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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驾前失仪

书名:知我谓何忧 分类:现言 作者:引碧箫 更新时间:2025-05-11 11:0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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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要进宫给太后请安,李初妍早早起身,澜儿领着两个世子府的侍女,伺候主子梳洗更衣,妆容不免比平日里端庄华丽些。

李初妍凝着菱镜左瞅右瞅,腮上的胭脂似是重了些,眉上的黛螺又似深了些,手指不自觉地绕上垂在胸前的发梢,“澜儿,会不会浓了些?”

澜儿俯身对着镜里的美人笑盈盈道:“郡主是平日里素惯了,才会觉着浓,奴婢这会子看着,总算知道什么叫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了!”

捧着粉缸子的紫菀也由衷道:“可不是,郡主天生丽质,怎么装扮都好看。”

李初妍还自犹疑,澜儿已拿过玉梳给她拢顺了乌缎般的秀发,用指尖蘸了些茉莉花制的香泽在手心研开,轻轻巧巧便梳了一个垂鬟分肖髻,一丝不乱,又在左侧斜斜插了一支镶玉蝶恋花步摇,端得是娇俏动人。李初妍却微蹙了眉,她最不耐戴什么步摇,今日却少不得要端出几分娴淑来了。

世子府的侍女因平日没有女主要服侍,所以不擅梳妆,看着直夸澜儿心灵手巧,澜儿受用地笑笑,眉眼弯作一处。

更衣时,到底还是依着李初妍挑了一件蜜合色的云锦宫装,澜儿远近来回地看,总觉得过于素净,便从箱笼里寻了一支七宝缠丝璎珞给李初妍带在颈间,一边哄着,“太后娘娘上了年纪,不免喜欢晚辈拾掇得光鲜亮丽些。”李初妍虽觉得浑身不自在,也只得依了她。

一切收拾停当,李初妍便照例往汀兰居去。这段时日延医用药,兄长的身子总算有些好转,每日到他房中去用膳,无非是想着法子让他多吃一些。

李元辰见妹妹迟迟未来,正欲差人询问,便听窗下传来她清清脆脆的叫声,“兄长!”

李元辰回头稍有一瞬间的愣怔,李初妍便一手扶着门框停在了那里,鼓了腮帮子道:“我就说妆容太浓了,这是要登台唱戏吗?”说着便欲抬脚回房。

李元辰稍稍有些了血色的脸上慢慢展开笑容,“咱们妍儿……淡妆浓抹总相宜。”

“兄长不是哄我?”

“兄长何曾哄过你?”

李初妍故意偏了头作细细回想状,忽而一笑,直如春光般明媚,“此话不假,兄长说好便好吧!”

有侍女进来摆膳,李初妍亲手替李元辰端了一盅燕窝,笑嘻嘻道:“兄长怕是等着急了,这就当是妍儿的赔罪之礼,吃完了才算原谅妍儿。”

李元辰知她的用意,也不点破,微笑着点了点头。

李初妍的轿辇进了宫城西华门,就换了一顶绿昵小轿,直直到了懿祥宫东侧的康宁门前才落下,澜儿搀着李初妍下了轿。懿祥宫广九楹,有东西配殿,分为三进院落。两个内侍引着李初妍主仆穿过东配殿的廊庑往正殿去,通传的声音一层接一层递进去。李初妍不免比平日格外端庄稳重些,那低眉敛目的样子倒真成了窈窕淑女。

巍峨的正殿庄严肃穆,‘龙凤和玺’的壁画沥粉贴金。内侍只低头引路,并不多言,不多时在正殿前站定,躬身道:“郡主请!”李初妍螓首微晗,“多谢公公。”

殿前的宫娥正欲领她进去,却见李嬷嬷亲自迎了出来,“菁若郡主,请随老奴来。”

李初妍见这个嬷嬷慈眉善目,心下一松,又见宫娥对她颇为为敬重的样子,想是太后跟前的人,便浅浅一笑道:“有劳嬷嬷!”

太后刚从佛堂出来,正净手更衣,听闻外面的通传有些出神,“还是七年前见了这丫头一次,不知如今是何模样了?”

宫娥替她系着腋下的寿字盘纽,轻声道:“看恪王爷日前来禀时那高兴劲儿,想必出落得不差。”太后笑骂道:“这小崽子知道个什么?”

正说着,就见帘外李嬷嬷领着人到了,“启禀太后,菁若郡主带到。”

太后嫡出无女,怡太妃所生的三公主又远嫁岭南长平郡王,倒是打心眼里喜欢女娃儿,“请郡主进来!”

软帘一动,便见里面一张素面罗汉榻,铺了半旧的明黄褥子,穿着紫棠色如意纹常服的太后端坐在上面,雍容中透着母仪天下的威仪。

李初妍记着兄长临行时的嘱咐,稳稳伏身叩首,“臣女李初妍叩见太皇太后。”

太后见她极有章法的样子,放柔了声音道:“起来说话。”

“谢太皇太后!”

