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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臭味相投

书名:追忆我们回不去的青春 分类:浪漫 作者:九月上海 更新时间:2025-04-18 22:47: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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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厕所位于学校最北边的围墙下。它后面是一片民房,每家每户都有一个矮矮的小院,有些杂乱。那个村庄叫辛庄,听说生活在那里的人每天都在盼望拆迁。

电视和报纸上经常会刊登一些住在楼里的变态,拿望远镜偷看女人洗澡的新闻。

幸好,我们厕所后面的房子低,上厕所不用担心被人偷窥。

青华中学的教学楼、音乐楼、美术楼、行政楼是很多年前建造的,一看,就有年代感,很旧,很旧。它的旧与学校后面杂乱无序民房的陈旧一点也不一样。

也许,因为它的旧,因为它斑驳久远的历史痕迹,却意外的和校园里成排梧桐树,零星的几棵榆树,参天的松树,五月飘香的槐树构成一幅幅和谐统一的水彩画,让每天生活在这里的老师和同学自然的点缀在画中央。

厕所与学校的建筑群也一样的协调统一。

刚到厕所门口我能真切的感受到这里的一砖一瓦,一梁一柱显得是那么的朴实,它们没有沾染一丝商场厕所的奢华,在漫长的时间河流中残留下斑斑的印迹,让我一下子想起小学时代的厕所。

是的,青华的厕所和我的小学厕所,一模一样,水泥砌成的一个个长条形蹲坑,笔直的码了一排,可以容下20个学生同时使用。

这里的厕所没有初中的高级,便池前面的走道露天,没有遮阳挡雨的顶棚,白色的墙壁也好久没粉刷过,布满斑驳的水印,有些墙皮被雨淋后,大块,大块的脱落。

厕所灯光昏沉,墙外的榆树伸过来的枝蔓,在地下投出黑乎乎的影子,夜风吹来,叶子莎莎作响,影子在地下晃来晃去,一个人蹲在里面,脑子里想的都是鬼故事。

我凝神看树,心里突突作乱。

奇怪的是,在厕所里,竟然没有听到蟋蟀的叫声。也许,这些淘气的小家伙也嫌弃刺鼻的气味吧。

闹心的蚊子在这里撒着欢的啃我的光屁股,我忙驱赶,鬼使神差的驱散了一半的紧张。

方便结束,我准备起身,眼角的余光突然看到一个黑乎乎的,长长的,摇摆不定的影子,向厕所门口地面缓缓铺陈开来,越逼越近“啊”,我本能的叫了起来,惊慌失措,声音都在颤抖。

脑子里一瞬间浮现出奶奶给我讲的小鬼小怪,张牙舞爪的从四面八方涌来。

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我想起单飞就在厕所门口站岗,于是,我鼓足勇气,怯怯的抬起头。

我深深的在心底里松了一口气,不是花脸的小鬼来光顾女厕所。

一个女孩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厕所灯光昏暗,但我依然看清了,她面部轮廓长的很好看。

她也被我的叫声惊的连忙后退,但很快看清厕所有人。

女孩反应很快“同学,不好意思,吓着你了。”

“没有,没有。”

“需要帮忙吗?”她看我眼睛盯着掉在地下的纸。

一阵清风扫过,卫生纸荡悠悠的飘向远处。

她口中说着“没事,我这里有。”手里已递过一包纸。

“谢谢。”

我接过她送来的一包“心相印。”

“同学,你是新生吗?”

“是,我是一五班,学美术的新生,我叫单姗。”

“你是一五班的?”

她惊喜的叫,好像在厕所找到了失散多年、臭味相投的老友。

我重复,很高兴的回答:“一五班。”

我也不知道我在高兴什么,看着“心相印”三个字,莫名其妙的心生欢喜。

“我也是一五班的,学音乐,我叫温芷墨,温是温暖的温,芷是,”她在我手心里划了一个芷字,“墨就是墨子的墨。”

“温芷墨,你的名字真好听,这么晚,你怎么也没回家?”

“我主修钢琴,晚上在家弹琴扰民,只好在学校晚点走了。”

“哦。”

“你那,这么晚,也不回家?”

“我在画室写生,刚才听到琴房有人练声,是你吗?”

