一声。

“我把衣服放在外面了，你自己拿。”

浴室里的人没再说话，江畔往楼下走去，走之前又回头看了一眼。浴室门已经开了，伸出一只手抽走了门口的衣服。

她隔得的远，看不太清。不过徐策年手上好像有淤青？

她摇摇头，转身下楼

——

第二天两人起的特别早，只是为了赶上南环一高的早自习。

奶奶给他们一人拿了一个自制的三明治并把他们送到门口，挥挥手道：“路上注意安全，小徐常来玩啊！”

江畔再次偷偷看向徐策年，徐策年也低头看了眼江畔，说道：“看我做什么？”

“这是你第一次主动跟我说话诶。”

“……”

江畔看着徐策年精彩的表情，不禁心中莫名高兴。徐策年突然出手拉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回来：“注意看车。”

“哦。”

江畔有些尴尬的低头咬着三明治，突然想起徐策年穿着自己的衣服，于是又偷偷看过去。

别说，还挺适合他的。

“我们算认识了吗？”

徐策年半晌没说话，看她一眼，算是默许了这个问题。

“那好吧，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江畔，高二3班的。”

——

回到学校后，江畔才发现那件事情早就传遍了整个学校。什么奇奇怪怪的版本都有。

江畔的好朋友覃梨将她反复打量，一边确认到：“真没受伤？”

“没有啦。”江畔原地转两圈展示给覃梨看，说道：“也好，至少那男的不会再来找你了。”

“我不是说过你别去的吗？我当时听到他们说你因为打架进局子我都快担心死了。”

“没打架没打架。”

江畔顿了顿问道：“梨梨，你知不知道一班的一个叫徐策年的呀？”

“怎么突然问起他来了？那次我带你去看学校那个成绩排名，第一个不就是一班的徐策年吗？”

“他成绩那么好！？”

“不然呢。”覃梨想了想说都道：“不过他们说他人品很不好，所以他好像被孤立了。”

覃梨见江畔久久没有说话，掐了一把她的脸道：“我见过他。长得怪好看的，怎么？想追他？

“当然不是，你想多了……先不说这个了，你不说‘老陈醋’找我吗？”

“哦对，你赶紧去吧。”

——

江畔走到门口的时候，还礼貌的敲了敲门。‘老陈醋’是三班的班主任陈促，一个30多岁的中年男人，脾气平时很温和，不过这次却意外撞见他在训斥另一个人，江畔有些意外。

“江畔你先进来等着。”

他说完这句话就又开始对那人苦口婆心：“你好好想想，报警和找老师那样不比还手强？好吧，这次不怪你，下去自己去写一篇2000字检讨来，下个星期的防校园霸凌演讲你要上去念……”

等等，这衣服，怎么这么熟悉？

江畔本来抱着看热闹上心态也没仔细去看那人脸。结果却发现那人衣服意外的熟悉。

这不是徐策年这是谁？！

徐策年此时也淡淡看她一眼，这时候陈促又看向江畔道：“听见没江畔，下周的防校园霸凌演讲，你也自己准备一篇2000字演讲，背熟了上去念。”

“不是？？老师为什么是我？你知道的我学习不好，写不出来好演讲，我有个更好的人选，您看看覃梨呀？人家成绩那么好——”

“哎好了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人家公安机关都打电话来给校长表扬你了，校长指定要你去！你们都先回去吧，被耽误上课”

江畔顿时感觉天塌了，2000字，她就算编都编不出来……

“噗。”

旁边的徐策年在出办公室之后像再也忍不住似的，轻笑出声。

江畔立马不服道：“你笑什么，你也要写！”

“一篇检讨而已，简简单单。”

“切。谁知道你是不是说说而已……”

少年扬了扬头，朝着江畔的反方向——高二1班走去，还回头朝江畔挥挥手：“那么，下周的演讲见。”

少年就是如此，即使身处泥泞，也要意气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