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哥哥

　　高二开学报道这天，云欢见到了五年没见的母亲，以至于第一眼她都没有认出来，直到她叫了一声“欢欢”。

云欢是恨母亲的，她七岁时父亲去世，十一岁时母亲把她丢给外婆抚养，说出去挣钱，后来嫁给了一个有钱人，哪怕为了外婆也从没回来过一次。

所以她对她妈也没什么好说的，直接路过她身边。

“欢欢，见到妈妈都不打招呼吗？这些年外婆就是这么教你的吗？”苏俞脸色有些不好看，虽说她这些年没在云欢身边，但好歹她也是她的妈妈。

“外婆教了我什么不需要告诉你。”云欢站在原地冷眼看着苏俞。

云欢跟苏俞长得一点都不像，苏俞的长相更妩媚，而云欢的长相清纯乖巧，但那双眼倒是随了苏俞，有几分薄情，此时此刻，那双眼里充斥着敌意。

“云欢，我是你妈！”苏俞愈发生气，没想到云欢会直接和她翻脸，但想了想转移了话题，“算了，跟我走。”

“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你外婆也在，你爱去不去。”说完苏俞就走了，也不管云欢有没有跟上来。

云欢跟了上去，苏俞是开车来的，打开后座坐了进去。

两人在车里谁都没有说话，很快到了地方，苏俞说“到了，下车。”

江南烟雨—鹿城很有名的饭店，同样的价格也有名，贵的离谱。

这些年来她跟外婆过的很节俭，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更别提来这种地方吃饭消费了。

上了三楼，苏俞带她去了一个包间，开门声吸引了里面的人，都扭头看了过来。

“欢欢来了啊。”外婆坐在靠门的这边位置，云欢一进来外婆就起来挽她的手。

剩下的还有两个人，苏俞主动介绍起来。

“这是你秦叔叔还有他的儿子秦言临。”

看来这个中年男人就是苏俞后来找的老公，秦炝今年四十出头保养的很好，个子挺高，没有一般中年男人的肥胖和油腻。

他的儿子秦言临个子很高，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 黑色裤子，漆黑的头发干净清爽，眉眼和他父亲很像，给云欢的感觉就是很舒服。

云欢客气的打了个招呼，“叔叔好。”

因为不知道秦言临比她大还是比她小，不好称呼，就朝他笑了笑，对方也没有深究回了个微笑。

“都坐下吧，别傻站着了。”

几个人坐下后，苏俞说话了。

“欢欢，我们这次回来是因为言临哥哥要转学到这边上高三，跟你一个学校，”苏俞吃了口菜接着说，“秦叔叔在这里买了套房子，离你们学校很近，你可以搬去我们那里住。”

云欢抬头看了眼坐在对面的秦言临又看了眼秦炝，“不用了，我跟外婆住的很好。”

“谢谢。”这声是对秦炝说的，说到底他并没有对云欢做过什么不好的事，秦言临更是无辜的。

苏俞没再继续说些别的，饭局下半场云欢只专心吃饭，偶尔应答一下他们的话。

饭局结束后，秦炝去开车，他们在楼下等着，云欢想去个卫生间，从厕所出来秦言临在门口，好像是在等她。

“有事吗？”

“云欢？我可以叫你欢欢吗？”秦言临站直身体走到她身边说。

“…嗯。”云欢迟疑的点点头。

“欢欢，我和我爸没有恶意的，我比你大一岁，你可以叫我哥哥。”秦言临继续说，“这是我的电话，微信是同号，后面有事都可以找我，不用跟我客气。”

秦言临从口袋掏出一张纸条给云欢，然后就先走出去了。

云欢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哥哥没太大的感触，不是个坏人但她也没有要跟他们打交道的想法。

展开那条纸条，上面写着一串数字，随后单手把纸条揉到一起丢进了厕所门口的垃圾桶里。

到家，外婆拉着云欢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轻声说道：“欢欢，你妈妈刚刚在饭桌上说的，让你搬去她那里住…”

“外婆，我不会去的。”云欢从小到大脾气都很好，尤其是跟外婆，很少这样打断她说的话。

“欢欢，我年纪大了，迟早有一天会走的，你身边没有人怎么办？”外婆现在最害怕的就是她有一天走了，剩下云欢一个人孤苦无依。

“外婆一定会长命百岁的，要一直一直陪着欢欢。”云欢靠在外婆的肩膀上，像小时候一样撒娇说。

云欢已经什么都没了只有外婆了，可以说外婆是她所有的精神寄托，她不敢去想，有一天外婆离开她她会有多难过。

外婆睡了之后，云欢出了门，家附近有一处高楼，每次不高兴的时候云欢都会去楼顶吹吹风透透气。

上了楼顶，云欢站到最边上，从前云欢真的有过跳下去的想法，一了百了，但家里还有外婆在等着她，她不能这么没有良心，让外婆白发人送黑发人。

“你要跳楼自杀吗？从这儿跳下去脑浆子都会迸出来，死相很丑的，死都不怕却怕活着吗？”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人的声音，云欢吓了一跳，差点真摔下去，身后的人一把拉住她，把她从上面拽下来。

云欢被扯进他怀里，抬起头是少年冷硬的下颌，身上传来冷冽的薄荷香。

男生放开她，站好之后云欢才看清，他个子很高，至少有一米八五，体态偏瘦，身上穿着一件黑色衬衫，扣子解开两颗，袖子挽到胳膊肘，此时双手插在口袋里，微低着头看着云欢。

细散的碎发垂在硬朗的眉骨，鼻挺唇薄，一双桃花眼深邃似潭。

“我没打算自杀，”云欢这才回答他的话，“只是吹吹风而已。”

“嗯，最好是。”少年并不在意她到底是不是要自杀。

随后就是无尽的冷漠，今天是十六，月亮很圆。

站在高处吹了会儿风有点冷，时间也不早了，云欢准备转身回家了。

“同学，活着比死更勇敢。”

云欢将要踏出天台的最后一刻，少年又说了话。

“嗯。”

其实云欢认识他的，或者说二中没有人不认识他，江祈贺。

第一次见到他是因为高一那年，她和云欢班里的一个女生谈恋爱被抓典型，那不是他第一个女朋友也不是最后一个。

江祈贺谈过很多个女朋友，什么类型的都有，但云欢没关心过，他们之间这辈子都不会有瓜葛。

以后也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