我怎么也没想到,刚才鬼哭狼嚎的就是我偶遇的这个女孩,她看上去,很文静,说起话来,和练声一点也不一样,好像换了一个人。

“我很喜欢听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梦中的婚礼》。”

我莫名其妙的冒出这么一句话。是本能的给她拉近距离,还是觉得我应该喜欢或欣赏她的主修专业,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在厕所里,遇到一年五班的音乐班同学,也算是一种臭味相投的缘分吧。

“这么长的外国名字你都记得住,你是真心喜欢这首曲子了。”

“不是的,好多电话彩铃都用这首曲子。”

“你想听吗,去我们琴房,弹给你听。”

“好呀。”

我俩说着就出了厕所。

我指向前方的单飞,他坐在水泥砌成的乒乓球台上“他也是我们五班的,学美术。”

她笑了“啊,我刚才过来,看他站在女厕所门口,还以为是个变态。”

我也笑。

我没有给温芷墨解释单飞为什么出现在女厕所门口。初次见面就给人讲我胆小的厕所都不敢自己来,有些丢脸。

“他怎么这么晚在女厕所门口……”温芷墨可能是个敏感的女孩,她笑着看我。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也没有回答,急忙和单飞招手,给他们二人互相介绍蒙混过去。

青华夜晚的校园好像具有一种神奇的魅力,连初次见面都像久别重逢一样,一切都是那么自然,随意。

这种随意就像是刚刚从树梢上飘落的榆树叶,落在这片迷人的夜色中,落在我们那年梦一样的记忆里。

我与单飞被这个梦一样美好的女孩,梦一样的带到琴房。她像童话中的白雪公主一样端坐在钢琴前,面含一丝甜甜的笑,这种甜就像一颗晶莹的,绿色的薄荷糖,蕴含着迷人的凉意与清香。

她姿态优美,四肢轻盈,似乎这修长的手指像浮在空气里一样柔软,轻轻地,手指灵敏地在黑键、白键之间跳跃,时而坚定,时而悠扬,时而缥缈。

《梦中的婚礼》曲冉冉响起,梦一样萦绕在小小琴房的上空,又从小小的窗口,无边无际的伸展到遥远的银河系,让在那里眨眼睛的小星星和我们一起侧耳聆听。

一个个音符清晰而明亮,纯净而铿锵,曲调柔美,慢慢地,慢慢地,我沉醉在梦中的婚礼中,尽情享受每一个音符,撩拨心弦的共鸣。

我闭着眼,屏住息,聆听每一个音符的律动,生怕睁开眼,喘口气都把那份夜晚的宁静与唯美弄丢了。

我渴望把美好的夜,美好的琴声,美好的我们,用摄影师独特的视角拍成一卷长长的胶片,永远封存在那些年的时光里。

我浑身松弛,灵魂一点点涣散,深深的陷进幸福中睡去——我做了一场梦,梦见童话一样的中学有一群少年,没有烦恼地追逐着自己的梦想。

钢琴曲缓缓结束,我还沉醉在唯美的梦中,久久不愿醒来,隐隐约我看到高中三年梦一样开篇的故事缓缓拉开大幕。

大幕下全部的内容是我们三年的高中时光,那里有琴声,水粉画,粉色小舞曲,芭蕾女孩的速写,小提琴,石膏头像,真人肖像写生,还有那个终生难忘的太行写生游记……

“醒醒,醒醒。”单飞推我“你还真睡着了。”

“没有。”我怎么舍得在这样美好的夜睡去。

这一刻,我觉得时间和心跳都萦绕在温芷墨的黑白键盘上,身体悬浮在空气中飘呀飘,飘呀飘,我被这个女孩的钢琴曲熏的微醉。

“温芷墨,你弹的真好听,我结婚的时候你能给我弹一曲《梦中的婚礼》吗?”我像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郑重说出了此刻我最真诚的想法。

温芷墨无比真诚的接受了我N年后的邀约“好呀,如果你结婚的时候请我,我一定去。”

单飞眉头紧皱,别扭的看着我俩“你们女孩子脑子里都装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早晨不会胡辣汤喝多了,“胡”住脑子了吧。”

我想说,傻小子,女孩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温芷墨我俩一起笑,谁也没有看单飞。

他无趣的挠挠头,一脸茫然的睁开耷拉着的眼皮,一抬头,琴房里白炽灯泡正好映照在他扬起的45度俊秀的脸上,恍的他眼前一片小星星,亮闪闪的,辩不清哪一张是我的脸,哪一张是那个美丽女孩的脸,两张边缘虚化的脸嵌着会说话的眸子,看着有点儿假,美的像我梦中童话里走来的女孩。

