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林夜站在群玉阁的露台上，夜风拂过他的衣角，带起一丝微凉的触感。他向来没什么表情，眉眼间总是淡淡的，像是覆着一层薄霜，让人捉摸不透情绪。可但凡与他相处久了的人都知道，那副冷淡的外表下，藏着的是一份近乎固执的温柔。

凝光从身后走近时，他并未回头，只是微微侧了侧身，给她让出一半的位置。

又在看璃月港的夜景？她轻笑，指尖轻轻搭在栏杆上，与他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会显得疏离，又不会过分亲密。

嗯。林夜应了一声，目光仍落在远处灯火通明的港口。

凝光也不急，只是静静地陪他站着。夜风撩起她的发丝，有几缕擦过林夜的手臂，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淡香。她向来擅长等待，无论是商场的博弈，还是此刻的沉默。

过了片刻，林夜忽然开口：你最近睡得很少。

凝光一怔，随即失笑：这你都能看出来？

甘雨说的。他语气平淡，却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锦盒，递了过去，安神的香，睡前点一支。

凝光接过，指尖不经意地擦过他的掌心，触感微凉。她打开盒子，里面整齐地排列着几支淡紫色的线香，隐约能嗅到清心花的淡雅气息。

你亲手调的？她抬眸看他，眼底带着几分探究。

林夜没回答，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依旧望向远方，仿佛刚才的举动不过是随手为之。可凝光知道，清心花生长在绝云间最陡峭的崖壁上，采摘不易，更遑论制成香料。

她轻轻摩挲着锦盒的边缘，忽然笑了：林夜，你这人真是……

话未说完，远处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安柏的声音由远及近：林夜！凝光小姐！你们在这儿啊！

凝光不动声色地将锦盒收进袖中，转身时已恢复了往日从容的微笑：安柏，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安柏跑得脸颊微红，手里还举着一盏新买的霄灯：丽莎姐说今晚可以放灯祈福，你们要不要一起？

林夜看了凝光一眼，后者微微颔首。

好。他应道，声音依旧平静，却在转身时，指尖轻轻碰了碰凝光的手背，像是无声的约定。

-

申鹤找到林夜时，他正坐在后山的石亭里，手里捧着一本古籍。夜风吹动书页，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她站在亭外，没有立刻进去。月光洒在她的白衣上，衬得她整个人如冰雪雕琢般清冷。

有事？林夜头也不抬地问道。

申鹤抿了抿唇，迈步走进亭中，在他对面坐下。她向来寡言，此刻更是沉默，只是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推到他面前。

林夜放下书，打开布包，里面是一枚精致的冰蓝色玉佩，玉质温润，雕刻着繁复的符文。

护身符。申鹤低声道，师父教的……可以挡一次灾劫。

林夜拿起玉佩，指尖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纯净冰元素力。他抬眸看她：你做的？

申鹤点头，目光却微微偏移，不敢与他对视：你……经常受伤。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但林夜听懂了。上次与天理维系者交手时，他确实受了伤，虽然不重，但申鹤当时就站在不远处，全程沉默地看着。

他忽然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谢谢。

申鹤浑身一僵，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她猛地站起身，丢下一句我、我去练枪了，便匆匆逃离了石亭，背影甚至有些踉跄。

林夜看着她的反应，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他将玉佩系在腰间，重新拿起书，却发现书页间夹着一张字条，上面是申鹤工整却略显生硬的笔迹——

**别死。**

夜风拂过，将字条吹得轻轻晃动，像是某种无声的牵挂。

-

钟璃走进厨房时，林夜正在熬一锅汤。

灶台上的砂锅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浓郁的香气弥漫在整个房间。他手持长勺，慢条斯理地搅动着汤底，动作娴熟得不像个修行者，倒像个掌勺多年的厨子。

仙跳墙？钟璃站在门口，微微挑眉。

林夜头也不回：嗯，火候还差一点。

钟璃走近，袖袍轻拂，灶台下的火焰顿时温和了几分。她垂眸看着锅中翻滚的食材——鲍鱼、海参、火腿……每一样都处理得恰到好处。

为了谁？她忽然问道。

林夜手上动作不停：伐难前几天说想吃。

钟璃轻笑：她上次这么说时，你可没理会。

林夜顿了顿，终于转头看她：那你觉得是为什么？

四目相对，钟璃的金色瞳孔在厨房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她伸手接过他手中的长勺，指尖若有若无地擦过他的手背。

火候我来控，她淡淡道，你去休息。

林夜没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钟璃也不催，只是轻轻搅动着汤底，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别总是一个人扛着。

砂锅的热气氤氲上升，模糊了两人之间的视线。林夜终于退后一步，转身走向门口，却在迈出门槛时低声道：留一碗给你。

钟璃背对着他，唇角微微扬起：嗯。

-

夜渐深，群玉阁的灯火一盏盏熄灭。林夜站在廊下，看着远处璃月港的万家灯火，神情依旧淡漠。

可若有人细看，便会发现——

他腰间多了一枚冰蓝玉佩，

袖中藏着一盒安神香，

而厨房的灶台上，

还温着一碗没动过的仙跳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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