“过来给哀家仔细瞧瞧。”

李初妍依言起身上前去,太后一边打量着一边点头,“嗯,难怪你父王这般宠你,甭说你父王的性子,就是哀家看着也欢喜得紧。”李初妍不知如何做答,便只是微微笑着。

“丫头,不必这般拘礼,哀家操劳了大半辈子,如今……好些事都倦怠了”,太后说着,仿佛思绪渐远,复又莞尔道:“今日,你便只当我是平常人家的伯母,咱娘儿俩在一处说说话,乐呵乐呵。”

太后的神情李初妍看在眼里,虽说不清道不明,但见太后整齐的鬓角已染了轻霜,不知为何忽然想到母妃,不免有些动容道:“太后操劳日久,着实也该歇一歇。”

太后低叹一声,“你这丫头不仅模样可人,心性也善,你母妃能有你这么个女儿,多少也能得些慰藉。”

李初妍听在耳中,想到自己留书上京,心中更是愧疚。太后只当她是思念母亲,便道:“进京看看兄长也是应该,回去好叫你母妃放心。”

“嗯”,李初妍点了点头,颈上的七宝缠丝缨络轻晃,若有若无的不适一时明晰起来,不觉黛眉微颦。

太后察觉,笑吟吟地看着她。李初妍忍了忍,还是道:“这缨络好不累赘,请太后恕妍儿无状,妍儿想摘了去。”太后不乏宠溺又无奈地笑了笑,伸手去摘几上西北新贡的草龙珠。

李初妍见太后默许,二话不说便将缨络摘了,还犹自揉了揉了脖颈,仿佛那物件让她重不堪言。

澜儿执手站在帘外,隐约听见里面的说笑声,一颗心总算落到了实处,正准备松口气,就听外面内侍尖细的声音一声近似一声,“圣上驾到!”。

外面鸦雀无声,澜儿一口气便憋在了嗓子眼里。只听靴声橐橐,不多时叡帝带了近身内侍进殿,澜儿夹在众宫娥中跪叩如仪。

叡帝只说了声:“免礼”,便龙行虎步往内室去了,澜儿偷偷抬眼,只来得及看到明黄的袍角一闪而过,一瞬间突然想到在家时主子大逆不道的‘豪言壮语’,不由机灵灵打了个冷颤。

“儿臣请母后请安!”叡帝面上不自觉地带着笑意。

太后用帕子轻轻拭着指尖上草龙珠的甜汁,“圣上似乎心绪甚佳,可是前朝又有捷报?”

“正是,草龙珠送到母后这里,西北经略使的捷报便传到了前朝,追风骑横扫边境十余城,所到之处如入无人之境,令敌军闻风而逃,一举退至颜喀拉山以外,再不敢轻易来犯!”叡帝意兴飞扬、豪情满怀,“李长风果然不负成国公临终所请!”

“这些年李长风镇守西北,战功卓著,比起成国公在时,如今的追风骑更是虎狼之师,他也益发沉稳了。只是自三公主远嫁岭南,鲜少见他进宫来了。”太后心中喑叹当年那个‘鲜衣怒马,一日看遍长安花’的少年一去不复返了。

叡帝神情似有所动,眼角过处,始才留意垂首跪在地坪上的李初妍。

太后见状微笑道:“这是你皇叔的宝贝疙瘩,菁若郡主。”

“哦?”叡帝想起之前李元辰谈及小妹时的神情,“平身!”李嬷嬷扶了李初妍起身。

叡帝刚罢早朝,还穿着九龙朝服,此时背剪了双手,目光灼灼地审视着李初妍。

李初妍初次见驾,不免心中好奇,一抬眼倒呆了呆。直视君上为大不敬,李嬷嬷不由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她回过神来,忙垂了眼帘。那明眸中流露的眼神转瞬即逝,叡帝却分明捕捉到了一丝讶异,闲闲踱了两步回身道:“你觉得……朕该是何等模样?”话音里透着不可抑制的笑意。

李初妍生平第一次有了张口结舌之感,低敛的目光盯着叡帝袍摆处的海水江崖纹,半晌才呐呐道:“臣女窃以为圣上该是面白微须,体态渐臃……”不意她能说出如此实话来,众人皆怔楞当场!

“哈哈哈哈……”叡帝仰头大笑,太后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内侍和宫娥们才齐齐松了口气。

李元昭早知李初妍今日进宫,离了上书房便勿勿往懿祥宫来,一路上有内侍宫娥跪叩致礼,不迭地挥袖道:“免礼!免礼!”满脸的欢喜雀跃,到正殿前见了叡帝的仪仗才正了仪容规规矩矩道:“臣弟恭请圣安!”

“平身!”叡帝尚自笑意难忍,抬了抬手示意道。

李元昭又过去给太后请安,见太后也是一副乐不可支的模样,不由问道:“母后听闻了什么趣事,也叫儿臣乐一乐。”

太后好不容易止了笑,指了指李初妍道:“问你妍姐姐去!”

李初妍抿了抿嘴唇,颊上便染了红晕,白里透红的,如出水芙蓉一般。

李元昭转身迎上去问,“妍姐姐说了什么顽笑话,让母后和圣上高兴成这样?”

李初妍一窘,便唬了脸道:“小娃儿莫要乱打听!”

李元昭也不恼,依旧笑嘻嘻道:“妍姐姐不过比我长了两年,便在这里托大吗?”

李初妍拿他没法,他又乖巧地凑上来问:“元辰哥哥可大好了?元景哥哥回南去了吗?”

李初妍暼了他一眼,“托恪王爷的福,兄长身子见好了,二哥哥昨日也启程回南了。”

这一声‘恪王爷’倒让李元昭臭了脸,往椅上一坐扭了头不理她。

太后看在眼里觉着有趣,与李嬷嬷对视一眼。李嬷嬷进宫三十余载,终身未嫁,就连叡帝也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对他们便如自己的孩子一般。