他揉揉有点微酸的眼睛,我推他“你也预定吧。”

他眼神里漫溢温柔的光,眉角眼梢却挂着一丝不怀好意的坏笑,好像在憧憬N年后的婚礼现场“不用,我蹭你的。”

真是个猪头,有蹭吃蹭喝的,那有结婚蹭曲子的?刚说完,我就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混蛋。

我脸红。

他也脸红。

温芷墨莞尔一笑,琴房温柔的灯光下,她两腮梨窝浅浅,迷人心扉。

那晚,我知道温芷墨刚刚考过钢琴10级,她已经具备演义不同风格的音乐作品,她的演奏能与聆听者形成共鸣,引领观众进入不同的梦幻场景中。

我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耳边回荡着温芷墨弹奏的梦中的婚礼曲,那一刻与爱情婚姻无关,而是我觉得那个给我弹钢琴曲的女孩,还有那个陪我画画的男孩,是他们送给了我一个美好的夜晚。

那个只有星星,没有月亮的夜晚,因为有了他们,才变成我美好的回忆。

好多年后,不管我身在何处,如果耳边响起熟悉的旋律,我一下就能想起那个男孩青春洋溢的笑脸;想起那个女孩坐在钢琴前玉手轻佻的靓影;想起自己那时预定婚礼进行曲的傻傻模样。

岁月悠悠,其实它并不美好,而是因为岁月中,有了他,有了她们才美好。

感恩那个男孩,感恩那个女孩,感恩我的同学,感恩我的老师,感恩在我青葱岁月里遇见的那个最好的你。

回到家,刚进我的房间,小松鼠在笼子里忙的上窜下跳,爪子使劲的扒栅栏。

小家伙的毛发越来越亮,比刚来时顺滑多了。两只绿豆大的眼睛看上去贼溜溜的,似乎什么都能看明白。

笼门打开,小嘟嘟顺着我的手、胳膊,在我身上撒欢,最后溜到我手心里。

突然,它从腮帮里吐出两颗有点潮湿的松子,抬头看看我,我瞬间被它萌化了。

我懂它的意思,它是在给我分享它的松子。

孩子养久了就是暖心。

我知道这两颗松子对于小家伙的意思。

野外生存的小松鼠在食物匮乏的冬季常常会因为一颗松子拼命追赶对方十万八千里也要抢来保命的食物。我手心里的两颗松子是前几天我与杨柳青去她妈妈医院里买小号针管,路过超市给它买的一包松子。

嘟嘟现在还小,每天只能吃酸奶,我用小号注射器给它喂食,松子拿来给它磨牙用,它把松子叼的到处都是,我被窝里都是松子,藏食物是小松鼠的天性,它却拿出来两颗给我,我真的被小嘟嘟温暖的想哭。

妈妈在客厅催我洗漱。

“单姗,几点了,快点出来洗脸刷牙。”

我刷完牙,猴上身一样,抱住我妈的脖子,一本正经的问道:“妈妈,你和我爸现在还有爱情吗?”

是的,我像妈妈说的一样,有时候会心血来潮,脑子缺氧,心眼也缺。

我妈摸摸我的额头“你这孩子,脑子没发烧吧,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哎呀,想起来,随便问问?”我像个摆烂的橡皮糖紧紧地黏在我妈身上。

“问你爸去。”我妈一面说,一面推我。

我妈妈的嘴在我爸爸面前总是显得拙嘴笨舌,说不过我爸爸搞销售练就的巧舌。

“妈妈,电视上都说,没有永恒不变的爱情,爱到最后都变成了亲情。是这样的吗?”

“单姗,你现在还是学习的年龄,一天到晚的竟想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

我把温芷墨今天晚上给我弹钢琴曲的经过讲了一遍“我觉得她弹的非常棒。如果将来我结婚了,一定请温芷墨给我演奏《梦中的婚礼》。”

“等你成年以后再说,不早了,快点睡觉。”

“妈,我还没说完那……”

我妈妈没等我说完话,进了卧室关门谢客,留下我一个人还沉醉在梦中的婚礼中不能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